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时代 白虎神的雪夜

第五十五章白虎神的雪夜

我疲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说，是，那个男孩子，死在了这里。

你喜欢那男孩子？

嗯，我……我爱他……

长久的沉默，山上开始起了晨雾，湿漉漉的，模糊的，遥远的似乎可以听到浓厚的吆喝声，狗的叫声，噗噗的机动声，鸟的飞鸣声……无数的声音从地面上升腾起来，揉攒到雾气中，然后飘飞进我的耳朵里，而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吵闹。

我想到了九骨，九骨的三句话，我一开始以为他也是在阻止去寻找真相，但后来，当沉下心来将他的话咬文嚼字的分析一遍，我才发现，他是唯一支持我的人，他让我去寻找真相，但不能是一个人。

难道，他已经预料到了，薄刃的归来！

他，一定是要我和薄刃一起，去探索真相，一定是这样！

我突然好想哭，因为激动，因为感激，因为愧疚，我想九骨了。

虽然他可能是因为某些约束，无法将真相告诉我，但他却向我透露了两个接近真相的事实，便是后两句话。

那场在神界朱雀神殿突然而至的绵软的雪，还有，他一直强调的神月山的秘密。

同时，还有我迷惑的，那个身后没有背着倒立人的身影，那个人一定是水氏家族的人，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和水苑一起逃出生天的人。

他一定还活着。

他（她）是谁呢？

雾气渐渐散去了，暑热开始升腾起来，有冷蝉清脆的叫声。

我站在的神月山的山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依山而建的集镇，想着今天看到的一幕幕，突然发现，九骨说的秘密，我似乎发现了。

我看到黑色的泥巴小路，泛黄的稻谷，穿着破烂的稻草人，山下和半山腰的错落房屋，古老的妖怪石像，虫的叫声和飞鸟划破云团的长鸣……

朴实的人们吃着满足的饭，这就是神月山的秘密。

我转身，想和薄刃分享我的欣喜时，我却看他席地而坐。

不回去么？我问他。

薄刃说，如果现在离开只能靠双脚走回去，因为神月镇的居民很少有人知道魂师或者虫师，这里居住的都是朴实的农人，公然使用虫可能会引起骚乱。

他说，前几天神月镇的“通道”都被毁了，现在回去的唯一办法，就是顺着铁路走，到旁边的集镇，从那里的“通道”回去。

他问我选择哪个，我立刻躺倒在地上，说，现在当然是要好好的睡一觉。

我真的是要累死了，感觉自己已经半辈子没有好好的睡过觉，刚刚躺在地上就觉得全身都发痛，每一寸皮肉，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血液，都带着千斤的疲乏将我压倒，压得快要窒息。

草地的湿润从背后延至全身，第一次感到，那真的很舒服。

没有怀疑，没有担忧，没有多虑，我知道，薄刃是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个一个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人，最后一个不会觊觎我神奇身体的人，最后一个会在我生命受到威胁时守护我的人。

从未有过的安稳，从未有过的美好的梦，自然而然的睡去后又自然而然的醒来，没有争吵，没有紧张，没有懊悔，没有恐惧。

即便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草地上，而是在一个凉而滑，软囊囊的物体上时，也没有过度的惊慌。

因为这里，没有人想要害我，这个地方，已经被神月山的粉色的秘密包围，我想九骨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让我懂得信任，无论多么凄惨恐怖的地方,”朴实”是永远存在的。

我扭了扭身子，想调整到一舒适的位置，却有一个有力的软体和手臂立刻环在我身上，我才发现，我是躺在了一条黑色巨蛇粗壮的肢体上，那巨蛇盘起身子，简直像一张软而凉的大床，薄刃就睡在我旁边，他的手放在我的身上，紧紧的搂住我，而那个缠绕着的软体是巨蛇的尾巴，似乎是怕我掉下去，用尾巴系住我的腰和腿。

虫师果然有许多好处。

我的醒来立刻惊动了黑蛇，一个巨大的脑袋拖着阴影从薄刃的背后抬起来，它见我醒了，便吐了吐信子，薄刃慢慢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拖着一头乱发慢慢的做起身来。

很显然，他似乎睡得很不好。

还有那条黑蛇，行动也变得迟缓。

睡得不好么？我问薄刃，用最好奇的语气，然后他无奈的回答道，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大白天睡觉，睡得那么沉，一边睡还一边乱喊乱叫打人的，你做了什么噩梦了么？

噩梦？没有。

算了，看你休息的很好的份上，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我想在躺一会，感觉，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薄刃给了我一个苦笑，然后一下子倒下去。

我学着他把双手垫在头后，眼望着遥远的星空，看着夜幕下闪亮的星星点点，突然很感动，感到的只想对他说出心里话。

我很少会像这个样子，十分的信任一个人，可我不知为何，在薄刃身旁的时候，总想着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薄刃，我有一个秘密，很想讲给你听，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最后都死了，你，想要听吗？

都死了？那有什么的，反正按照那种说法，认识我的人全会忘记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什么时候看的那么开？我惊讶的问道。然后他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林蜀雪吧，上个神年代，箜獳神的名字，林蜀雪。你知道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他……

我在尘界的时候有一个姐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空獳神年代的神守护，青龙神，石宇航。她尘界的灵魂临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杀了林蜀雪，于是我至今为之奋斗的，就只有这一个目的，但现在，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因为我正好赶在神界动荡的前几年，我的身体，是可以成神的身体，无数的人觊觎着，好在保密措施比较好，至今知道我身体的人并不多。

最了解我身体的人，在战争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死了，他就是九队上一任的队长，他的死包裹着一个我一直寻找的真相，而知道那个真相的人，全部都死了。

我成为魂师的原因，就是为了寻找林蜀雪，我想，那所谓的真相，应该和林蜀雪，和那个独立世界有关，可是现在的我还是太弱。

你知道我身体里那个强大的灵魂么，我感觉他很奇怪，其实我已经可以根据样貌和名字来定位灵魂了，但对那个灵魂，就像是一个绝缘体，所有的能力对他都毫无用处。

我虽然好奇那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我现在想做的，就只有完成石宇航遗愿这一件事。

其余的，成神，还是成人，我都不在乎。

我有一个想法，也是刚刚才产生的，我想，如果最后可以破了空獳神的独立世界，救出石宇航的最后一片灵魂，而且我还能存活下来的话，我就要一辈子住在神月镇，就在这座破庙里，在这座山上，开垦土地，耕作粮食……

我告诉了薄刃很多我的事情，很多，很乱，有时候我感叹，如果薄刃还可以感知我该多好，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他，而且不奢望他的任何。

看到薄刃很认真的样子，我突然笑了，很开心的笑，薄刃有些疑惑的问我为什么，我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角色好像颠倒了么？

什么意思？

以前，是你感知我，然后帮我解答，现在，到过来了，不是么？

然后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有感而发。

回到队是凌晨三点，玄关那里多了两双鞋子，我想是丞掬和水月回来了。

水月的卧室没有关门，露着一缝微弱的灯光，我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他睡得很熟。

水月睡觉的时候像静谧的女孩子，温婉的睡姿，匀称的呼吸声。

我爬上他的床，蜷缩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好看的脸，就像许久之前，他那样看着我入睡一样。

我不能把他当做哥哥，因为他有比女人还要好看的面孔。

这里的许多角色都在发生着变化，因为我，不再是一个需要人实时保护的小孩子了。

他的嘴微微张着，露出一排细密的白色牙齿……

看着熟睡的水月，我突然想吻他，是没有杂念的吻，就像吻石宇航一样的吻他。

我慢慢的靠近他，没有理由，不想停止……

吸引……突然的吸引……

我有些慌乱了，然后，在唇齿相碰的一瞬间，我跌入了一片雪白色的世界……

嘭咕，嘭咕，嘭咕……女人，男人，男人，寒如霜，林蜀雪，白色的神……嘭咕……婴儿，晒太阳的狗，哭泣，眼睛，向日葵花，笑容，飞向天空的彩色气球，极长的黑发，许多颜色的瞳孔……嘭咕……大雪纷飞，三方对峙，面孔，黑色的巨大石块，血红色的花，水柱，带刺的藤，冰冻，尖叫，害怕，愤怒，惊悚，爱护，怀抱，召唤，空间压缩，逃……嘭咕……神，命令，指示，死去……嘭咕……真相，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