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座天狼星之黑洞来客 第十七章 浴火之灵

石盘，清风，原始的林，很静的夜。启明星起了，有几声猫头鹰的叫。远处那条山脉有了轮廓，也有了曙光；那道有曲江流经的豁口黑黢黢的，像一张大口，望着天。一晚果然没见那火红的怪物，证明赵沨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怪物就是个吸阳、吸血的怪物。

早饭依然没有着落，收拾鞍马行囊后又看见那双眼，脸也在，近在石盘边，在微微的晨曦中反而模糊了，渐渐的融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石盘上有一条鱼，鲜活的鲶鱼，两尺多长，还有个肚皮朝天的王八，脸盆大，四肢划动着，苍白而无助。管它没有躯体的麒麟是如何捕鱼，先杀鱼烤王八再说，反正一直饿着肚子，反正人是铁饭是钢，反正有山却没有猎物够狼狈。但更狼狈的该是那麒麟吧？堂堂上天神物竟沦落到下河摸鱼。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是不会老的，难怪无情。但人是有情的，这顿鱼便吃得感动，也感伤。麒麟也肯定是有情的，上古神物居然为了几块石头感动，去水里捉鳖。篝火熄灭后又在石盘下的阴影里看着他们，看看他们的吃相，又看看架子上烤熟的鱼，很探究的样子。

肖占峰将手中食物伸向牠，麒麟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慢慢向后隐去，又是一个安静的早晨。

还有那火红的怪物呢？不知控制了方圆几许，下一顿饭不知在何处。果然，一路依然“千山鸟飞绝万径走兽灭”，只有一路的炎热沉闷和远处不时有被惊飞的鸟。那怪物还在，只是怎么不见那血红？还是太远？不是，无论多远，不管是林子里还是阳光下，以赵沨两人的目力不会看不到，又是有意而为之，哪怕一闪而过也逃不过他们眼睛。而赵沨他们选择的地方又是植被相对较少的地方，登高处视野辽阔，都不曾见，但那前方、后方有不时惊起的鸟说明了这怪物的存在，老马也不时烦躁不肯走，证明这东西就在附近。

肖占峰突然想起昨天取水路上伤那怪物时第一眼好像并不是很红，在隐入树林前暴露在阳光下的那瞬间才变成血红。因为太快，感官极有可能被鲜艳的颜色先左右了。如此，难道？这个东西会变色？也会在林子的阴影里？在阳光下是红色，林子里是树林的颜色？细思极恐，不明底细，甚至不知道这怪物如何攻击。虽然两人两骑都尽量往空旷处走，也是难免要走林子的。那怎么没受攻击呢？可能，只是赵沨他们两人两马没有落单，或是被降魔刀所伤后的惧怕，这是高兴的判断。但一路下去万一有个闪失呢？总有大解的时候，也总要打猎物。那怪物又确实太快，如果真能变色的话，那隐在林中就毫无捕捉点，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要命的是还不知道牠的攻击有多猛、多致命。

如此这般何时是个头？与其被动挨吃不如主动出击，击杀这怪物。但怪物的影子都看不到，如何击杀？诱杀呢？诱就有东西做诱饵。当然没有，只有人和马。

犹疑不是两人的作风，说干就干，诱杀。又是一块斑驳着的石盘地，日头很好，赵沨牵两马于空旷地中央，肖占峰提战刀于五十米外的林子中梭巡。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石盘上的赵沨迎风而立。两只手，手上有枪，两只火枪。

阳光虽强，意志更强。风带着人味，一个依然阳刚的人味向下风口吹。赵沨微眯眼，耳朵听得见万物生长的声音。骄阳似火，老马禁不住，连连的响鼻，脚刚在地上刨出声音时，一个怪物，像人，像蝙蝠，像猎豹，有头，有耳，有手，有翼，从石盘边的灌木丛中什起，冉冉的，深灰色，就像随风滑翔的风筝，鹰或蝶，没有扑翅，没有生物成长的声音，毫无声息，上升到有透过树梢的阳光时，突然变红，血红，然后，闪电一样直冲木雕一样的赵沨。然后，赵沨开枪，两枪。可惜，这个火红的影子在赵沨抬手，不，应该只是抬了抬手腕的时候又突然折身，枪声没起就向侧边的林子扑去，随即，“叽”的一声，那片火红便无影无踪。前面石盘上有液体，绿色的，很快蒸发了。

肖占峰八步赶蝉，脚尖似只与草尖接触，几个八步就赶了过来。一切都已结束，连那绿色液体都没了痕迹。或许他在远处看见了，或许没看见，但赵沨点了点头就都不重要了。重要了的是证实了那东西确实是怪物，速度极快，见阳光火红，没阳光深灰色，与丛林无异，还有，这次又伤了牠。绿色液体不多，但肯定是伤了。肖占峰不甘心，去怪物消失的林子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只有根有两片叶的小枝丫折断了。登高，远处丛林的树梢上有一片云，火红的。又不是云，有人形，有舌头，舌头尺长，向着太阳吞吐着——这怪物真能吸阳疗伤。

一路依然沉闷，树叶儿大了卷，有知鸟的叫声，更是闷热里。老马不时喷着响鼻，可能是鼻孔里飞进了蚊虫之类的小东西，并不烦躁，一路有鸟被马队惊起，近近的笨，也发现了兔子的动静，显然那怪物没跟了来。没跟来也不敢大意，赵沨说这怪物有四肢，前肢有璞，但肢尖有五爪，指甲一寸，锋利；有脚，脚上三爪，似鹰，指甲如钩，一寸半左右，阳光下生辉，阴森恐怖。有头，像蝙蝠，牙齿细密，有獠牙突出唇外。怪物展开有大圆桌大小，不下一米五，是个会走会飞的怪物。光论外表就足够恐怖，还不说那足可撕皮裂骨的四肢，不敢大意。早早的见了又一石盘地，登高处，一片莽苍苍，下一个不知何处，那就天不见黑也宿营。伤了怪物后下午一段路就不时有兔子飞鸟了，打了一些，连同明早的一下烤了，洗洗睡，果然又无事。

赵沨值上夜，自然又要捋一捋，然后再把捋了后的东西记在基本防水的羊皮纸本上，叫什么“日记”，有些书呆子气。那麒麟毫无疑问是头灵兽，既然承诺就言出九鼎。那个像蝙蝠的怪物也毫无疑问是个极阳之物，月出属阴，不出。白天跟了大半天不攻击估计是两人两马一直在一起没有机会，也可能昨天被肖占峰所伤不敢，惧怕肖占峰，从肖占峰一人在林子没受攻击而攻击了开阔地上的自己，而在开阔地上极易暴露身形，可以断定，这怪物惧怕肖占峰。想想，肖占峰的刀就即便在刀鞘内出刀之快也是宇内无二，何况当时还提刀在开路，只怕闪电都要遭劈断，这怪物仅仅只是受伤就已经不可思议了，估计牠也怕是没想到，如何不惧？那攻击自己又没讨了好去，吸阳疗伤，连番受挫，是真的怕了不敢跟来了吗？三四个小时没见了，有可能。但一路走来都没见个大型点的动物，这怪物要是靠吸血为生的话也怕是很久没像样的吸过血了，能放过自己这一行的饕餮大餐吗？只怕不一定。

月光如水，没了妖魔鬼怪和什么困龙阵、血蝙蝠或没躯壳的麒麟牵绊，这夜也是安逸的，像水一般，捏一把便是温柔。远处山脉白天能看见山顶大树的轮廓，那个流经了曲江的豁口像是把山脉硬生生劈开了一般，黑黢黢的神秘着。月上枝头，有些风，远处有松涛阵阵。没有毒蛇猛兽的骚扰，山上的夜晚其实很凉快，很安静。或许是昨晚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充足，肖占峰没睡，也可能是小心使然，睡前他登上了本来就是山顶的大树之巅，极目远眺，那目标所在地的豁口下有星星点点红的，黄的，朦胧的亮光，像极了萤火虫，但又不是，是静止的，恬淡而温馨，那一定是人家，而且是很多的人家。

快了，快见到人烟了，而且那地方应该还是那个豁口的入口处，也就是曲江的流经处，很值得高兴的事，但两人的心却一直往下沉，降到了冰点。如果，那血蝙蝠一直跟着他们，而他们无论是补充还是经过都是肯定要到那个人口聚集地去，结果不寒而栗。

血蝙蝠已经跟了他们一天半，那这个怪物无论是报复还是吸血只怕是不猎杀他们不得罢休。肖占峰两人自是不怕，但你不可能一辈子在山里和这东西纠缠。而就算这怪物两次被伤被吓住了不跟，这里离那镇子或县城最多也就两天路程。

如果，是自己一行把牠引到了此地，那就是自己把灾难引到了人类面前，虽然无意，伯仁却一定会因自己而死。如果，血蝙蝠已经涉猎了这一带，灾难一样会降临到那个人类集聚地，早晚而已。毫无疑问，人类没法阻止牠，那就是无妄之灾，而且一定是灭顶之灾。

再不能前了，必须击杀，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