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济世 第十一章 收个徒弟（下）

方济刚想把两枚铜钱收起来，那少年就把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抢走他手上的两枚铜钱，不相信地问他：“你真的懂医？”

铜钱被抢走了，他并没有恼怒，直接回答他：“嗯，我懂医，我从小就开始学医，虽然看诊次数不多，但是在山上的时候，所有人和动物生病都是我治好的。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去南国东北境治一种怪病，我愿倾尽我所学，帮助那儿的百姓过上正常的生活。”他说得铿锵有力，让人感觉他全身都在发光。

那少年再没有质疑他的话，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变，他狗腿地说：“师傅，你收我为徒，教我医术吧？”

对于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方济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师傅的徒弟呢。

见他没有回应，少年以为他不肯收自己为徒，就赶紧细数自己的好处：“师傅，我会做饭，会扫地，会洗衣服，会捏肩捶背，还能给你暖床，一点都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有空教教我学医就行……”

方济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连说几个“好”，他也说出了自己的苦恼：“我不是不收你为徒，但我这次是要去南国东北境的，路程会比较遥远奔波，而且我也没有钱，没办法把你一起带上。”

少年马上从胸口里摸出一个钱袋，上下颠了颠，笑着说：“师傅，我有钱，我还会赚钱。”

方济还是觉得不妥，毕竟这钱也不能白要，刚要拒绝，少年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抢先说：“师傅，你就当是我交的学费吧，而且你不是赶着去南国东北境嘛，你先用着这钱，以后如果你要还我，我也会很不客气地收下，这样可好？”

他觉得少年说的有理，现在急着用钱，也只能暂且这样解决，以后再还就行，就说：“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得到他肯定回答的少年笑开了花，拉着他说：“师傅，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去你说的南国东北境吧。”

他按住了过于兴奋的少年，说：“先别急，还是等把这些还在排队的百姓问题解决后再计议。”

于是他重新坐在凳子上，继续为剩下的百姓看诊。少年也没有非议，安静地站在他边上看着，一边认真听着他说的话，一边帮忙收着诊金。

待到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天已经黑了下来，继续赶路已不可能，只能在这个村落里借宿一晚。方济在山里有了经验，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墙角，那是个很好的睡觉地方，就对少年说：“天黑了，我们只能明天再赶路。那个墙角不错，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席地而卧。”

少年有点震惊，那地方怎么能睡觉，他咳了一声小声说：“师傅，其实我们可以问村子里的百姓借宿一晚，不用睡在那里。”

“借宿？谁会愿意让我们住一晚？”方济没有做过这种事，只能请教少年。

“两位若不嫌弃，可到鄙舍小住一晚。”方济看向说话的人，是早上那位赶他走的包子铺老板，也是今天最后一位排队看诊的病人。他看着方济，可能也想起了早上的事，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地挠了挠后脑勺。

少年毫不客气地抢先回答：“怎会嫌弃，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是不是，师傅？”他用手肘碰了碰方济。

“是啊，多谢老板的好心收留。”方济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感谢。

包子铺老板像受了惊似的，连忙说：“应该是我谢你才是，我那个难以启齿的病看了很多大夫，他们都说不能治，但是你一看就给我开了药，我刚刚吃了一次，感觉充满了精气。相信只要我按照大夫你的方子，不久我就又能大展雄风了。”

方济没想到老板说的这么直白，看诊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了老板说的倒是有点不好意思，那少年也在努力憋着笑。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了，老板打了声“哈”，说：“两位请移步随我来。”

他们就跟着包子铺老板来到了他家，老板还准备了丰盛的晚膳款待他们，他们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把肚子填得满满的。

给他们安排房间的时候，老板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家里房间少孩子多，现在只有一间空房，可能要委屈二位挤挤睡了。”

“不委屈，我们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睡一张床上就可以了，是不是，师傅？”少年又征询着问他。

“是啊，我在山上时就经常跟我师傅一起睡，已经习惯了。”方济想到自己的师傅，突然有点想他。

躺在床上的时候，少年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板正，却睁着眼睛的方济，说：“师傅，你睡觉不闭眼睛吗？”

“我睡不着，这样子已经四天了。我从小睡觉都要握着一个玉佩才能睡着，但那个玉佩在山下的时候被抢走了。”方济很苦恼，为自己以后要经历无数个可能的不眠夜感到悲哀。

“玉佩？那明天重新买一个吧。”

“应该没有用，以前我师傅不信邪，偷换了我的玉佩，即使握了其它玉佩我还是失眠了。”他有点无奈地说。

“居然还有这等奇事。”少年惊奇道，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他的手，让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说：“虽然没有用，但是师傅这样握着，也能睡得稍微安稳点。”

方济很感激他这样替自己着想，也就没有拒绝，而是继续握着。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一件事，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虽然我现在是你师傅，年龄却是相仿的，学我师傅叫徒儿总觉得不太妥，我还是直接叫你名字比较好。我姓方，单字济，你的大名是？”

“我姓赵，也是单字简。”

“如此我叫你阿简可行？”

“师傅怎么叫都行。”

“阿简，时候不早了，我们都早点睡了吧。”

这一晚上，他们两人都睡得一动不动，方济是半梦半醒地习惯了这样的睡姿，赵简则是为了让他睡得安稳而坚持让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拿开过。

第二天天一亮，方济就醒了，他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赵简，松开握着他的手，轻轻放在床上，再轻轻地开门走出房间，轻轻地合上房间门。他走到房间外的一处空地上，开始了他的晨练。

晨练结束的时候，刚好赵简也醒了，包子铺老板也刚好过来喊他们出去用早膳。

赵简很快速地就用完了早膳，交代一句就出门租马车去了。方济也不着急，吃完了就坐在一边跟老板唠嗑。

说到最后，老板提起了昨天的事情，就说“我应该向大夫你道一声谦，就那样无情地赶你走，没有一点悲悯之心。你还能没有一点芥蒂地给我治病，这让我更加心里有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和谢意，这点小心意还请大夫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会很不安。”老板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钱袋，递到方济面前。

方济连忙把钱袋推回去，义正言辞地说：“这我可不能收，昨天你收留我们，这已经足够表达你的谢意了。至于你说的歉意，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你也没有错，这是外面世界生存的规则，你反而交会了我这一点，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才对。故而这个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老板还想再劝他收下，他就说：“如若老板还觉得心里有愧，不如送我们几个包子，这样我们路上也不用挨饿，如何？”

“这，那就按大夫说的吧。”老板看他心意已决，也只好不再说，收起钱袋，就去将剩下的包子都给包了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了包子铺老板家门前，赵简从里面走了出来，朝里面喊了一句：“师傅，马车已经租好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方济背着箱笼走了出来，再次向老板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道了声别就和赵简一起上了马车，离开了这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