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一桩断头案 第二十四章：母子对话

颇有智慧的马大立，不想强行撬开去无踪的嘴，因为如果这一招不效，就完全没有退路了。况且，已经意识到对手不凡的他，能够想象到去无踪落到这个地步，定有自己的反复考虑。就算他几度承诺，去无踪也仍会有嫌疑和不放心。

从去无踪临捕不忘给瞎眼老娘送饭的细节，马大立看出了去无踪的善良和孝心，尽管这个三只手的去无踪，干了不少不是人干的事，但他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对于一个尚存善良的人，马大立决定以情动人，慢慢感化去无踪，让他自觉自愿地配合破案。

上一次让手下给瞎眼娘送去饭后，马大立又亲自去看望了去无踪的瞎眼娘。老人家虽然眼瞎了，心却没有瞎。她不只是向马大立提供了不少的情况，还道出了他究竟还是一个犯人的母亲的矛盾复杂的心情。听瞎眼娘说想给儿子也送一顿牢饭的想法，马大立就有心地弄好了饭菜，让狱卒送去，以最大限度地争取去无踪。

觉得这铺垫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马大立就再一次来到去无踪的瞎眼老娘面前，直言不讳地对老人家说，“老人家，案情重大这个情况你也已经知道，虽然你儿子只是因为蝇头小利受人指使利用，但他要不配合朝庭破案，肯定难脱干系。现在，真正能够劝他改邪归正从新做人的，就只有你这个老娘了！您看？”

眼瞎心亮的老母亲，当即回道，“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也好心想救我儿子一把。这事我也替我儿子反复想过，就算是死在对方手上，也死得壮烈，如果仅是贪图自己的小命，他不只是照样活不长久，还死有余辜！”

“老人家深明大义！”马大立真的有些感动地说。

“说吧！”老人家直言，“需要我做什么？”

马大立也不含糊地说，“当然是希望您在我们提审他之前，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以让他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个没有问题！”老人家说，“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马大立说。

“行！”老人说着，就开始穿衣下床，然后简单梳理了一番，这才拉着马大立的手，一起前往狱中。

正在狱中沉思的去无踪，抬头一看来人竟是他的母亲，禁不住激动起来，满脸惭愧地看着老娘说，“娘！儿让你失望了！”

“儿啦！”老母亲看不到儿子的样子，却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说，“你能晓得自己做错了，就还是个人，就还是娘的儿子！这些年，娘不是不想认你这个儿子，实在是你这个儿子太让娘失望了。实指望我儿学得一身武艺，不说为民除害，惩恶扬善，起码也得去做一些保护好人的事吧？你却！嗳！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娘不说了，娘现在关心的是，你是不是真的有改过自新的想法？”

“我有。”去无踪欲言又止。

“娘知道你的顾虑！”老母亲直言，“你是怕投靠了这边，背叛了那边，到时候总是一个死！”

“还是娘理解我。”去无踪感动地说。

“但是，”老母亲接着劝导，“你就没好好想想，既然最后总是一个死，你也该有一个正确的选择呀！虽然都是一个死，但却有不同的意义！一个是为尽忠而死，一个是甘当助手而死！”

“娘！”去无踪脱口而出，“尽忠而死未尽就是好死！”

“你这话可不能瞎说！”老母亲感觉到了儿子的内心可怕，便当即伸手去捂住儿子的嘴，劝阻，“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对朝庭不满呀！这可不是小罪，是杀头之罪的！”

去无踪歪过脑袋，像是故意地说，“我横竖总是一个死，怎么死都是无所谓的！”

“你要这样说，娘立刻就死在你面前！”老母亲恐吓道，“你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娘可以原谅你，你说这种有天没日的话，娘不能原谅你！”

“儿知道了。”去无踪面有愧色地说，“只是，儿左思右想，总是觉得没有一个出路！这也是儿，一直不想改邪归正的原因。”

“我儿错了！”老母亲劝道，“正当做人，要在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坚持的，而不是因为自己有了想法，才故意跟这个世道过不去！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个世道还像个世道吗？人活在世，哪个没有委屈？不说大事，就算是个人得失上，委屈也是常有的事。我当年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嫁给你爹一个麻子脸，能说没有委屈？但我后来为什么还是跟你爹过下去了？因为你爹这人虽然面相长得不好，但心肠好，而且为人直道，所以我就愿意委屈自己，心甘情愿地跟他过起了日子，还生下了你。”

“娘，我明白了。”去无踪原本有的坚定，开始动摇，老母亲的话，让他一下子明白了更多也更深的道理了。

“儿啦！”老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娘虽然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了，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只要你愿意改邪归正，还有的是光阴。你如果能够重新做人，娘就是现在闭了眼，也心甘情愿。你如果还是一意孤行，娘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了。”

“只怕我会死在娘的前头了。”去无踪悲观地叹道。

“瞎说！”老母亲批评道，“只要你走出这次，重新做人，你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只怕我走不出这一次了。”去无踪还是很灰心地说。

“肯定能走出！”娘说，“我有这个预感！”

“真的？”去无踪唯心地暗自心喜。

“哪有娘去骗自己儿子的？”母亲说。

“那我好好想想吧。”去无踪说。

“是应该好好想想了！”老母亲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似乎是给儿子一个非常强烈的暗示。

老人家走后不一会儿，胸有成竹的马大立便对张县令说，“该是提审去无踪的时候了！”

“升堂！”张县令毫不含糊地吩咐。

县衙内顿时紧张忙碌起来。

各就各位的提审将要开始，一个狱卒疯了似的跑过来，大声嚷叫，“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张县令并不惊讶地询问，甚至有对狱卒大惊小怪的意思，并说，“难道，这去无踪还能从我这壁垒森严的牢中飞了不成？”

狱卒满脸焦急地报告，“不是飞了，而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