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轮回 第一话 原罪

春生从昏睡中被唤醒，正端坐在一张桌子旁。

仪器嘀嘀的声音还回荡在脑子里，她茫然地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桌子和同样坐在桌旁的几个人，余下皆是黑暗。

以前她觉得，黑洞那种密不透光的暗是科学家的幻想，有物体就会有折射，怎么可能有光触及不到的角落。

但今天亲眼见证了，她感慨小丑竟是自己。

作为第一个醒来的人，春生经过短暂的迷茫期，很快便恢复了思考能力，她惬意地舒展身体，并未起身离开椅子。

睡着的时候都没受伤害，证明坐在椅子上是最简单直接的安全行为，在得到进一步信息之前，不该乱动。

注意力落在场内唯一空出的高脚凳上，明显是给某位还未登场的重要人物准备的。

其他晕着的六个人开始有苏醒的迹象，春生并未遮掩最先清醒的事实，她脸上的淡定惬意被略显焦躁的表情代替。

第二个醒来的是位年轻小哥，浓眉大眼满脸正气，怎么说呢，不能说喜欢，只能说非常讨厌。

小哥用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抵御脑内的眩晕，稍微清醒了些下意识就想起身。

“额.....”春生出声打断他的行动，却又怯懦地没有出声，脸上隐隐露出些许犹豫。

小哥迟疑地看向她，春生僵硬地笑了一下：“我....”

“这里到底是？”他舔舔嘴唇，没把柔弱的女人草率地归于绑匪。

春生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小哥看样子不是傻子，转转眼球也意识到离开椅子不是明智的做法，于是坐回并自我介绍沈兆。

互道姓名的两人算是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沈兆刚想跟春生再沟通，就听旁边传来惊呼：“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穿着华丽的卷发中年妇人，惊恐地打量四周并与沈兆他们对上眼之后，伸着手指颤颤巍巍地质问道：“是不是你们绑架了我？！”

“不是的，我们也刚醒，您别害怕也别乱动，我是首都贺定区第三分局的警察，您看，这是我的证件。”沈兆从兜里掏出一个皮夹，展开是他穿警服的照片。

春生挑了挑眉，在沈兆看向她时适时展露惊喜的表情。

中年妇人因为人民警察在场迅速冷静下来，拢了拢头发，听从沈兆的建议没有起身。

剩下的四人几乎同时醒来，表现与中年妇人如出一辙，沈兆便照葫芦画瓢地出言安抚，希望他们先不要乱动。

年轻人听劝，但坐在最左边的老爷子显然不是善茬。

“肯定是什么恶作剧！还警察，你是警察就该冲在前边，我们交的税都喂了狗了！”江建国骂骂咧咧地撑起身子想走。

“您....您先别动。”沈兆忍着怒意安抚道，但这话听在江建国耳朵里就像放屁，他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离开了椅子。

原本静默的黑暗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用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口咬住他的上半身，从春生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锋利的刀刃插入血肉的画面。

江建国干瘪的皮肤下蕴含着高血压，鲜血从血管中喷射而出，溅在了桌面上。

与她处于相同角度的另外两人喉头微动，长大了嘴巴。

奇妙的是，哪怕江建国瘦得跟火柴棍似的腿在虚空中挣扎抽搐，他的呼救声一丝一毫也没从里面透出来。黑暗进食的方式有点像霸王龙，猎物被缓慢地叼到半空中，一股铁锈的腥气缓缓扩散。

所有人都惊呆了，坐在他右侧的女生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本打算跟着江建国一块离开的西装男更是双腿发软裤裆一凉，尿了出来。

江建国的挣扎没持续多久，两条腿便彻底耷拉了下来，他的下半身被蛇吞食猎物般缓缓吞噬，原本所坐的位置悄然缺失，半圆形的桌子少了一块。

场内鸦雀无声，血腥气突然变得浓重，男学生抽动了两下，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血腥气瞬间被酸臭味覆盖。

当一切恢复平静，除去晕过去的女生，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腿软，心脏狂跳。

事情可以说发生得又快又慢，快得没人能及时做出反应，却又足够慢以便让你看清整个过程，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

春生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全程保持震惊状，脑子里飘过几个字：wow，666。

场面一度尴尬，直到晕过去的女生慢悠悠地转醒，也没人说话。这种情况下，该有人跳出来主持大局了，她在心里计时，倒数至1时，沈兆开口了。

“我姓沈，是首都贺定区第三分局的警察，请大家千万不要离开椅子。”他再次自报家门，在他的引导下，心有余悸的五人分别介绍了自己。

张月华，女企业家。

林大军，名企中层。

朱登峰，大学生。

周晓爱，大学生，是朱登峰的女朋友。

春生，网络作家。

做完一圈自我介绍，场面再度冷了下来，只剩萦绕在鼻尖的酸臭味和尿骚气，刚才只顾着害怕，无人顾及这个味道，如今稍微冷静些，混合臭味一枝独秀，满场子里晃悠。

罪魁祸首朱登峰和林大军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张月华捂着鼻子满眼是对男士们失态的不屑。

周晓爱还没从吓晕过去的余韵中回过味来，迷茫地抓住男友的手，却被朱登峰烦躁地甩开了。

春生的眼神飘到这对小情侣身上，刚才某人并没有显露出该有的男子气概呢。

这时，戴着嘲笑脸面具的“人”凭空出现在高脚凳上，难辨性别的声音环绕在空间里：“欢迎欢迎，各位罪人。”

面具人出现的猝不及防，张月华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倒，沈兆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

黑暗明显因为他绅士的行为感到不太高兴，示威性地向前挪动少许，扒在无形的隔板上蠕动，春生看在眼里，觉得还挺可爱的。

摸了摸狂跳的心口，张月华感激地朝沈兆点头示意，沈兆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

“吓到您非常不好意思，是鄙人动作太唐突了。”面具人彬彬有礼，对张月华表达歉意，“还没介绍，鄙人是本次的执局者，原罪。”

原罪？基督教教义中的原罪吗？春生暗自思索。

他挥了挥手，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一扫而空，气味是说不出的清新洁净，甚至还带着点花香，而桌上还没凝固的血渍也随之消失。

wow，666，春生再次感叹。

“你们是绑架还是人口拐卖！”沈兆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大军便抢先出言训斥，那色厉内荏的样子惹得张月华眉头一皱，尤其是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淡淡的腥臊味再次飘了出来。

估计是看对方的态度还算谦和，所以胆子也变大了。

“这里吗？这里是罪孽的纵横之地，是罪人的无尽轮回。”他嘲笑面具某个瞬间笑意更胜，像鲜活的表情。

“你tm才是罪人！你搞错没有，我们一没放火杀人，二没作奸犯科，罪nm罪。”朱登峰心里正窝火，闻言猛拍桌面，桌子因为他的强力拍打而晃了晃。

“如果坚信自己无罪，可以自行离开，我们绝不阻拦。不过，罪而不自知，是为罪上加罪，将受到孽的洗涤，落入无边黑暗。”

原罪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语气仍然很恭敬，说出的话却成功地让所有人都回忆起了之前的那幕。

朱登峰喉咙微动，还想顶他几句，被身旁的周晓爱扯住了袖子，他恨恨地看一眼原罪，泄愤似得又锤了下桌子。

春生很配合他的行动，大声就吓得缩肩，捶桌就惊得打抖，这副怂样自然会落在有心人眼里，比如沈兆。

他一直留心观察众人，春生的表现可以说很普通没有任何异样，但就是让他心生怀疑。

察觉到沈兆探究的目光，春生很自然地撩起垂在耳旁的一缕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沈兆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可疑的原罪身上。

“这是大家第一局游戏，所以不用紧张，对待新生的罪人，我们总是很温柔的。那么，请允许鄙人为诸位解释今天的玩法-比大小。”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这里有七张牌.....啊不好意思，六张牌，从2到7，抽到7的即为本轮的胜者。”

原罪随意拿起一张原本摆在桌上的牌，顺手丢入黑暗中，他扔掉多余牌的瞬间，五根金灿灿的金条出现在众人手边。

“在座的各位每人都将获得5根初始金条，而每轮的胜者可以有以下三个选项，一是从我这里索要一根金条，二是从其他人手中夺走两根金条，三是赠与他人任意数量的金条。”

“当手中的金条数量达到10根时，即为达成脱离条件，可以从本局脱离。”

林大军瞪大了眼睛，拿起一块左右端详，细细掂量并放在嘴里轻咬，然后兴奋地说：“是真的，足金，一根至少五百克。”

“林先生好眼力，特别告知，游戏中获得的十根金条是可以带走的，毕竟，各位还是需要生活的。”原罪适时地拍起了彩虹屁，林大军听到可以带走，瞪大了眼睛。

一根五百克，十根五千克，一克的价格大约在五百块，那就是.....二百五十万！

朱登峰闻言变得亢奋，仿佛二百多万已经落进了他的口袋，富足的人生正向他招手。

周晓爱同样开心，她拉住男友的胳膊，有了钱就能买房子结婚了！

桌上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三人兴致高涨，而另外三人则表情各异。

沈兆紧皱眉头，张月华不屑一顾，而春生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请问，如果五根都被人夺走，会怎么样？”

“有胜者，自然有败者，失去所有金条或者留到最后的罪人....”原罪停顿了一下，向被金条蒙了眼的人泼下一盆冷水。

“将成为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