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降临时 第九章:红月

“跑！”瑞思特瞬间抓住洛兰朝着反方向跑去，身后那群铺天盖地的黑影仿佛巨大的潮汐般涌来。

两人疯狂朝着高处逃窜，好像稍作停留就会被那巨大的阴影淹没，很快洛兰便透支了体力累的喘不上气。

瑞思特也跟着停了下来，他遥望着由无数还要组成的阴影淹没身后的城市，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啊，圣教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察觉红月的到来，难道是受到了鬼船的影响？”

洛兰如今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原因，只能狼狈地靠在街巷的墙壁上气喘吁吁道:“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瑞思特沉思片刻后说:“如此庞大的数量……继续跑吧，都交给圣教处理。”

洛兰疑惑地说:“我们不用帮忙吗？”

瑞思特摇了摇头，“顾不上了，这么庞大的数量，莱茵很快就会被“淹没”。”

……

两人沉寂了片刻，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好像微微挪动身躯就会划破宁静的空气。

“好安静啊……”洛兰不由得说道。

瑞思特也附和道:“是啊，安静得有些诡异，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太诡异了。”

洛兰微微探出头去，随后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连连拍打身旁的瑞思特，“老师！您快看！”

瑞思特皱着眉头探出脑袋，随后他的面色逐渐惊异，原来远处的海面上，那群数量庞大的鬼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黑色海浪，以一个宁静而诡异的姿势矗立在海岸上。

“这是什么？！”洛兰不由得惊呼出声。

瑞思特眯起眼睛仔细看去，他的眸子一瞬间覆盖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远处那道巨大的海浪一瞬间变得清晰了。

“那是！”瑞思特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原来那道巨大的海浪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海妖组成，他们相互攀爬、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将要拍打而下的“海浪”一样。

“是祭祀吗……”瑞思特冷汗直冒，那模样仿佛就像是在祭祀一般，以海妖其独立的祭祀方式朝着大海深处的某样东西祭拜，祈求安宁。

忽然一直矗立不动的“海浪”轰然倒塌，无数的海妖逐渐散步开，在海岸上形成一个个巨大、奇异的符文。

“他们在沟通？向谁？”瑞思特无法保持冷静，这般场景太过于可怖了，无法完整目视的洛兰还好，对于海岸上的场景完全看不清。

天上的阴云逐渐被完全吹散，巨大而诡异的红月照亮了整座莱茵，海妖们忽然疯狂扭动躯体，那般异样的动作就像是在舞蹈一样。

瑞思特依旧在观望海妖的祭祀，洛兰借着红月的月光四下环顾，四周建筑的窗口没有一扇是明亮的，就仿佛莱茵市的居民们全都陷入了沉睡，没有一人被这般恐怖的场景所惊醒。

忽然他看见自己身后的这扇窗户所投射的倒影有些奇怪，他不由得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镜中的一切好像都有些不同，自己的脸像是换了个人，苍白、阴沉，浑身都被海水浸透，仿佛是站在海底深处哀嚎的亡灵一般。

洛兰不知为何轻轻触摸了倒影中的自己，他看见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观望的瑞思特也发生了变化，他的身躯逐渐没办法看清，就像是浑身被一团漆黑的线缠住，慢慢的那团黑色的线逐渐占据了他的视线，街道、楼层，一起都被漆黑的线条遮盖。

“洛兰，洛兰？”瑞思特觉得洛兰有些奇怪，轻声呼喊了两句。

可洛兰并未回答，依旧死死站在那扇窗户前，仿佛没听见一般。

瑞思特越发觉得奇怪，慢慢走上前去拍打洛兰的肩膀，可对方依然没有反应，瑞思特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开始摇晃洛兰，可无论他怎样摇晃，洛兰都没有反应。

瑞思特下意识看向了窗户的镜面，镜中的洛兰低着头看不清面庞，当他再次摇晃的时候，洛兰突然抬起头颅以极为诡异的方式将头转了过来，其眼眸被黑色的细线遮盖，那些黑色的细线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疯狂从他的双眼里喷涌而出。

瑞思特连连后退，手中再次燃起明亮的火，将那些朝他袭来的细线斩断，“洛兰！”

洛兰依旧没有回答，整个人跳起后贴在了墙面上，头颅再次以诡异的方式扭转。

瑞思特暗骂一声后口中念念有词道:“伟大的光明之王，给予我驱除一切肮脏之物的光吧……”

他的身体忽然腾起巨大的光芒，将整个街巷照亮，黑暗中某些诡异扭曲的肢体连连闪躲，最后四散而逃。瑞思特猛地朝着洛兰扑去，一把将洛兰摁在墙壁之上，力量之大让洛兰动弹不得。

“肮脏之物啊，退去吧！”瑞思特一手摁住洛兰，一手以大拇指摁住洛兰的眉心。

那光在瑞思特的手掌汇聚，洛兰疯狂挣扎，仿佛那光让他难受极了，黑色的细线也不断收缩。

“砰！”

忽然那扇始终经闭门窗猛地弹开，一双干枯的手将被紧紧摁住的洛兰一把拽了进去，瑞思特没有抓稳，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兰就这么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洛兰！”

门窗紧闭，下一瞬红色的月亮忽然消失了，漆黑的街道又有了些许微光，兴许是某户人家还未入睡。

瑞思特茫然站起身，他走到街道之上，海岸上那庞大的海妖群忽然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远处的鬼船群依旧平静地停在那儿，夜空中依然显眼的阴云始终未散……

“这是怎么回事……”瑞思特喃喃自语。

……

“你们遭遇了红月潮汐？”

圣教内，大司祭、菲妮娅与多恩莱特围坐在一起，瑞思特坐在他们的对面极为不安，“是的，大司祭，铺天盖地的海妖群来到海岸上像是在祭祀着什么，整个莱茵的人像是消失了一样，巨大的红月取代了远处的鬼船群。”

三人对视一眼，大司祭皱了皱眉头，“可红月潮汐并不是海妖们的祭祀……”

瑞思特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多恩莱特说:“海妖其实算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族群，红月潮汐对他们来说是狩猎而并非祭祀，况且我们并未见到今夜有红月，鬼船也没有离开过海面……”他有些担心地说:“瑞思特助教，您莫非是……”

瑞思特问:“什么？”

“陷入了……异变？”多恩莱特支支吾吾地说。

瑞思特面容扭曲，他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这都是我亲眼见到的，红色的巨大月亮，密密麻麻的海妖群，洛兰诡异地消失了，这些都……”

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菲妮娅和多恩莱特的眼神十分奇怪，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防备。

“你们……怀疑我陷入了异变？”瑞思特牵强地笑着说。

众人沉默，空气都有些凝固，多恩莱特和菲妮娅都不说话，瑞思特还保持着极为牵强的笑容。

“行了瑞思特助教，洛兰神父的事我们会全权负责的，你现在得先休息休息，菲妮娅，多恩，你们跟我来。”大司祭缓缓起身，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瑞思特站起身来还想说些什么，“等等，大司祭……”

大司祭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瑞思特神色无比茫然，“洛兰他……究竟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大司祭陷入了沉思，空气再次凝固了。

“瑞思特助教，你知道红月潮汐由何而来吗？”大司祭说。

瑞思特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司祭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只有莱茵有关于红月潮汐的具体记载呢？”

瑞思特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惊讶地说:“难道和传说中记载的……”

大司祭点了点头，“没错，红月来自另一个世界，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世界。”

……

“哥哥快醒醒，快醒醒啊哥哥。”

洛兰被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唤醒，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灰色的景象，破烂的建筑内，身穿白裙的小女孩坐在他的不远处，如同木偶般弹奏着没有声音的钢琴，嘴里不停问着:“好听吗哥哥？”

洛兰汗毛倒立，这看似温馨却极为不自然的场景，是那么的诡异……他艰难的挪动身体，害怕发出的声响惊动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却依旧不停地问着:“好听吗哥哥？好听吗？”

洛兰当然不敢回答，可忽然小女孩却停下了那般诡异的弹奏，“你为什么不理我呢？哥哥。”

小女孩的头忽然便扭转了过来，布满裂痕的苍白皮肤像是破碎的瓷器，漆黑空洞的眼眶紧盯着洛兰，露出诡异的微笑。

“哥哥，哥哥，好听吗哥哥？”小女孩诡异地从钢琴前站起，身躯极度扭曲，缓缓走向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