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神记 第四十一章 无启国人

外间广场上，掌教道衍与诸位道长坐而论道。

里间房屋中，成志四人推牌换盏，麻将打得不亦乐呼。

全场施诗一vs三，把成志、杨优和纪舒才打得屁股都快坐不住了。纪舒才和杨优已经输得换了成三两次了，还是没能从施诗手上偷回一点本回来。

此时，杨优看着手中的牌正在纠结要打哪张。

“打三条！”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如晴天霹雳一般，把众人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掌教竟然站在杨优身后，和颜悦色地看着牌。掌教身后站着一个道士和赵小虎两人。

施诗丢下手中的牌，恭恭敬敬地拜礼道：“施诗见过师爷！”

掌教道衍笑着回道：“你是炳文的女儿。不知不觉中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好……好……你们也别拘束，继续玩吧。道法自然殊途同归。做任何事都是道的一部分。”

成志四人站起身来，对着道衍行礼道：“见过掌教！”

道衍捊须笑道：“小虎已经跟我说过你们的事了。是成毅让你们来见我的？”

成志心中一动，问道：“掌教认识我大哥？”

“大哥？”道衍眉头一皱，看着成志说道，“你就是成志？你大哥提起过你。即然他能派你过来，看来那些东西是附在你身上了？”

成志激动地问道：“掌教知道荼蘼虫？那您有办法清理我体内的荼蘼虫吗？”

道衍摇摇头，说道：“荼蘼虫？好名字，也贴切。成志，你要找的答案不在我这里。你们得先去另一个地方，那里也许有你们的答案。”

“哪里？”

“等等！”杨优皱着眉头，奇怪地看着道衍，问道：“掌教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道衍被打断却一点也不生气，看着杨优说道，“贫道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闭关十年，怎么可能认识成毅呢？”

道衍也不等杨优说法，自问自答道：“十一年前，我刚接任天师观掌教之位。有次应白水市三清观主持的邀请，去那里收个天生道徒。”

“成毅？”杨优试探道。

赵小虎冷淡地回首：“我！”

道衍摸摸赵小虎的头，说道：“赵小虎，是我在白水市要收的道徒。当时白水市的主持见到赵小虎的第一眼，就知道此子有天生的道骨，他不想埋没如此人才。于是怂恿我过来，收赵小虎为徒。他的父亲赵勇起初是不愿意的。后来赵勇带来的一个朋友的孩子跟他说了一句话，才改变了赵勇的态度。”

“原来，赵教授的名字叫赵勇。”成志心里想着。

施诗问道：“那孩子说什么？”

道衍回忆道：“他说了一句道遏。‘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赵勇听进去了，于是同意小虎跟着我一起进山修行。”

成志问道：“我大哥？”

施诗奇道：“当时成毅才多大啊，能懂得这么深的道理？师公，你干嘛不连成毅一直带进山里，他这么高深的智慧，应该比这臭哑巴更有慧根吧！”

道衍摇摇头道：“当时的成毅已经16岁了。有的人天生慧根，像小虎这样的，适合修道。像成毅这样的，只是早慧罢了。

当时，成毅是特意求着赵勇带他过来找我的。但是他的目前不是拜师。他只是想跟我确认一样东西。他想知道巫神的秘密。”

“密云古道。”成志忍不住呻吟道。

道衍看着成志，双眼发出摄人的寒光，问道：“成毅告诉你的？”

杨优替成志说道：“不是。我们在来的路上，被隐修会的人抓住，他想带成志进入‘密云古道’。”

道衍看向杨优，解释道：“当年成毅发过誓，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们俩的谈话。我还以为他违反盟誓了。”

“大哥叫我来天师观，就是想让你们带我去‘密云古道’？那你说的能救我的地方，也是‘密云古道’？”

施诗撒娇道：“师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愿意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分享那么重要的秘密那么多年？”

道衍坐在椅子上，示意众人也坐下，倒了杯水润了润嘴唇，娓娓道来：“当年，成毅帮我说服赵勇的时候，虽然他的话让我高看一眼，但也仅此而已。后来，成毅要求单独跟我谈谈，当时我就想，这么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虽然如此想，但我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有种独特的魔力，在接触之后，你就会不自觉地被他的魅力吸引，想听听他的话。”

成志想到自己大哥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忍不住同意道衍的话。想不以他从那么小开始就已经有这样的魅力了。

“我至今还记得我跟他第一次的单独见面，也是我们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见面。我本来以为他会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把我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道衍似乎在缅怀过往，陷入思考，久久没有说话。纪舒才忍不住问道：“大少爷说了什么？”

“他问……”道衍踯躅着说道，“无启国人目前在世还有几人？”

施诗疑惑道：“无启国？那是什么？听着像是个国家的名字，但是也不至于让您这么害怕吧。”

“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如果你们真正研究过，就会被吓一跳。”

纪舒才也忍不住问道：“那，无启国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道衍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回答道：“《山海经·海外北经》有云，无启之国在长股东，为人无启。传说中的无启国人居住在洞穴里，没有男女之别。仅靠呼吸空气为生，偶尔会捡拾泥土食用。”

杨优忍不住笑了声来：“这不是神话故事吗？这么老套牙的东西，还有人会信？”

“你们没经历过，当然会当成笑话。当时我也是当成笑话来听的，可是当我接触掌教之位后，我看到真正的无启国人，我才知道这东西一点也不好笑。不仅不好笑，还可怕得让人窒息。”

施诗奇怪地说道：“成毅那时候就知道无启国人的存在，他也见过吗？”

道衍苦笑道：“他自称他见过，而且他称他们为芬里尔。我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名字从哪来的。但是他跟我描述的芬里尔与我见过的无启人还是不太一样。”

“芬里尔。”成志想起那天成毅跟他说的那些话，“芬里尔就是那个时代世界树的主要攻击手段之一。”

只听道衍继续说道：“成毅跟我说，我们天师观一脉一直在追查的东西虽然跟巫神有关，但是那并不是全部。如果我们单独调查巫神，可能我们会像先人一般，最后一无所获。那晚，我们分享了彼此的情报，并约定不可以把对方的情报告诉第三人。”

杨优忍不住问道：“掌教，这成毅就凭几句话就让您听话了？这我可不信，不管他说的话有多少是事实，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我不信您就这样简单的跟他交换天师观的秘密？”

道衍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没有实在的证据和信物，我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跟他交换情报。而且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孩子。”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您放下戒备，跟一个小孩子合作呢？”杨优刨根究底。

道衍神秘地笑着说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得自己去寻找答案。我和成毅的事件就先说到这里吧。现在还是先说说当务之急的事吧。”

道衍看着杨优和成三，说道：“你们的病，小虎跟我说过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个确实蛊虫。而且，你们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杨优心中一突，与成三对视一眼，问道：“掌教，我和三儿竟然是得了什么病？”

“记得我刚刚说的无启国人吗？”

“仅靠呼吸为生，啃食泥土为食？那我们也会变成那种怪物？”杨优脸色煞白，腿肚子在桌底下不停的打摆子。

道衍面色严肃，说道：“不只如此，你们还会丧失理智，见人就咬。就算被身首异处，依然能够按照本能的活动。是真正的不老不死的怪物。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有治吗？”杨优问道。

“自杀可以解脱吗？”成三问道。

“死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道衍接过中年道士递过来的丝绸，轻轻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说道：“你们睡着的时候，不是已经试过了嘛。无论如何叫都叫不醒。你们死的时候，就会成为无启国人，不死不生。”

成三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那我一定会变成怪物了……”

杨优目光盯着道衍，沉声道：“掌教一定有办法帮我们的吧。”

“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是从来没试过。”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只听到杨优慢慢问道：“什么办法？”

道衍转头看向成志，一字一句说道：“你的血，或者应该说你体内被称为荼蘼虫的生物。他们可以阻止他们俩人的变异。”

成志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很荒谬，自己身上的血让黑狗变成一株怪物树，现在他的血又能让杨优、成三两人身上的怪病治好。

成志不确定地问道：“掌教，您知道我的血……”

道衍打断道：“小虎跟我说过了。你的血让家里养的流浪狗变成一株树，这个事我知道。而且在我听小虎说之前，就有人跟我说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施诗小心问道：“成毅？”

道衍肯定地点点头，说道：“他跟我说过自己的弟弟有一天会因为某些原因具备特殊的血液。这种血液也许可以对付得了无启人。”

“如果我的血可以救杨优和成三，我贡献点血当然没有问题。”成志说道：“可是，我担心他们输入我身上的血液，会变成另一种怪物。”

杨优和成三想起照片上那株完全变成植物的黑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种是变成没有思想，依靠呼吸为生、泥土为食的无启国人；另一条就是变成一株不能动弹的怪树。”

杨优苦笑道：“三儿，我们这次是死定了，两条路都是往死路上赶呢。”

成三狠下决心，说道：“二少爷，就算要变成怪物。我也想试一次。请您送点血给我吧。”

“给我也来点吧！死马当活马医吧！”杨优说道。

施诗看着道衍问道：“师爷，他们会失去意识，是因为体内的血液里藏有某种微生物吧！那只要找出这种微生物，不就可以制造相应的解药吧。”

道衍说道：“最新的医术，你当然是比较懂的了。其实，当年我跟你一样，也认为血只要找出血液里的微生物，应该就有办法破解无启国人的秘密。所以，我把当年得到的无启国人的血液装了一部分送到渝川神医张天凤手上了。”

“师父！”

道衍接着说道：“五年前，他寄了封信给我，跟我说过了这些年对血液的研究。这几年，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所以说，目前只能按照成毅教我的方法，尝试一次了。”

“风险太大了。”成志拒绝道，“我不能为了救他们俩人把他们从一个漩涡带入另一个漩涡。”

道衍站起身，说道：“当然，这是你们自己需要考虑的。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方法告诉你们。我想你们应该有问过成毅了吧，他应该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然不会把你们都踢到我这里。所以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办吧。”

道衍带着中年道士离开了，赵小虎留在房间里，欲言又止。

成志问道：“小虎，你想说什么？”

“时间不多，他们俩个还有一周的时间就会彻底退化成无启国人。你们要早点做准备了。”赵小虎默默说了一句。

施诗道：“需要多少血量才能综合体内的毒素，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先测试。明天，臭哑巴你去山下抓些动物回来，我们先在动物体内测试一下。”

“嗯！”赵小虎酷酷地点点头。

施大小姐继续发号施令：“成志，你呆会就跟我回洞里。我得先抽点血研究一下，到底你体内有什么东西。”

“白水市第三医院邹院长那边有我全套的检测材料。我跟他通个电话，让他把资料先传过来吧。施诗，你是没见过那只狗变成的怪物。我大哥称这种怪物为芬里尔，我不知道他们跟无启国人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可是无启国人起码还能有点人类的样子，那种怪物已经完全和生物扯不上关系了。这点，杨优和成三他们是知道的。”成志说道。

杨优搂着成志的肩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劫我们想逃是逃不掉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博。”

成三点点头，说道：“二少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的命，我们自己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