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笼记 第四章 身世一治，如织之带 上

小龙回想起当时面对中年胖管家的情况，恐惧和强大的求生欲，让他勉强用谦卑的话语给予答复。而那句话，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亏得自己反应快，平日面对上级的时候都有备足功课，这才能够急中生智。

后面几天，他有意观察每天会发生的事情，基本上是毫无变化。每个人的行为与神态，和上一天完全相同。这点让他非常的在意，也就是说，他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间或者空间中。

为什么不能确定到底是时间循环还是空间循环？

因为他可以保有上一天的记忆，能够有思考的连续性，甚至有时候会做梦，梦的内容完全不相同。

在他看来，比较倾向于空间的循环。每天身上的衣物都是会弄的脏兮兮的，被管家使唤的第一天，他基本上累到脱力，回房间就睡到了天亮。

而醒来的他发现，身体没有任何的疲劳，身上的污渍和布鞋上的泥巴全都消失了，不带有一丝昨日的痕迹。

除开头两天的震惊与恐惧，他随后就调整好了心态，思考如何能够从这样一个循环世界脱离或者打破。

事实证明，他做的功夫都是徒劳的。

比如，他胆大的做了个尝试。在回屋舍的时候，捡起了一块无人去理会的小石子，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刻画了一条竖线。

然后，第二天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他再次想做同样的尝试时，看着空白的墙壁，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做了相同的事情。这次经历让他非常害怕，仅仅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他就差点忘记了这块记忆，那么如果他改变更多的行为或者事物的原貌，甚至有可能直接失去自我？

这是小龙做出的假设，而这个假设几乎成立。

在这件事情之后的两天里，他不敢再进行物理尝试，保证每件事物都是和上一天同样的摆放。至少，让他所经手的事物不会因为他而变化。

也许，那位猛汉老哥就是直接改变了太多事情，导致了他直接消失。

想到这一点，小龙有了一丝明悟。

会不会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来自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只是苏醒时间的不同？但是，这个猜想带来的问题就是，他们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个是清醒的？用何种方法判断？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马上他就想到了答案。

眼睛！或者说眼神！

如果称这个世界的事件为定制的剧本，那位老哥在察觉自己改变了“剧本”的时候，他肯定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才开始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得救。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就马上喊出了“救我”，说明他一定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但是，有一点难以理解，自己是刚刚苏醒在这个世界，肯定也有改变世界某些事件的行为，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当场清除。

“不对，我并没有改变事件！”小龙刚一说出口，立即紧紧闭上。

想到某个可能的他，差点习惯性的抒发他的表现欲了。

他暗自理清思路，心想：“自己醒来，仅仅只是打开了房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外面的老哥已经在做改变剧本的行为了，是不是因为他的改变，导致了我再做的事情，都不被记作犯规？”

大学期间，作为一名“十年”资深游戏玩家，最喜欢的当然是在宿舍里面打游戏，哪怕毕业后，也是一样。在挖掘游戏玩法核心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很多关于系统或者操作的思考。从而发现了很多骚操作。

突然得到的这个结论，让他有点小小的得意，毕竟自己还是比较擅长动脑筋的嘛！

小小的得意，化为了他思考的动力。如果能够快速的理解这个世界规则，能让自己暂时获得不丧失自我的能力。

像这样的思考，持续了七天的世界，用曾今的天文历法来看，就是一周。

然后，小龙放弃了。

除了类似头一天的结论外，他没法再从单调重复的日常中获得更多的启示，这让他陷入了挫折的泥泞中。

毕竟，毕竟自己也仅仅是个曾今世界里的普通人呐！有点小聪明，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情绪积压，也就是之前小龙情绪暴走的原因。

......

清晨，小龙从这个世界醒来的第十七天，他失去了信心，觉得自己就算不丧失自我，也快和这里的npc没啥区别了。

惯例从店里去往集市，找张屠户拿牛肉回去。还是拖着完全和自己身材不匹配的那头道具肥牛准备回去。

这时，养成了观察习惯的他，还是略略扫了一眼即将路过了两名妇女npc。

这一扫，让他突然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之前那两位妇女，都是自顾自地“对台词”，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神采。相互之间虽然在对话，但是总感觉是自己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一样。

而这次，他居然看到那位之前说“那又怎么滴，难不成你还指望你家那黄毛丫头能被看中哇”的妇女，正在用审查的眼神边说话，边打量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

那眼神如同扫地机器人一般，不愿意放过每个角落，直到她看到了小龙。

“！！！”

女人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小龙想起了自己总结的所谓世界几大定律，在尽量不影响头部晃动的时候，他用眼球左右快速移动了几个来回。

女人有些疑惑，正好旁边的妇女接上了台词。

“嘿，瞧你说得什么话。怎么就看不中了，人靠衣装，小丫头捯饬下一样勾得那小公子魂都没了。”

也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她忘记了回复“呵呵”两字。

小龙明显看到，身边那位有女儿的妇女出现了短暂的卡壳。而这引发的结果就是那位想要和小龙说话的妇女眼里渐渐失去了神采。

那位猛汉兄消失的恐惧，再次席卷了过来，他又惊又怕，感觉下一秒自己肯定又会回到自己的床上。是自己害了她！是我亲手害了她！愧疚的情绪扑面而来，小龙感觉自己双眼有些发黑。

虽然不知道那种情况算不算死亡。

然而，几秒过去了，两位妇女又正常的走向了之前她们目的地，张屠户的摊位。

这种不一样的发展，在小龙看来，是完全不同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声充盈在耳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赶紧走起来！！！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然他绝对也会和那个妇女一样，眼睛里不再有光彩，也就是丧失自我！

可是，越紧张自己的双腿就越发的无力，小龙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却没有任何办法。一股热流甚至顺着自己的裤管往下，完全没办法控制。

这是他从记事以来，自己真真正正的体会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死亡来临前。

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样，不断的闪过自己曾今那些“耀眼辉煌”的战绩。

五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国服第一xx！年度先进员工等等殊荣。

“嘿！xxx今晚带哥们开黑啊！上分靠你了啊！”

“没问题！宵夜算你的！”

......

“xxx，给你介绍个妹子吧？这么帅，别浪费啊！”

“谈恋爱有游戏好吗？游戏能打，妹子能打？”

......

“毕业后，像我这种人，给个宿舍，有张床，只要有电脑，3000块到哪混口饭吃还不简单？”

“你就这种追求啊？”

......

“小x，今晚跟我去应酬，多看，多学啊！”

“欸欸欸，领导您放心！”

......

“小x，今晚照常啊，昨天晚上辛苦你开车了，你有前途啊！”

“......谢谢领导赏识，我这是分内事！”

......

“怎么回来这么晚？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吗？”

“你懂什么，陪领导，公事，能什么都来得及汇报吗？”

“那你要女友干什么，跟你领导过去吧！”

......

转念想想，自己也就这本事了吧？我真的做好了面对一个残酷世界的准备吗？

带着诸如此类的一些自我否定，他失魂落魄的拖着车往回走，慢慢的感觉走不到头了......

就连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也没发现。

只是感觉，可能已经绝望了吧，车的重量好像也不是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