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降临时 第十八章:于深渊中得见的

巨大的风暴仿佛要扭转整个世界般，疯狂牵扯着周围的一切。

“抓稳！”

多恩莱特对着众人大喊，波涛圣教的教众很快便站稳了脚，唯独洛兰被剧烈摇晃的船体颠的东倒西歪好几次都快被甩出去，幸好菲妮娅就在他身旁将他牢牢抓住。

“坚持不了多久，往前走！”多恩莱特说道。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片海域的鬼船群可能都会在不久后被吸入风暴内，众人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迅速找到离开的出口，逃离这片海域。

洛兰遥望远处如同天威般的巨大风暴，它仍在不断扩散，灰色的浓雾被风暴牵引，形成一层层的卷云。

菲妮娅一把抓住正在发呆的洛兰缓步前行，船体摇晃的很厉害，即使是踏浪者也很难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暴，她每一步都得抓住前方的船体借力。

船内的木板嘎吱嘎吱的响，看上去已经撑不了多久，长廊内许多破开的木板散架朝着后方飞来。

“砰。”

菲妮娅一拳打碎迎面而来的木板，朝着身后的洛兰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洛兰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并不担心，那种曾无处不在的危机感如今荡然无存，可能是他本就苍白的肤色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

嗡——

远处的风暴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船体摇晃的更加厉害，卷起的海水就像是将天与地连接起来了。

咔嚓一声，支撑洛兰前行的木板忽然便碎裂，他一只脚陷了进去抽不出来，整个人跌倒在地板上，连带着菲妮娅也摔倒。

多恩莱特闻声看去顿时冷汗直流，并不是因为地板的碎裂，而是因为两人身后的船壁也裂开了一个大洞，木屑飞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擦破了洛兰的眼角。

“小心！”

他奋力大喊，可却没什么用，洛兰瘦弱的躯体已经逐渐被风暴吸引，菲妮娅艰难地抓着他却还在微笑着，仿佛在告诉洛兰不要害怕。

洛兰有些不明白，继续这样僵持整个小队都会被卷入风暴，如果是瑞思特在这里他倒能理解，但他和波涛圣教并不熟悉，难道现在不应该舍弃自己吗？

他忽然有些愤怒，这股出离的愤怒极为诡异，就仿佛他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明明没人放弃自己，明明是在被拯救，自己却会感到愤怒。连最糟糕的人渣也会在被拯救时也会笑着说谢谢，可他却觉得仿佛是被羞辱。

“已丢弃的人性不可挽回，祈求力量者从此不再哀求！”那声音就仿佛在自己耳边，如同魔咒般在他脑袋里回荡。

于世界中心的漩涡与风暴之中，洛兰的瞳孔再次被暗金色覆盖，未知的神性淹没了他，他在菲妮娅惊疑的眼神中松开了手，就仿佛在对她说:“如我这般伟大的存在怎需人类拯救？”

风暴巨大的吸引力瞬间便将他连根拔起，他在灰色的流云中翻滚，最终被漩涡吸入海中。

多恩莱特一把拉住想要跳进海中的菲妮娅，怒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菲妮娅看也不看多恩莱特一个劲地想要冲出去，“没事的我找到他就游回来，得带他回去啊。”

多恩莱特青筋暴起，愤怒狰狞的神色看上去像是要暴起杀人，“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要救也是瑞思特来救。”

菲妮娅回过头去神色呆滞，“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瑞思特一定会高兴坏的，他只是个孩子啊……”

多恩莱特愤怒狰狞的神色逐渐消散，他哀叹道:“他的选择是对的，再这样下去整个小队都会被卷入风暴之中，队伍里其他不是进化者的教众怎么办？”

菲妮娅说:“你们可以先走，我去救他。”

多恩莱特一咬牙猛地一拳击中菲妮娅的腹部，后者因剧痛全身松软无力，多恩莱特抓起菲妮娅就跑，朝着身后的教众大声呐喊:“快速撤离！”

……

幽深，暗沉，远离了漩涡与风暴的海底就是什么也没有的一片黑暗，洛兰不断的沉没，所剩无几的光明一点点消散。

“咕嘎嘎嘎嘎。”

古怪的叫声从他嘴里发出，听上去像是海妖的声音，却又如同求救。

他的余光偶然看见自己的左手，青色的鳞片布满整条手臂，不规则的倒刺从各个关节处长出，他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本能地晃动身躯，身后的尾巴与背鳍带动自己游动了起来。

“莫非是因为吞噬了海妖，让自己能够变化为类似安娜的那般模样？”他如此想着，却依旧紧闭着嘴，脸庞鼓起来像是蛤蟆一样，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到缺氧，反而是感到畅快，像是鱼入大海一样。

好吧……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的时候确和鱼类更为近似。

他在海中上下游动，思考着怎么突破上方的漩涡和风暴，现在他能够在海中存活，海水淹不死他，他是可以重新回到鬼船上的，不过这幅姿态不能被波涛圣教的众人看见是个麻烦。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四周死寂的海水忽然波动了起来，一片庞大的阴影从远处靠近，洛兰有些紧张，那片阴影看上去不像是某种大物，更像是一群东西。

“咕嘎嘎嘎嘎。”

等那片阴影更为靠近后，他才发现那是一群数量吓人的海妖，不过那叫声他好像能够明白意思。

是因为自己化作了海妖吗？

海妖群游动地极为快速，眨眼睛就临近了洛兰，并且穿过了他。

海妖群中有一只看上去更为强壮的慢慢游到洛兰身前，发出低沉的叫声。

“咕咕，咕嘎嘎嘎嘎。”

“女王召见，快来。”

洛兰疑惑，女王？海妖们的女王吗？可为什么要召集数量如此庞大的海妖呢？

“咕嘎咕嘎嘎嘎嘎。”

“你没事吧，我们听见了你的求救声。”

那只海妖围绕着洛兰慢慢游动，仿佛在检查有没有受伤。

“咕噶。”

“快来。”

那只海妖简单地检查后就朝着前方的海妖群游去，洛兰短暂思考后也选择跟上，反正如今自己能够在海中存活，海妖也对他没有恶意，不如跟着海妖群等待漩涡和风暴消散。

海妖群最终在一处海底裂谷前停了下来，它们在裂谷之上跪拜，迎接它们的女王。洛兰也学着海妖一同跪拜，注视着那处巨大的裂缝。

“呜～”

空灵悠久的叫声传来，听上去像是种古怪的歌声。

海妖们听见声音后游动到裂缝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如同深渊般的裂缝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白色头颅，随后是人鱼般的身躯。

海妖们的女王比起海妖来说要更为近似鱼类，它没有手臂，但身躯上有许多类似水母般的触手，头颅看上去和海妖相似，但白色的鳞片更为细腻，躯干与鱼尾的连接处有一层层的透明薄膜，看上去就像是长裙一般。

“呜～”海妖女王再次发出歌声般的叫声。

洛兰发现自己听不懂海妖女王的叫声，可能比起海妖们的语言，女王的叫声更像是在传达精神波动，自己这冒牌货收不到精神波动。

女王忽然动了，它巨大的身躯伴随的海妖们的围绕开始游动，不知道要去到哪里，洛兰决定一探究竟，他和诸多海妖一起围绕着女王跟了上去。

女王的身躯庞大，游动的速度却很快，眨眼间便远离了那道巨大的裂谷，越过前方的海底山脉，他们来到了一处海底瀑布，女王随着巨大的水流游动，极快地朝着瀑布底端下沉。

洛兰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是曾在那存在红月的世界感受到的，不断逼近恐怖的不详气息。

他心道:“难道又回到那边的世界了？”

“嗡！”

巨大的暗流袭来，撞击在围绕女王的海妖群，部分海妖被冲散了，但女王依旧在游动，又有海妖补上了被暗流撞出的巨大缺口。

洛兰内心疑惑，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惜牺牲同族也要去？难道是预感到了漩涡和风暴会扩大，选择了去那边的世界避难吗？

轰——

又是一道巨大的暗流，一部分海妖又被冲散，越往前游动暗流越多，洛兰更为疑惑了，漩涡和风暴不是在后方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海底暗流？

忽然海妖女王怪异地朝着上方游去，明明前方没有任何海底山脉，却仿佛在避开什么似的。

洛兰朝着下方看去，他惊奇地发现位于海底深处竟然出现了赤红色！如血般的赤红色仿佛照亮了整个海底。

“呜～”

海妖女王仿佛正是在逃离这片血红色，发出恐惧的叫声后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洛兰越发好奇这赤红色光芒究竟是什么，位于连光明也无法抵达的海底深处，血红色光芒所包裹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般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