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擒 第十七章 秋意洒长安

长安街道，一行人骑着马疾驰穿过上西门，直奔皇宫。

守门的两个卫兵缓缓站起身来，小声聊了起来。

卫兵甲：“刚才那个戴着金梅黑铁面具走在最前面的是谁？”

卫兵乙：“嘘，你小点声，那是当朝百占司大阁领兼右丞相，李宿。”

卫兵甲：“什么事这么急啊？你看他手底下那群护卫，个个都充满了杀气，虽然是自己人，但也吓得我直哆嗦。”

卫兵乙：“我估计跟前些日子运进来的东西有关。”

卫兵甲：“你别搞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他们一直不都这样杀气腾腾的吗？”

卫兵乙：“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前几天押运进城的马车上，装的都是尸体。”

卫兵甲：“这我也看出来了，还用你说。”

卫兵乙：“可那些马车上挂的是百占司的梅花鱼尾旗。”

卫兵甲：“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皇宫内，崇德大殿里皇帝刘第正与诸位大臣议事。

一个太监附耳说道：“皇帝爷，李丞相回来了。”

皇帝回答：“宣。”

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李丞相回朝，陛下宣李丞相进殿。”

百官回首望着宫殿大门。宫殿的红地毯上，李宿迈着阔步走进殿堂，三拜九叩之后，站在了百官队列的右侧最前面。

皇帝：“李丞相辛苦了，朕唤你回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经清楚了，事发突然，所以朕紧急将你召回，令大司马曹禺接手你的案子，你不会怪朕吧？”

李宿：“宿乃汉臣，君有旨，臣奉旨回朝理所应当。皇上客气了。”

皇帝：“朕知道你心里有火，一会朝议结束之后，你留下来陪陪朕，朕有话对你说，想必你也有话对朕说。”

李宿：“臣李宿遵旨。”

皇帝清了清嗓子说，“朕近来睡得不太好，诸位知道为什么吗？”

朝堂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皇帝继续说：“是因为昭昭天光，竟有宵小蛀虫啃食大汉参天神树！这群恶徒荼毒百姓，杀害朝廷武卫，天子威仪何在？”

一个武官站了出来，“下臣认为，当今祸乱多半由前朝余孽‘山歧’而起，‘山歧’不除难以宁日！”

皇帝：“兵部尚书黄之远说得对，从即日起，大汉各州、郡、县，以地方法人和朝廷武卫组成剿灭‘山歧’的“卫汉军”，但凡与秦人有半点瓜葛的，格杀勿论！”

户部郎中诸葛云站了出来表示反对，“陛下，这样做恐伤及无辜，殃及忠良啊！”

皇帝掷地有声：“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大汉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自高祖皇帝以来近百年的风调雨顺，皆因前朝余孽贼心不死，背后作乱，才导致今日局面，尔等勿再谏，再谏者按奸细论处。”

朝堂上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各位文武心存不满却不敢言，其中有几位大臣望向李丞相，可李宿不言不语，伫在原地。

退朝后，诸葛云讽道：“要是范丞相在就好了，他肯定力谏皇帝，阻止皇帝推行此法！”

面对这指桑骂槐，李宿假装听不到。好多大臣都摇头叹息而去。

李宿来到后花园面见皇帝，皇帝说：“李丞相这次往返奔波劳碌，辛苦啦！朕之所以约见你，是因为朕要让你心里有个底，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太激动！”

“臣明白！”李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刘第手一摆，一个太监将三封奏报递到李宿手里。

此三封奏报，一封比一封扎心。

李宿开启奏报，第一封，蜀郡太守张建忠上报，神翎箭风将军力战而亡，大司马曹禺重伤。第二封，南郡太守简瑞芝上报，被派往扬州泰书道、南郡河泷道查案的灵武卫被杀。

啊？第二封奏报李宿看了很久，反复看了好几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灵武卫乃直属于百占司的高级护卫，灵武十二卫十二人派出去的四个人居然现有两人被杀死，而自己又兼百占司大阁领，杀手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李宿怒不可遏，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许久，李宿才鼓起勇气翻开第三封奏报，第三封奏报算是喜报，汉中郡剑阁关发现秦人踪迹，汉中郡守管庆谷上报。

看到李宿眼前一亮，正欲开口便被皇帝打断，“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朕不需要你去剑阁！剑阁范老已经去了，你去南郡，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来招惹你百占司。”

“范老头？”

“没错！他已于两日前便已前往剑阁关，山岐似乎有些按奈不住了。”

“臣遵旨。”

李宿鞠了一躬，便要退去，被皇帝刘第拦下。

“李爱卿，先别走，再把你掌握的关于山岐的信息都重复一遍给朕听吧！”

刘第看着李宿说。

李宿顿了顿，清嗓说道：“山岐，为前秦余孽，先前活跃于北地，陇西一带，这一带也是早期秦土。现阶段，已经有向南渗透穿插的迹象，蜀郡，武陵郡，已经有山海兽大量出没。利用清蛊夏人的妖术和术术培养、控制山海兽，祸乱一方，扰我大汉秩序，以此达到消耗我朝人力财力的目的。”

“这个清蛊夏人，我记得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刘第问道。

李宿答：“回陛下，距今已有一百五十四年了。”

“那是谁人在用他的不传之术，这帮前秦余孽怎么会懂这种至阴至毒的邪术。”刘第若有所思，有些不解。

“这一点确实很可疑，清蛊夏人相传是没有传功弟子的，他一生就没有收过徒弟。在嬴政求仙丹之时，还派人找过这个神秘的清蛊夏人，几十年寻找一无所获，相传只找到有一个给清蛊夏人收尸的道士，那道士告知清蛊夏人已死多年，还带前去寻人的官差看了清蛊夏人坟墓......”

“据说那些官差不信道士说的话，好像还掘了清蛊夏人的坟。”刘第补充到。

“确实是这么传闻的。”

“山岐内部组织结构查清了吗？”刘第又问。

“回陛下，现已查明山岐共有三个分支，瘏瘣，夺俑，山兵。瘏瘣，乃是山海兽之祸源，夺俑和山兵，目前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我们打入山岐的暗探并没有挖到更深层次的信息就身份暴露而被杀了。”

“太可惜了，打入山岐内部不容易，朝廷内部应该也有山岐的探子吧？”

刘第紧紧地盯着李宿说道。

李宿察觉到异样，连忙说道：“此事我已和兵部尚书大人黄之远商榷，加紧彻查朝内卧底，请陛下放心。”

“你办事，朕大多时候还是很放心的。你且退下，朕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诺。”

李宿缓缓退下，之后来到宫外，这时夏侯由已经牵马等候多时了。

看到李宿神魂不定的样子，夏侯由亲切问道：“大人怎么了？”

李宿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你办事，朕大多时候还是很放心的....

皇帝的这句话，一直在李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李宿苦笑道：“看来皇帝对前年的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呢！”

夏侯由不解，一脸疑惑，“前年？大人前年怎么了？”

李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交蛰。”

夏侯由瞪大了眼睛，说道：“那只凶猲级别的山海兽？”

李宿看着夏侯由说道：“迄今为止出现过两只凶猲级别的山海兽，一只死于范老头之手，另一只，却从我手中逃脱了。”

夏侯由说道：“可事实是交蛰是两只孪生兽，大人杀了一只，另一只也被大人打个半死，趁大人虚弱之时耍了手段才勉强脱身了！”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扬起石板路上的树叶。

“别说了！”李宿冲着夏侯由怒吼道。

“此事说出去谁会信？皇帝会信吗？天下人会信吗？在别人看来，我说出的真相只不过是失败者替自己找借口罢了。杀交蛰，我断了五根肋骨，一只手，还让它给逃脱了！我，当朝右相，百占司大阁领，表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些文武百官是怎么对待我的？那个户部郎中诸葛云，当着皇帝的面挖苦我，给我翻白眼，这都算好的，这只是明面上他就敢这么做，背地里我的脊梁骨都被那些碎嘴的大臣戳得千疮百孔了！”

李宿情绪失控，撕心裂肺地喊出这些话。守宫门的四个卫兵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眼前的场景。

“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我不但相信你，我还要帮你让天下人都相信你，我会和你一起找到另一只交蛰，把它的头给割下来摆在崇德大殿门前，让文武百官看看，让皇帝看看，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夏侯由冲着李宿声嘶力竭大声说道，由于情绪失控，变回了女儿声，先前的低沉男声已经不在。

看守宫门的四位士兵听到夏侯由的声音变化，先是一惊，连忙抬头看，发现此刻夏侯由回过头瞪着自己，又赶紧低下头去。

李宿翻身上马，马儿慢慢地向前走去。

李宿坐在马背上，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拍马而去。

夏侯由翻身纵马追赶，一边说道：“这世上起码还有我一个人相信你。”

夏侯由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了看守宫门的一个士兵的声音。

“属下也相信李丞相。”

此音刚落，彼音又起，连绵不断。

“还有我！”

“我也是！”

“我也一样。”

夏侯由闻声转头望去，这时候，四个守门士兵正单手扶着长枪，往自己的方向庄重地行跪拜大礼。

夏侯由嘴角上扬，高兴地笑了。又看看李宿，一句谢也不说，头也不回，只顾着向前进。

冰冷的背影下，脸颊划过一丝热泪，打散在空气中，变成一朵水花。

“谢谢你，由。还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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