罪孽轮回 第十话 神说，你不要脸

独自坐在桌旁，春生含笑的嘴角渐渐收敛，她纤长的手指不停玩弄卡牌，卡牌温顺地在她的指间穿梭，玛门安静地坐在与她相对的高脚凳上，好几次想开口，却被有些尴尬的气氛给憋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害怕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士，开口坑他。

“怎么办，游戏结束了，我是最后一个脱离的，是不是也算输了？”

许久之后春生终于肯开金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果然就噎得玛门不轻。

“.....规则是如果有人脱离，最后一位脱离才算失败，您这....罪人们除了您之外都出局了，自然是您单独胜出。”玛门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自信平缓，带着点哄小孩的无奈。

春生闻言露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顽劣，玛门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套了，直接给她轰出去就行，为啥还顺着她的话开启新一轮辩论呢。

女人伸了个懒腰，撑着脑袋怼了回去：“你宣布的规则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留到最后的罪人，我虽然是唯一脱离的，确实也留在了最后，既然有规矩，就得按规矩办事不是。”

玛门无语，您这是想连我一锅端了呗，这位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您不要欺负老实人。”

春生笑意更浓：“我哪儿敢啊，您可是七宗罪里的玛门，圣经中代表财富的邪神，万一一生气，把我之后的财运都给断了可咋整。”

玛门长叹一口气：“您可以了，有什么要问的，请直接问，鄙人....尽力。”

果然是位心思敏捷的执局者，春生满意地说：“介绍一下吧。”

“此处为罪孽轮回，来到这儿的都是身负孽的罪人....”玛门稳定了一下情绪，结果话刚起头就又被打断了。

春生挥挥手，直言来点新鲜的，既然他不是人类，本质不该是复读机。

“.....所谓轮回，即没有终点....”他再次调整心态准备重新开始，没想到春生再次打断他。

说人话。

......玛门彻底沉默了，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女人讲话。

“你这个态度，那我只能便宜孽了。”春生说完便试图用手去够被隔开的黑暗，结果人家像遇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挪了几寸，刚好距离她一个指节。

“您这叫威胁。哎，鄙人认输，其实您不用这么心急，等脱离本次轮回，回到属于您的牢房，会有专门的雇员为您详解，何必非要抓着鄙人不放呢？”玛门吧唧一下嘴，情绪有些低落。

“我喜欢你，觉得你的服务质量和奉献态度无与伦比，想多跟你交流交流，对你而言，我的喜欢居然是威胁？！”春生抚着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啊，太不要脸了。

“您给我的工作作出高度评价，是鄙人的荣幸....但这也不能成为您赖着不走的理由啊。”玛门刚想继续劝解，突然语气一顿，似乎在接收什么消息。

春生来劲了，难道还有场外援助？

她反正时间够多，也不出声催促，饶有兴致地等着玛门重新上线，五分钟之后玛门的嘲笑脸带着丝丝灵动的不可置信，将话题转了个弯。

“由于您的游戏质量超出预期，罪孽轮回将立刻开放您查看罪恶值的权限，这可是一般到第三次轮回后才会出现的权限，看来上面对您颇具期待啊。”玛门扶了扶有些歪的帽子，恭顺地说道。

罪恶值，这个倒是新鲜。

春生心念一转，果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简陋的表格，有点像旧版的找工作简历，陈列着她的个人资料和生平记事。

她大概浏览了一下，陈述和评价客观公正，并没出现令人讨厌的书面语。

特别最后一句总结，尤其合她的心意：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加红加粗的罪恶值，就放在表格的最上方，旁边的数值显示原始罪恶值：-4000000。

下边另起一行，第一轮后罪恶值：-4100000。

呀，还真是高呢，数一数几个零，哇塞，四百一十万，还是负的，看下边大篇幅的空白，看来是给之后的轮回准备的。

她抬头看向玛门，他也不挣扎了，不用春生开口就主动介绍道：

“罪恶值，是根据您的生平所为而数据化的数值，依据您在轮回游戏中的表现，将进行加减。原本您的罪恶初始值为负四百万，但这局中因您而间接葬送的生命为5，所以本局终值为负四百一十万。”

所以是越高越好喽？

玛门瞧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赶紧解释以免她误入歧途：“轮回的意义在于给罪人们涅槃重生的机会，当您的罪恶值回复至零，即为赎清罪孽，便能以清白之身重返人间。”

玛门说完这句话，就看春生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

呵呵，您真是不一样的烟火，看这样子您不仅不想降值，甚至根本没考虑过出去是么。

“那要是我，一直只升不降，你们这罪恶值还有上限？”盲生发现了华点。

“.....罪恶值的上限是0，我们...没有下线......”玛门吞吐半天，终于含糊地说出diss自己的话。

春生满意地点头，被迫入套的玛门很想擦擦额头的汗，哪怕隔着面具也想做个样子。

他在这个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再不申请带新人了，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还能有机会在有潜力的新人面前露个脸，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祖宗。

不过，既然是聊天，他确实也有对春生好奇的地方。

“鄙人有一个疑问，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春生当然不介意，示意他问。

“您的心性及智商远胜常人，按道理警方并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也没有丝毫怀疑到您身上的迹象，为什么要主动投案呢？”

春生听见这个问题，似乎想起了什么糟心事，她表情不再明朗，站起身准备脱离。

玛门也没期待她会回答，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于是也恭顺地起身准备送她离开。

春生离开椅子的同时，在黑暗中幻化出了一道类似于监狱牢房的铁门。

她的手放在门板上，已经不期待答案的玛门却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她的回答，但言语间没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反而带着冰冷和僵硬。

“因为太无聊，人间不值得。”

玛门恭送，祖宗您赶紧走，这辈子别再见了-

穿过铁门，入眼是大概三平米的方正房间，熟悉的水泥墙壁，熟悉的便盆，熟悉的水龙头，熟悉的单人床。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肯定死了，春生还真以为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依旧很感动。

门板此时哐哐作响，这种动静应该是类似警用棍的物体敲击造成的，你们还真是模拟的非常不贴近现实呢。

天朝监狱哪有这么不近人情，尽管她这样的重刑犯确实不受待见，但基本的人权还是有的。

从外打开一个小洞，刚好人脸大小，一个愤怒脸面具出现在洞口，恭敬地说道：“欢迎欢迎，欢迎您来到罪孽轮回，鄙人是您的管家，请叫鄙人原罪。”

你们这环境设施与配套服务不相配啊，不过春生不挑，示意他接着说。

“恭喜您顺利完成游戏，根据系统提示，您作为全场唯一胜者，获得2000积分，再加上您随身携带的40根金条，每根金条的积分为50，您此次总共获得4000积分。”

“积分？”刚才玛门也没说啊，可能是一般的信息？

“积分是您在葬罪所里生活必须的数值，您可以认为是一种货币，用于支付房间租金，购买食物和补给，甚至更换牢房。”这位原罪脸一直凑在洞口，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葬罪所？”又是一个新名字。

“是的是的，罪人们要进入的是罪孽轮回，要赎清的是自己的罪恶，而轮回之外的居住地是为葬罪所，希望有朝一日您所有的罪过都能埋葬在这里。”

“要是在轮回里玩完了呢？”沈兆除了自诩正义之士令人讨厌，智商也不是特别高以外，其他还行，要是没死能让她再坑一次就好了。

“如果在轮回中消亡，或者游戏失败被孽吞噬，只能在孽的体内等待罪被吸收，清白之后灵魂可以转生。”原罪此时稍微挪动了一下脑袋，春生透过洞口缝隙看到，他面具之后空无一物。

原来就是个面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