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引 【第八章】 笑谈天下势

独孤灵在林中惬意地听着王梦馨奏曲，直至申时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一路上脑中还在回响着美妙的琴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谷中。

待看见远处正背对着他在田埂中劳作的赵无眠时，才意识到自己竟无声无息地穿过了那座令他胆寒的吊桥。这一发现让他雀跃不已，想不到乐曲还有这等功效？！心中不由更加坚定了学习琴技的信念，他笑嘻嘻地向赵无眠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小跑着向家中行去。

这一到家，他就险些惊掉了下巴，林老居然在家中！此时，他正靠坐在大厅旁边的木椅当中，左手捏着一张密布娟秀小字的信笺，右手端起桌边的清茶小饮一口，眼睛盯着那信笺，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不一会儿，他目光越过信笺，看见独孤灵正站在门口瞧他，于是将手中信笺缓缓折好，塞入衣袖之中。

“回来了？你那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林老对独孤灵的惊讶表情很是不满。

独孤灵不以为然，背着双手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在潘爷爷家中下棋么？这几日....不对！是自从入谷以来我都没怎么见着你，此时看见了自然觉得奇怪，你刚刚在看什么？”

见独孤灵这么八卦，林老笑着道：“这是每月初四飞鹰传书寄到我手中的武林纪事，我能知晓江湖中的大小消息都是因为这个，怎么，你想看吗？”

独孤灵眼睛一眨，摇头道：“我才不想看呢，太累了，不过倒是很想听听，你和我说说好不好？”

林老好笑道：“哈哈哈哈，真是要笑破老夫的肚皮，你这小子怎的如此懒惰？我老头子说话难道就不会累的吗？”

独孤灵可怜巴巴道：“可是我识不得那么多字……”

“哦？是吗？上官先生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他忽的站起走到独孤灵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如铁塔一般伫立在独孤灵面前，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小不点，好像只要对方一说谎就会立即碾碎对方一般。在这股慑人的气势下，独孤灵屈服了，他想不到林老会和上官纯也暗通款曲，这谷中的老家伙相互之间都有一腿啊！

“好吧，我自己看，拿来！”独孤灵伸手说道。

林老想了想，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罢了，还是我来讲给你听吧，有些东西对你来说仍旧太早了些！”

独孤灵闻言白他一眼，早就应该这样了嘛！他跑到一旁，吃力地搬来一把大椅子，放到林老所在的座位旁，摆好姿势，挑选了一个最舒适的方位，面对着林老，一脸期待和兴奋。

“你做什么？”林老看他做完一切才平静地问道。

独孤灵摇头晃脑道：“不是要讲故事了么？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老双眉一吊，一脸无赖道：“我又没说现在讲，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我先去弄点吃的，咱们吃完了再说，快把椅子端回去！”

独孤灵大骇，难以置信道：“什么？你竟然会烧菜？”

林老瞪眼道：“臭小子！你以为我这一大把年纪都是在混饭吃吗？没些看家本领怎么敢一人独自住在这栖禽谷中？”

他这么一说，独孤灵才想到确实他所遇到的谷中所有人不论技艺如何，却都是自己烧菜、做饭的，想来这老头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去天天蹭吃蹭喝。

于是，他点点头，对林老挤眉弄眼道：“好吧，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特色小菜’啦，林爷爷！”

“......”林老恨不能撕破眼前这张古灵精怪的小脸，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走向厨房。

酉时，林老居，烛光摇曳。

昏黄的烛光掩映着两张表情各异的面庞，皱纹多的这张脸表情冷漠、满不在乎，光滑柔嫩的这张脸汗水直流、惊恐异常，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各自碗中的饭菜，并无多余的交流，眼神时而触及便即分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老一小的晚餐就这样在极度诡异的静谧之中结束，林老的厨艺再次让独孤灵体会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谛。他原以为林老上次在草原上的烤兔子只是凑巧碰上了他饥渴难耐的情况才显得美味可口，不想这面容粗犷、豪放的老头竟也是一把料理的好手，其厨艺之佳直逼王姐姐哇！以往的种种轻视还请多多包涵！

饭后，二人进行了亲切的面谈。

“小子，老夫手段如何？”

“好！不愧是林爷爷，那么，以后的三餐就全仰仗爷爷你了！”

“哼！想得倒美，老夫只不过是小露一手，能在你眼中看见崇拜仰慕之情，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谁受得了整日被一个五岁的小娃娃轻视？你不是在你赵伯伯家学艺吗，以后老夫还要多多倚仗你了！”

“什么？可我的个子还没有家中的灶台高......”

“我下午已经帮你做了一把垫脚的小墩子，就放在厨房之中。如何？我可是忙活了大半天呢，可真是累死我老人家了！”

这样一来，独孤灵回家后能在大厅中看见林老也就解释得通了。

“林前辈当真好算计！”

“灵儿过奖了！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独孤灵不愿多纠缠此事，不耐道：“老头，快给我讲讲江湖中发生的故事啊，我等不及了！”

林老小胜一筹，不急不忙地轻呷一口茶水，缓缓道：“急什么，容我想想，你喜欢听什么呢？”

独孤灵闻言眼前一亮道：“我最喜欢听江湖中的高手比武和门派仇杀的故事了！”

林老听得直摇头：“独孤离这小子怎么天天和你说些这种事情，当真是教子无方！”

独孤灵正要反驳，就听林老口气一转道：“不过，今日老夫心情大好，就和你细说一番也无妨，他日你行走江湖之时也不会分不清天下武林的形势了。”

他理了理思路，终于开口道：“这武林之中，大小门派无数，其中的能人高手亦是层出不穷，哪个门派能拥有更多的顶尖高手就能在武林当中占据巅峰地位，进而便有机会获取享之不尽的势力与武学，自然，也有人只是为了扬名。有人的江湖就有争斗，百年之中，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各门各派之间发生过无数次或明或暗的冲突，门派更替、高手陨落自然也是常事，时至今日，武林中名门大派屈指可数，太乙门、天机教各执正邪两道牛耳，正道中八卦门、归元派、万乐坊、清河剑派、天鹰阁为实力最为可观的几大门派，邪道中则以修罗宫、双蝶宫、合欢谷、九幽门与万花楼最负盛名。这十二大门派中辈出高手最多，高手排行榜中有八成都是这些门派中的弟子——”

说到这里，独孤灵突然高声发问道：“高手排行榜？那是什么，听起来好有意思啊！”

林老发言被独孤灵打断，甚是不满道：“就是武林中诸多高手的武功排名，是‘武痴’黄泉书生所纂写的江湖秘闻，它与‘兵痴’赤炼散人的兵器排行榜，‘艳痴’阴阳相士的江湖红颜榜并称‘武林三绝’，其评定中肯写实，被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士所认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能被载入榜中也可算作是习武之人实力达到巅峰的殊荣了！小子，你别打断我说话，不然就不跟你说了。”

独孤灵悻悻道：“哦！”

林老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这高手排行榜中又被分为四大绝世高手和十大寂寞高手，榜上有名的十五人都是止水境界之上的至强武者。这一境界的高手能飞花摘叶，草木为剑，杀人无形，是真正能凌驾于众生之上、掌握他人生死的存在——”

说到这里，独孤灵忍不住再次发问：“诶～等等，四大绝世高手和十大寂寞高手怎么会有十五人呢？老头，你的算数未免也太差了些！”

林老大怒：“放屁！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知道个什么？这些高手中有二人进退一体，算作一人，武功排名自然也是一样，世人中多有无知之徒也像你这般，只以为十大寂寞高手只有十人，其实是十一个！”

末了，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同排行榜的排名方式也不尽相同，红颜榜中的并列双人好像也会占据名次。”

独孤灵对什么江湖红颜榜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自动过滤了林老后边的一句，急忙追问道：“这样啊！那你说说看四大绝世高手是哪四个人？”

林老刚要开口替他解惑，突然又闭嘴不言反问道：“那你猜猜看，这四人分别来自哪几个门派？”

独孤灵皱眉想了想道：“江湖之中，太乙门和天机教实力最强，那自然都是出自这两个门派啦！”

林老点点头道：“恩，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看见面前独孤灵开心的笑脸，他又说道：“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四大绝世高手之中只有两人分别出自你所说的两派，一个是天机教教主秦宗，另一人则是太乙门掌门周凌风，还有两人无门无派，却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

独孤灵惊叹道：“无门无派也能达到这种成就么？真厉害呀！”

林老不屑地瞟他一眼道：“武林之大，能人异士多不胜数，切莫小瞧了天下英雄。哼！听你的发问，便知你是只渺小的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睁大了眼睛，反驳道：“我只是奇怪嘛，又没说不相信，快接着说下去啊！”

林老口舌干燥，喝了一口清茶，皱眉道：“呃，咱们刚刚说到哪里了？你这臭小子总是打岔，真是讨打！”

独孤灵吐了吐舌头，笑着帮他回忆道：“咱们说到高手榜中有十五位高手前辈了，嘻嘻！”

林老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接口道：“说到高手，灵儿，你爹娘也是江湖中闻名的侠侣，想必一定与你说过武功的境界问题。”

见独孤灵失落地摇摇头，这次乖巧的没有插嘴，他神色缓和道：“不打紧，我再说与你听。习武之人练功初时所能达到的效果仅是强身健体，就如你这般，但小小年纪就能拥有如此精纯的内力仍是少见。而后，随着内力的精纯和武技的日渐娴熟，你会慢慢触碰到更高境界的门槛。当你能够明察全身每一处经络的运行状况，轻松掌握激发身体潜能的方法时，就是你达到明镜之期的时候，‘明镜之上皆高手’是江湖中人人知晓的常识。之后若能在武学上再度精进，便能迈入止水境界，这一境界中的内劲高手能随意运用内力，外放成形，而外家高手则能淬炼出刀剑难入的强悍身躯，止水境界的高手来去如风，杀人如探囊取物，也是最难惹的一类江湖人物，因为他们拥有了超脱规则的能力和资格，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止水境界能让人常驻青春，延年增寿！”

独孤灵小脸一亮，然后狐疑地看了看满脸皱纹的林老，眼神之中意味难明，林老不明就里，仍对他解惑道：“不过这一境界的高手全天下不会超过二十人，榜中已经占了十五人，你日后闯荡江湖只要多多提防着这些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灾。”

独孤灵点点头，问林老道：“我听说还有通玄境界啊，怎么不说呢？”

林老诧异地看着他道：“不错，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的确有通玄之境的传闻，不过据说那是武道巅峰，近百年之中还未能有人达到这一境界，听听便是了。”

独孤灵想到了王梦馨在林中失态的那一幕，暗道通玄之境真的难以企及么？那又是谁发现这一境界的呢？他摇摇头，放弃了探寻天道的想法，这一境界离他毕竟太过遥远，他连明镜都还未达到。

独孤灵哀叹一声，唉！长路漫漫何时休？

林老不解地瞧他一眼，若是知道这瓷娃娃般的孩子在为何烦恼，想必一定会笑断了他的老腰。

“灵儿，当今武林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变迁，当年邪道大盛的时期已经难以再现，正道门派逐渐崛起。日后，正邪势力相当之时，便是江湖大乱之日。届时，想必你也已经能凭自己的实力出谷了，所以从明日起，我要你好好修习武艺，不求他日能报仇雪恨，但求能立足乱世之中！我会在一旁亲自督促你的，望你好自为之。”

林老严肃地说道，独孤灵见他对未来似乎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不知道那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这老头如此忧心。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以后没有多少自由时间外出了呀，这噩耗宛如一只巨锤砸碎了他的膝盖，让他痛苦不已。

独孤灵急忙向林老保证道：“林爷爷，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习武的！但是，每日午时我要到谷外的树林中去向王姐姐学琴，我可答应过她了，不能食言！”

林老见他惶恐的样子，笑道：“那便去学就是，你谷中的这些前辈们都身负不俗业艺，你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只是希望你没事不要在谷中乱逛、荒废了大好时光。”

独孤灵长舒一口气道：“原来是担心这个啊，哼！你也太小看我了，咱们走着瞧，不久之后，我定要你刮目相看！”

林老抚须道：“如此最好！好了，今日便讲到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去房中休息吧！”

独孤灵虽然还未听够，但看见林老又抽出信笺，手指无意间在折好的信纸上轻点，知道他有心事，于是起身行礼后离开。

不久，他看见林老房中亮起明亮的烛光，窗前的剪影在快速地挥毫书写。

子时，一只雪白的鹰隼自屋中快速飞出，一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屋中的烛光亦随之泯灭，庭院之中安静下来。

第二日清晨，酣睡中的独孤灵突然感到鼻尖一阵瘙痒，迷糊中他用手抓了抓，刚放下手掌，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瘙痒，这次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的鼻腔，让他打了个喷嚏，这一下意识也跟着清醒起来。

缓缓睁开双目，他眼前挤进一张精致可爱稍逊于他的小脸，那脸庞离得极近，不仅能看见她左眼旁的泪痣，连细密上翘的睫毛也清晰可辨，吓得他立即坐起身来，那人也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赶紧拉上被子裹住胸前，惊恐愤怒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说完还转头向四周确认了一番，看到这里确实是自己的房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最初还以为自己又被迷晕带走了，心中的阴影挥之不去，待放下心中的担忧后才不满地盯住对方。

来者自然就是上官渺渺，见独孤灵这般反应，她脸颊红了红，仰起小脸说道：“本小姐特意过来找你玩耍，你应该感到高兴和荣幸才是，干嘛这么害怕人家！”

独孤灵听得一阵无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每天都这么早起床的么？我还没睡醒呢，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呀？”说着又要钻进被窝。

“都什么时辰了？还睡！”上官渺渺大怒，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只见一具洁白的身躯如虾球般蜷缩在床中央，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裤，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她幼小的心灵再次被深深震撼，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随之响起：“啊！你这个变态！为什么睡觉都不穿衣服？！”

独孤灵感到全身一冷，急忙起身将被子从受惊的上官渺渺手中抢回，缓缓道：“睡觉穿那么多衣服多难受，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话说的极有道理，独孤灵从小到大都和叶钟灵一起沐浴，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没有经历过？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防的观念，但上官渺渺则不一样，上官纯于其礼教甚严，她虽在性格上是个活泼调皮的女子，但心中纯真无邪，独孤灵近乎赤裸的着装毫无疑问地玷污了她的眼睛。

“你！独孤灵，你脸皮真厚！我不和你说了，你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上官渺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开始催促独孤灵。

独孤灵狐疑地看她一眼，不情不愿道：“什么好地方啊？那你先出去吧，我穿好衣服就和你一起去。”

这次上官渺渺不再拖沓，灵活地跑出房间，在门外乖乖等候。

独孤灵穿好衣衫，梳洗完毕，走向主屋大堂时，见上官渺渺已经坐在桌旁吃早点了，林老正笑着与她说话。

“渺渺，最近可有学到什么最新的毒剂制法啊，林爷爷这里很久没有尝到你下的药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寂寞哪！”

林老微笑着说出这句话，让刚进门的独孤灵吓了一跳，暗道这老头是疯了么，怎么听起来对毒药一副甚是饥渴的样子。

上官渺渺正低头细细地啃着手中的馒头，闻言抬头向林老傻笑一声，两颊鼓鼓道：“呼呼！哪有的事，我那点本事哪里入的了林爷爷的法眼，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事实上，半年前她刚从爷爷书房中得到一记毒方，就在谷中四处下药，却总是因为下毒手段幼稚被无情识破，谷中众人自然也不会将她的恶作剧当作一回事，只是最后一次她“失手”了，她居然成功毒倒了王梦馨姑娘，虽然最后没闹出什么大事，但她还是被上官纯按住屁股，狠狠地揍了一顿。

自那时起的半年内，谷中太平长安。

“这可不好，炼毒、解毒之法就是要多试，不然如何精进？”林老不嫌事大，继续蛊惑着她。

她慌忙摇摇头，指着独孤灵道：“你让他去试吧！他也在爷爷那里学习毒功呢！”

独孤灵走到桌边坐下，喝了一口稀粥道：“我只是学解毒，又不学放毒，你别把我拉进来，而且，我也绝不会丧心病狂地向自己身边的人下毒！”

说完，他斜了上官渺渺一眼，这一眼眼白颇多，让上官渺渺愤怒了：“独孤灵！你说什么？我好心好意来找你玩，你居然这么说我，哼！”

独孤灵道：“我又没说你，我说我自己呢！”

想着她身上还有两条小蛇，他又怂了。

林老戏谑地看着这两人，一脸欣慰，那目光让二人极不自在。上官渺渺极快地划拉完自己碗中的早点，拉着独孤灵就向外跑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独孤灵被拉着一路不停地跑到后山，累得他面红耳赤，直喘粗气。

奇怪的是上官渺渺似乎一点事也没有，她回头神秘一笑：“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多么标准的回答，独孤灵识趣地闭嘴，不再多问，两人最后到达了一处山洞外。

这里正是上官渺渺家所在的那处封闭山谷之中，山洞被一片树林所遮避，洞前插着两支火把，上官渺渺抬手取下一支，对独孤灵打了个跟上的手势，就走进了漆黑的山洞。

独孤灵无奈跟随，两人一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洞走了一柱香时间，洞里的温度徒降，嘀嗒的水声更是加剧了周围阴冷的感觉，独孤灵心生怯意，向上官渺渺越挨越近，恨不能上前抱住她一起行走，心中也在暗想：这疯丫头不会又想来害自己了吧？这么想着，微一走神，下一刻他就撞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哎哟！独孤灵，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上官渺渺揉着被撞疼的脊背抱怨道。

独孤灵歉然一笑道：“啊！对不起，我们到了么？”

“嗯！过来，快看，正精彩呢！”上官渺渺兴奋道。

独孤灵缓缓上前，顺着抖动的火光向前看去，眼前一片宽阔的圆形场地正是这个山洞的尽头，向外通行的道路被一排高高堆起的碎石隔断，碎石堆有他半人高，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毒虫，蝎子、蟾蜍、蜘蛛、蜈蚣、毒蛇，应有尽有，单看其中几种毒蛇的花纹与颜色就能知道它们并不简单。

独孤灵浑身一个激灵，向后退开一步道：“你又带我来看这个做什么，我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上官渺渺头也不回道：“哼！胆小鬼，看你那点出息，它们又不会飞出来咬你。让你见识一下毒物修炼也这么多话，我的小白和小彩正修炼到一半呢！”

独孤灵听后将信将疑，又回到石堆旁，忍住恶心向里面张望。

这一回，果然看见上次的那两条小蛇正在攻击噬咬着其他的毒虫，而场中有一半的毒虫已经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两条小蛇十分凶猛，实力与身体大小相反，直把几条巨大的毒蝰逼得嘶嘶后退，遇上难以应付的对手时甚至还会配合攻击，显然，这样的相残修炼对它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独孤灵巡视一圈，注意到山洞角落里有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身体如漏斗一般，不论周围发生着怎样惨绝人寰的厮杀，它都一动不动，显得十分镇静。于是指着那只蜘蛛，转头问上官渺渺：“那是什么蜘蛛，怎么感觉很迟钝的样子？”

上官渺渺正看得起劲，闻言慢吞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经意道：“哦，那是疾行蛛，毒性极强，咬到人后不到一刻钟就会毙命，我好不容易才央求爷爷抓来的，是小彩和小白最后的对手，你别看它现在一动不动，它被攻击后跑起来可快啦！快看，快看，它们要对上了！”

独孤灵听到这只蜘蛛的介绍就隐隐感到不妙，这时朝石堆后看去，正好看见上官渺渺的小白飞快地扑向那只疾行蛛，只见黑影一闪，疾行蛛飞快地朝着出口处爬来。

两人吓了一跳，都往后退开。疾行蛛爬上碎石堆一跃而下，继续前进，而小白和小彩则被挡在了碎石堆之后。

独孤灵后庭一紧，当机立断，转身飞快向洞口逃去，心中还在不停地思索：碎石堆的意义到底何在？很快，他身旁闪过一道更快的身影，正是上官渺渺。

“上官渺渺，你等等我，带上我啊！”独孤灵惊恐地喊道。

前方传来上官渺渺的声音：“放心吧，它一般不会轻易咬人的！”

不会轻易咬人，你跑什么？独孤灵怒从心起，脚下却没有停留，边跑还边向后看，昏暗中，依稀看见一只黑影就在脚跟后方。他实在跑不动了，绝望之下停下步伐，踮脚紧紧贴靠在洞壁之上，好在那蜘蛛只在他面前一晃而过，没有与他纠缠。饶是如此，他背后还是被冷汗湿透。

洞口，上官渺渺嘻嘻一笑：“对不起啊，独孤灵，都怪我没考虑周全....哎呀，疾行蛛就这样跑了，我肯定要挨骂了！”

独孤灵眼角一跳，心中怒骂，不想再看她：“以后先告诉我要干什么，否则打死我也不会来了！”

与上官渺渺在一起玩耍的经历总是令他心惊肉跳，肉体和精神饱受摧残，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上官渺渺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低声道：“哦！那你还要看小白和小彩的对练吗？”

独孤灵摆了摆手道：“我先回去了，午时还有事，下次再叫我....哦，不对，是下次我来找你。”

林老院中，独孤灵与林老席地而坐，吐纳炼气，独孤灵说道：“老头，能教我轻功的修炼方法么？”

林老答曰：“自然可以，不过轻功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必须持之以恒地不断练习，待你内力练到家后也能让轻功更上一层楼。”

“我想修习最快的轻功！”

“恩？”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关键！”

“恩。”

“不要用普通的轻功法门来糊弄我，至少，要比上官渺渺所学的要好！”

“唔，看来，你也经历了许多的故事....既是如此，我便传你一套失传已久的轻功绝学。”

“失传已久？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自有奇遇，不必多问。这世间会此步法的只有两人，你是第三个。”

“还有一个是谁？”

“也在我这里学过几招，不能说同门，却也算是你的前辈了，她——”

“好了，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和我说说这门轻功吧！”

“那也不急，你先运气绕行经络一周，咱们待会再谈。”

庭中，两团白雾蒸腾而起，一老一小在阳光下吞吐着大地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