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君且当歌 004 赫连翼

荒唐。她原本是要光光加进来的，如今却被人当做奴隶给带了进来。神奇而又荒谬。

赫连翼翻身下马将马鞭往沈瑶手里扔，沈瑶接了个措手不及。赫连翼瞧她一眼她，故意贴近她耳畔，小声说了句：“以后在这宫里机灵点，不然随时可能丢了命。”

沈瑶瞪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赫连翼转而又对摩耶交代道：“先带她去奴隶所入籍，等我回去之后再作安排。”

摩耶点头道了一声：“是。”

这俩人倒是一唱一和地，完全没想过她愿不愿意。

奴隶所原本是宫中的一块空地，在最边角的地带，后来随便搭了几座穹庐将抓来的女人囚禁在此。分为红帐跟蓝帐，红帐里的女人美若天仙，且身怀技艺，专门供来享乐。而蓝帐的女人则是相貌丑陋的低贱婢女。

进了门，只见一群女人正躺在地铺上休息。见她进来，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她。其中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急忙跑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摩耶推了推沈瑶，将她推到那女人面前，“这位是二殿下新带回来的奴隶，我带她来你这入籍。”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急喊着：“摩耶大人，禁军那边出了事，请大人马上过去一趟。”

摩耶看了一眼沈瑶，挠了挠眉心，“看来许久没回宫，可这要办的事儿还是那么多。”

沈瑶见他为难，只好道：“你若有事便先去办。反正我也逃不掉，留我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摩耶笑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那女人听的，声音奇大地喊道：“你可是殿下亲自交代下来的，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可不好交代。”

他都这么喊了，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女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拉她过去道：“大人放心，老奴一定好生安排这姑娘。”

话虽这么说，但是摩耶刚走，那女人便变了一张脸。见她带着面罩，便忽然一把将那面罩给债了下来。

这一摘，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妈啊，这是鬼吗？你怎么长这么难看？”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丑的女人。”

“怎么丑的女人也能进宫啊？不怕吓到主人吗？”

“你该不会是——用身体换来的进宫机会吧？看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身条还可以呀，也许是跟管事的睡了才把她放进宫里的。不如我们扒了她的衣服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美？”说着几个丫头就往前凑，一个抓住她的手，一个抱住她的腰。

沈瑶也是无话可说，直接推开这些女人跑了出去，没想到刚刚跑到出奴隶所的大门，就被侍卫抓到，将她制服之后摁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那老女人马上叫来了人，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她关进了罪奴所。

罪奴隶所里关的都是些犯过错的奴隶，有嚣张跋扈的，有仗势欺人的，总之没几个好东西。

沈瑶靠着墙角。很快，一个面容苍老，头发斑白的女人，用她那干瘪如同枯枝一样的手忽然就摸上了沈瑶，将她身上搜了遍，发现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便带着其他人一起抢走了她头上的发饰，抢夺的过程中她们扯乱她的发髻，撕破她的衣服，直到把她一个好好的活人弄得像个疯子才停手。

沈瑶快疯了，她没想过自己会同一群野人关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受不了，她哭喊着求侍卫把她放出去,可根本没人理会她，任凭她再怎么拍门叫嚷，外面的人全当没听见。

沈瑶忽然感觉头皮一阵撕裂般地疼痛，紧跟着整个人被拽了墙角，一群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女人趴在她面前死瞪着她，模样简直比鬼还要吓人。

“死女人，进来这里就一辈子出不去了,你想都别想。”一个疯女人大声喊着；

沈瑶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屈起腿抱着，紧紧地靠着墙角。

赫连翼从大殿出来，一刻都没停就直接去了奴隶所接人，结果人就听领事地说她犯了事被送进了罪奴所，他好端端的大活人送进来想着让她们调教，结果还没过一天呢就送到罪奴所去了？

摆明了动他的人。他越想越想越气，连带领事的算起来一共一百多人，全都拉下去打了十几鞭子。

到了罪奴所，刚一进屋就瞧见一群疯子正追着一个女人打，这人衣衫凌乱，头发散落，若非她直冲过来躲到他身后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他还真认出她。

这一下他心底的闷气又不打一处来，直接叫来管事的噼里啪啦一顿臭骂，命人将所有人全部送出宫扔进了疯人塔。

此时的沈瑶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麻雀，浑身都在抖，不停地抖，赫连翼刚消的火不知道为什么又起来了，拎起皮鞭就往管事的脸上抽，抽了整整三鞭子。

“不要命的东西？敢动我送过来的人。传令下去，奴隶所管事跟罪怒所管事全部革职查办，罚没所有俸禄，贬为九等宫奴。”

那管事的一听，急忙跪道：“二王子饶命，小奴不敢了，小奴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还请二王子绕了小奴吧。”

赫连翼哼了一声，也不正眼瞧他，皱着眉转过头对着沈瑶喊：“他们想打你，你就任由他们打吗？以后谁再敢打你，你就给我往回打，打死了算我的。”

赫连翼这话一出口，当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子没人敢说话了，全部人都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瑶这么多天地风餐露宿，再加上遇见这事，心中害怕加上外界刺激整个人就止不住地往外冒虚汗，再加上赫连翼这股子凶劲儿一吓唬，忽然头晕目眩了起来。赫连翼还想在说什么，还没开始沈瑶就就跟脱了骨一样地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一下可吓坏了所有人，堂堂夏国二王子都为她斥责罪奴所了，她要是在这出了什么事还得了？

管事的是倒吸了好几口的凉气，这人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估计他这口气也到头了。“来人啊，赶紧过来帮忙啊，都死了是不是？赶紧把人抬进去。”

赫连翼瞪了他一眼，也顾不上在多说半个字，一把抱起沈瑶直接往自己的宫殿方向走。

因为还没有受封，所以他暂时还住在皇宫之内，但是他这么一闹，宫里的人就开始嘀咕了，没出半天的功夫这话就传到王后耳朵里。

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彩跟着了火似的，地上的人也跟被烧着一样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

御医如实地跟赫连翼说：“回禀二王子，这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体质虚弱以至于血脉不畅，皮外伤也都是一些瘀青，臣已用银针打通了她的血脉替她过血，在休息半日便没什么问题了。”

赫连翼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女子，心中也不知为何好似有块石头落地。

“既已无事，那微臣便退下了。”御医道了一声。

赫连翼“嗯”了一声便叫人将御医送了出去。

屋子里面的人总算平静了，外面的人又堆满了，都是打着探病的名义来打探消息的。

赫连翼知道这群人没几个憋着好屁的，就叫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死活不出门，也不让人进来通传，寒风瑟瑟的，那群人站累了也就回去了。

又过了没多久，摩耶也来了。站在了门口，潘怀半天也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便跪着领罪一样道：“二王子，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就这么将她丢在奴隶所，是我没料想周到，属下愿意领罚。”

赫连翼出了屋，见了他有气但也没发出来，他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奴隶所的那群人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我年幼时就领教过那，你不在宫中居住更不在宫内行走，没见识过也不足为奇。”

摩耶低着头，也不敢顺着他的话说，仍然是一幅甘愿领罪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是属下错了，属下愿意领罚。”

赫连翼叹了口气：“原先我只想让奴隶所的人好好调教一下这丫头，没承想人进去还没到半天的功夫就给我折磨成这个样子，只单单罚了那两个管事算是便宜了那群刁奴。”

当年他还年幼的时候一直住在皇宫里由皇后抚养，那时除了他，还有老三，老四以及长公主，二公主跟三公主等七个孩子。

皇后虽然身兼抚养她们的责任，但也未将他们真的当成自己的孩儿一般疼爱，平日里也没多少关心与呵护，小孩子多半都是交给乳母教养。

他们不受宠了，自然就受到恶奴刁难，单单是在俸钱上贪污的就不在少数。

那些恶奴将平日里给小王子、小公主的吃穿全部扣了，偷偷拿去宫外变卖换成钱，以至于不足月份的小孩子因为吃穿不够，无法御寒等各种原因，染病暴毙的不在少数。

当年他也体会过寒冬里连件棉袄都穿不上的日子，想起这些赫连翼就恨得牙根疼，若非涉及王后，他还真想将奴隶所的人全都杀了泄愤。

“不说这些了。”赫连翼忽然问道：“赫连淮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摩耶摇摇头，“咱们白费劲了，听说那个女人还是进宫了。”

赫连翼脸色忽然变的凝重，“她没死？”

“好像是让人给救了，救她的人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前些天那女人自己来到宫殿外，说自己是长安来的新娘，王上也派人去查了，确实是她。”

“她一个人来的？”

“是。”

赫连翼疑惑道：“她一个长安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知道来千岁城的路？”

“属下也纳闷。不过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当心些，别让人察觉。”

“是。”

赫连翼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子，“你说我是不是太邋遢了？那女人之前喊我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摩耶眨了眨眼，没领会他的意思：“二王子不喜约束，一直都是这般样子啊。”

赫连翼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闹了半天原来老子一直这么邋遢，你怎么不告诉我？”

“啊？”摩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瑶睡了半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赫连翼的寝宫的大床上，这张床的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鸭绒，躺在上面着实舒服，她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决定要起来，不然她都想躺一辈子。

她彻底起来才发现赫连翼就站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她吓了一跳，立即跳下床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贪睡的，我只是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一下子有些起不来。”

赫连翼转过身看她，沈瑶就有些看呆了，她一开始真的以为的自己认错人了，但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她就十分确定他就是赫连翼。

“你……”他竟然剃去了一脸的胡子，还将头发也高束，穿得也不在是兽皮而是一身干净利落的月白色长袍，他宽肩窄腰，气宇轩昂，原来这野人长得一点都不野，而且还……十分好看？

只是奇怪得很，他的脸一点都不像是夏国人，夏国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而他文质彬彬的反而有些像中原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呆了？看清楚，这才是老子的庐山真面目。好看吧。帅吧。是个女人都喜欢。”

沈瑶晃了晃脑袋，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时房门外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穿的利落，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女人推开门朝他们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对赫连翼屈膝伏礼道：“老身见过二王子。”

赫连翼笑着将她让到身前介绍道：“这位是我宫里管事的金嬷嬷，也是我的乳娘，你以后跟她学习如何伺候我。”他转身又对金嬷嬷道：“替我好好教她，我需要有一个贴己的丫头。”

金嬷嬷又伏了一礼点头道：“是，老身一定尽力而为。”

赫连翼微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沈瑶：“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待在我宫里，可别乱走走丢了让人欺负，丢的可是我的人。”

沈瑶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丢脸。

赫连翼见他不说话了，便沉了口气道：“从今日起，你就跟着金嬷嬷学规矩。”说着他便看了金嬷嬷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外走了出去。

他走了之后，金嬷嬷看了看沈瑶，见她脸上的胎记太过刺眼便把自己的手帕地给她道：“先把脸遮上吧，以后你就带着面纱伺候，虽然二王子不介意你的面容，但多少还是要知道分寸。”

金嬷嬷虽语气冷漠，但也并未令人不适，沈瑶点了点头，便接过他手上的面纱系上了。

金嬷嬷又道：“咱们宫里有三条规矩，在教你之前，我得跟你说清楚。”

“第一，不要随便在宫里乱走。第二，不要招惹其他主子。第三，不要骗殿下。”“还有另外一件事。”金嬷嬷又道：“今后你要特别当心大王子宫里的人，避免与他们接触，更不要在他们面前乱说什么。”

那大王子，应该便是赫连淮。沈瑶点了点头，心想：以后怕不是少不了要破坏这条规矩了。

金嬷嬷见她走神，便敲了敲她的脑袋：“今后你就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问我。”说着，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好好照顾二王子。”

沈瑶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屈服的眼下的局势，道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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