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座天狼星之黑洞来客 第五十九章 相约五百五十年

肖家和赵家都在等，在等重伤后一直在打坐疗伤的肖占峰醒来。

那一年，那一天，武王遇难，没有肖戈阳的百里单骑、闯三关杀叛军浴血报信，没有他只身护主，世界上就没有了现在赵家和肖家一脉。他们在等，无论肖家老祖还是赵家鱼人，他们在等当世第一高手，舍生忘死、义薄云天保护赵家山外一脉的肖戈阳后代肖占峰醒来。因为，只有他才能辅佐王，才能辅佐赵沨斩蛟除恶，只有他，才有资格为王送上祝福。

肖占峰连出三次“回旋斩”伤得不轻，不落下残疾就是奇迹，但肖占峰和赵沨一路走来哪天不是在创造奇迹？困龙阵遇仙，仙气弥漫；麒麟引路，得麒麟牌，又阴差阳错得火灵丹，还有前朝老道“明观”的不知名食物，每一样都像培固着两人的元气，或许火灵石只是在潜移默化，但现在这大厅的龙珠之气就实打实的有明目醒神之效。赵沨相信，最多四天，肖占峰必将醒来。

肖占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不吃不喝，残不残不知道，有张从武和南二尽心看护着。第三的天肖占峰吐出一口血雾，他身后的角落里有人出了一声长气，似有似无，很缥缈。赵沨的帐篷紧挨着，也听见了，很像在壶口镇夜晚听到的叹息，只是这次出气要长很多，像放松那种，他便相信肖占峰死不了。而那声长长的叹气时有声“啊”却是实实在在的，来自角落里不远的一个钟乳石后。赵沨去看看，一个人影，一个鱼人的影子很快滑到水里去了，很苗条，有树皮麻丝织成的围裙，还有，类似现代女子束胸的那种背心。

鱼人还保留着人的作息时间，只是吃几顿饭什么的就是自由发挥了，夜幕后也会择地而息，庆幸的是他们睡觉还是要呼吸空气或把头露出水面，那是高难度动作，所以基本上都在山洞的钟乳石后和岩缝里过夜。好在溶洞不小，奇形怪状的乳石不少，还有很多很多的凹进和缝隙，所以一到夜晚就基本看不见他们。

楚儿也带赵沨去看过他们歇息的地方，那些地方基本都有干燥的木材树叶草绒等东西铺垫着，形似一个窝，在几个较大的地方还有简陋的纺车形状的东西，和这边肖家人的纺车差不多。赵沨很心酸，楚儿说他们身上都多少有鳞了，这里又四季如春，没有太热，也没有太冷的天气，冻不着他们。纺车呢？是的，那是纺车，他们还自认是人类，还有羞耻心，特别是雌性的，基本都会纺线，也会用鱼刺做成的针缝制些围裙之类的衣服。后山有取之不尽的如麻，或者根本就是野麻的植物，再冷了大可以多缝制些，大可不必担心他们的冷暖问题。

那、那个为肖占峰惊呼，或一直看着肖占峰的女子呢？是的，赵沨一直把鱼人当人看待，宁愿把雌性鱼人叫做女子。

楚儿说不清楚，于是，两个老祖说了一个故事，感天动地的故事：那一年陈凉之乱，武王的清兵队长肖戈阳抱走武王亲子赵昂，存赵氏一脉至今。岂知，当时肖戈阳家眷也在果湖，有一女一子，其子还在襁褓中，其妻宋氏产后虚弱，母子在战火中走失，后有卫士说宋氏怕受辱，抱子投了湖，母子均被乱箭射死。卫士感动，不能丢了肖戈阳唯一骨肉，死伤数十人救出肖戈阳女儿。又有卫士说，火光中见了肖戈阳胸缚赵昂，一手战刀一手剑，乱军中浴血冲突，全不格挡，身边两个肖家死士先后战死，肖将军身披数箭，最终向黑暗中去了。

后来走脱了的赵家人集体大哭，感肖戈阳忠义，奉肖戈阳为忠义候，世代供奉。肖王后封肖戈阳之妻宋氏为忠烈夫人，其女为戈阳公主，由肖王后带着，视为己出。

其实肖戈阳还有一个新成婚不久的妾，这个妾相当于是武王赵普硬塞给他的，是武王的亲表妹。别说武王霸道，这个表妹偏偏还貌美如花，只是性格有些泼辣，非肖戈阳不嫁。武王是王呀！王的表妹能为人妾吗？可表妹就愿意，谁叫你有事无事把一个相貌堂堂又是当世第一英雄的人带在身边呢？谁让战乱时期的表妹天生崇拜英雄呢？人家，人家才、才、才朝思暮想的嘛。

表妹泼辣，当然要嫁，非肖戈阳不嫁。肖戈阳还不敢不要，无端端得了个仙子。

表妹姓黄，有个乳名叫丫丫儿，是奔着那泼辣劲取的。可丫丫泼辣的一面后还有说不尽的小鸟依人，或是发自内心的爱恋，爱不够那个肖郎，道不尽的缠绵。果湖战火一起，独自一人居然也随了肖王后逃了出来。卫士说肖戈阳突出去了，她就相信她的大英雄突出去了，无论多艰辛，她都相信她的情郎会来寻她，她独自一人等着肖戈阳。

肖氏一族女人本就极少，十几年后，肖王后身体渐弱后说不能让肖戈阳断了后，让黄氏和一个肖家人圆了房，无论男女都算肖戈阳之后。黄氏的后代是肖家血脉，之后当然不能再与肖家人通婚，又与赵家通婚，后来也就渐渐的去了水里。还有戈阳公主长大后也和赵家通的婚，所以，后代也都去水里，所以，这些鱼人中间也有肖戈阳的血脉。赵沨问：“还认得出来吗？”

老祖摇头：“自从两百多年前他们渐渐有了些鳞后就大致差不多了，难于辨认，百多年前声带也开始萎缩后就干脆连姓氏也没有了，不好找出来了。”

赵沨知道肖家的开山鼻祖是肖戈阳，家谱中也没说赵家、肖家从什么地方而来，想是当时执笔的人也不知道肖家的根底，自己更不知道。现在知晓了，赵沨也想哭——肖戈阳的忠义不正是自己知道的肖家和肖占峰的所作所为吗？便无论如何也要看看供奉着的肖戈阳。

肖十八带路，平台进去很深的一个缝隙里被人开凿得很平整，远离了水，钟乳也没有水滴下，很干燥。近了，才发觉是一个石头垒砌的小火塘。火塘里有火炭，想是那种很耐烧的青冈木，隐隐约约有火星，有些热量。火塘后面是一块立起的石头，人多高。赵沨见了石头就不语，心里像有悸动，近了再看，他赫然了，这块大石和他们在前朝老道那个明观见到的、被众道士供奉的大石无论从外观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不会这么巧吧？

肖十八解释说：最早赵家供奉用的是木牌，却不经潮，后巨龟出水又被牠从水里驮出这块石头，正好当成了肖戈阳牌位。

都说千年的乌龟万年蛇，这两个都是神物，都有通灵之能。巨龟从水底驮出和明观一模一样的石头，不是巧合，是天意？是神旨？那要说明什么呢？赵沨无法推理，连猜测都挨不上边。无法理解就顺其自然。近了看，大石上有“忠义王”三个刀刻篆字，再去后面看看，肖戈阳三字赫然在目。

赵沨纳头便拜，什么王不王？没有肖家，没有肖戈阳就没有山外枝繁叶茂的赵家，也不会有这里的一支鱼人，就即便赵昂一脉还在，也必定是现在的鱼人，谁来拯救？必定若干年后在这里沉沦，消失，不为人知。赵沨推金山倒玉柱一拜，中年人也拜，不想后面乳石后有“嘤嘤”的哭泣声，肖十八喊：“是谁？出来吧。”

肖十八是肖家在这里的十八代传人。或许是水土和那鱼的原因，肖十八看似不老，其实已经很老了。那婆婆有多少岁她自己也不知道。老祖就更不说了，反正洞子里的人鱼记忆里一直就有他们四口，包括楚楚。

谁能知道呢！没有时间，甚至没有数字的日子。

肖十八是这个洞子的实际当家人，洞子里事情不多，肖家人负责自己的起居，季节到了和鱼人采些成熟的野麻，剥皮晒干，然后就是纺线，供整个洞子人的温暖、鱼人的宿地铺垫和围裙小衣。鱼人的头领是那个挂战刀的大汉鱼人，他也是现在唯一一个有名字的鱼人，叫赵二十郎，是赵家在这里的第二十代后人，和肖十八一样，很直接的称呼，很好的记忆法。而五百五十年只有十八、二十代人，或是冷的原因，他们发育还是生育都周期足够长了，怪不得人丁不够兴旺。也不一定，赵氏大半是人，迫于无奈下水后身体机能肯定受损，病痛这些何尚不是原因呢？

或许还是一方水土中的微量元素和那极长寿的鱼，赵家下水后身体还逐渐高大，男人上两米轻轻松松，又代代有肖家后人点拨着，所以但凡赵家头领都是像赵二十这样龙精虎猛的人，还多少有些武术功底，披挂阔面降魔刀和先祖们留下的铁胎硬弓，用自作的柞木箭和神龟负责警戒，鱼人抓鱼和有时去远处射些陆地动物、采些果子，供应也是很丰富的，很是井井有条。可惜近百年来不行了，那恶蛟越来越有能耐，渐渐的不是很惧怕那阔面降魔刀。几次攻击后虽然伤不了神龟，神龟更伤不了牠，好在神龟巨大，鱼人大可以藏在牠腹下，水里无恙，陆地上却是去不得的了。去不得陆地，本来就凋零的肖家人这几代就更是没落，眼见是挺不过楚儿这一代了。

赵沨和肖占峰的到来，或许是武王之灵，肖戈阳的忠义之魂，那就是天意，注定了赵肖家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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