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刀行 第三章:府中霸王

狼吞虎咽的王府世子徐长峰与吃肉如剔骨的老黄坐在饭桌上，一旁则是关心儿子的老爹徐峰。

要不说这王府美食天下卓绝，在这琅琊山上待了好几年，真是一顿像样的都没有，要不是会点轻功，能够逮住些山鸡野兔，再找山下人家求点海晒盐，这才勉强算是一顿入味的好菜。

饭桌上两人饥不择食，而一旁的徐枫只能干瞪眼，没有一丝言语，顶多就是关心一下，让在外历练三年的徐长峰别噎着。

狼吞虎咽徐长峰与剔骨吃肉黄老九，两人清盘如扫地，兴许是这三年挨饿受冻的日子太过难受，这一回府上便是激动不已，宽长各六尺的半人高红木桌上，仅是顷刻间便半桌的美食下肚。

在这府上的有两三年的下人可都没见过凉州王徐枫如此焦急，“诶，长峰，诶，慢点慢点，还有还有……”不等徐枫说完话，徐长峰抬起手就是一掌拍在桌上，然后便大喝一声，“饱了！”

幸亏徐长峰的内力不深，这红木桌倒是结实，没什么裂痕。在看老黄，饱嗝一打，手掌一拍桌，他那半边的红木桌碎裂一地。

就这情况，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这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黄牙老头绝不是个普通人。

徐峰眼眸里思绪万千，想了片刻便问道，“阁下，江湖上是？”江湖上用剑的侠士可不少，但视剑如命没几个，用好剑的更没几个。徐峰一眼便看出黄老九身边长剑的不凡，不能说是绝对的好剑，但绝对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做工精细绝伦，虽然被可以隐藏，但剑中的凌厉气息还是被徐枫所察觉。

老黄剔了剔牙，话没多说，既然这凉州王徐枫这样问了，那他心中便多少有些数，“我就是个老头，没啥大本事，也就这徐小子愿意搭理我。”只是这样说道，徐枫大概是有些眉目，没有多问，老一辈的前辈都很淡然，江湖世事繁多，有时隐于江湖，反倒是耳根清净。

吃饱喝足的徐长峰操起一旁的青花瓷就朝凉州王徐枫砸了过去，破口大骂道：“徐枫你个挨千刀的，行啊！把老子骗上山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历练，三年啊，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徐枫身子一侧，躲过那上好的青花瓷，恬着脸赔罪。

可徐长峰哪肯放过这个让自己三年在外摸爬滚打的罪魁祸首，这红木桌四方有四个青花瓷，已经砸了一个，还剩三个，一个接着一个，那是没有丝毫的疲惫，房间里是该砸的都砸了，不该砸的，也都砸了。一路追到房外，要不是院中的大盘石坛太过沉重，徐长峰恨不得把这石坛连同院中的假山一同砸在徐枫的脑门儿上。

堂堂的凉州王徐枫竟被儿子追着打，还不忘提醒几句，“先换件衣服先换件衣服，天冷容易着凉”，院子里一个追一个逃，看着实在让人讥笑，能追着凉州王打得人，除了这王府世子徐长峰，天底下还真没几人。

徐长峰到底是有些吃撑喽，追着打了一会儿就坐在花坛边儿气喘吁吁，狠瞪着就站在不远处的父亲。徐枫不敢靠近，小心翼翼陪笑道：“气消了？气消了就先洗洗涮涮，换身衣裳，你侯叔一会儿要来，别怪我没说，他那老小子可是带着女儿来，几年没见，他可想你，你总不能穿着一身破衣烂布去见他。”

房门边上坐着老黄，咧着嘴笑，这般老爹被儿子追着打的场景，他还真没见过，看着实在稀奇。

世子殿下气喘如牛，指着别人见了都不敢喘气的凉州王徐枫，“今天……今天先放过你，你给老子等着。”

惜儿如命的徐枫也不恼怒，乐呵呵道：“等着等着。”这般对话在王府中也不知进行了多少次，也不知惊煞了多少刚进王府的下人，外头传的凉州王十分威严，征战时杀人如麻的英雄气概在顷刻间便崩塌了。外头传着什么进来王府一定要严肃，英雄豪杰的府中定然是高手遍地，但在王府中人看来，府中氛围倒是轻松不少，至少不是高手遍地，严肃凌然的模样。

半个时辰，老黄坐在马厩与老马畅谈，不管是对牛弹琴，还是自言自语，老黄说的很开心。一边的凉州王徐枫微躬抱拳，感谢老黄这几年照顾着自己那个任性的儿子徐长峰，“敬一杯薄酒谢多日照拂，犬子给前辈添麻烦了。”

身边的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恭敬的凉州王，就算是巴蜀唐门门主前来拜访，也不会有一点儿的好脸色。眼前这衣衫褴褛，破鞋露脚尖的老者难道比唐门门主还要高深莫测。这一时让徐枫身边几位随从惊掉了下巴，不敢言语。

活像个乞丐的老黄呵呵笑道：“呵呵，不碍事不碍事，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就那徐小子懂我……不碍事不碍事”，‘就那徐小子懂我’，这句话从老黄这位高深莫测的高手嘴里说出来，听着有些稀奇。这隐世高手的知己竟然是一个刚过二十的毛头小子，这事儿说给谁听都不信呐，高手的知己不都是武功不相伯仲的那种最是懂心吗？

凉州王徐枫微微点头，这老一辈的前辈果然都是处事淡然，“前辈若是不嫌弃，府内有一武籍楼，您可随便翻阅，如何？”

听到这专门存放武功秘籍的武籍楼，老黄抿了抿嘴唇，两眼放光，“哦？武籍楼？有点兴致，去看看”，老黄是心直口快，完全把这凉州王府当成了自己家。凉州王徐枫没有多说，结交一位江湖老前辈可以说是利大于弊，这走走停停，是绕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这才终于到了徐枫口中所说的武籍楼。

就见那武籍楼挂着一幅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真武阁，这真武自然是取自武当山真武大帝的名号，凉州王徐枫对武当山是特别喜爱，府中的紫竹都是从武当山搬来，倒是有人调侃不知凉州王徐枫到底是喜爱紫竹，还是喜爱武当山。

这真武阁辉煌气派，真武阁前还摆着一石碑，老黄有些稀奇，什么石碑能比武功秘籍更加动人心弦啊。老黄走近一看，这石碑上篆刻的草书看着没有几年，估摸着也就是七八年前的事儿。

这也不是什么绝世秘籍，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的领悟经验，而是一首诗。诗名老黄没听过，叫霞醉人间。诗句倒是有些韵味：千云拂东来，日暮覆江海。苍流印日红，晚霞醉尘风。在看这提笔人‘徐长峰’，老黄呵呵一笑，他是真没想到，这徐小子还有这闲情雅致写诗，这石碑估计就是凉州王徐枫叫人篆刻的，也就他把这诗看的比什么都重。

刚进这真武阁，不知老黄看见了什么东西，眼眸一沉，“徐枫，徐小子摊上事儿了，你知不知道？”，凉州王徐枫满脸不解，顺着老黄视线看去，眼睛落在一幅机关甲胄，这机关甲胄正是徐枫从一雁阁傀儡身上扒下。

凉州王徐枫大概懂了老黄的意思，但是不敢确定，毕竟十年前覆灭雁阁之事，是天下人尽皆知，“前辈，你说犬子摊上事儿了，是什么意思？”

只要一谈到雁阁，老黄就一改常态，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神情淡然，这瞧见才有一股绝世高手的模样，“雁阁还有残留余孽”，此话一出，纵使是凉州王徐枫也有些不敢相信，当年覆灭雁阁，西凉军中三十万精兵铁骑全然出动。可以说覆灭雁阁这件事，西凉占了不少功绩，这要是雁阁还余孽，这西凉军中后代最为危险。雁阁中人的性格徐枫最清楚，不是疯子胜似疯子，指不定哪天就传出西凉军中后代身亡的消息。

“此话当真？！”徐枫自然是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毕竟这可不是一两条人命的事儿。

“当真，我与徐小子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雁阁傀儡，身上还带着离渊的令牌，这是要挑起西凉与离渊之间的战争呐……”老黄娓娓道来，将之前在南山古道遇见的事都说了出来，徐枫怎会放任不管，立马就派人通知，府内顿时有了外人传的严肃凌然的样子。明的，府中每隔三丈就有两名精兵站岗；暗的，府中能藏暗哨的地方没有一个空位。尤其是徐长峰的院落，更是庞乘风亲自镇守，可以说是府中就徐长峰的院子最为安全。

老黄进了真武阁，而惜儿如命的凉州王徐枫是马不停蹄的冲到徐长峰的院子，就见那徐长峰杵着一根鱼竿，在那钓鱼。徐长峰的院子可以说是一片小天地啊，院中有一酒馆大小的鱼塘，鱼塘边上便是成片的紫竹林，在边上便是徐长峰的居所，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如此的配置，就算是一般的达官显贵也没这待遇。

凉州王徐枫冲到徐长峰面前是左瞧右瞧，抬胳膊提脚的。徐长峰看着有些懵，自己这老爹是见自己回来太兴奋变傻了？这是做什么事儿啊？

“诶诶，爹，干嘛，诶，别动！站那！”

徐枫闻言就站一边儿不动了，笑着脸说道：“这不听老黄说，你们遇到了雁阁的下贱手段，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徐长峰似乎不太愿意与老爹讲话，随便几句，便要赶人离开，这时方才想到自己之前被那老马甩了老远的距离，这屁股还没好呢，“那什么，叫人送瓶跌打酒来，没其他事儿了。”

凉州王徐枫笑着答应了，立刻就有人拿着上好的跌打酒过来。徐枫恬着脸说道：“要不叫几个女婢帮你涂抹？”

徐长峰思考片刻，说道：“女婢就算了，我自个儿涂”，这抹上跌打酒，这屁股终于是好受了一点。

就在此刻，府中的老管家来了，“老爷，侯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