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蚍蜉 19秘谈

李昭与自己的领导在一件密室内，开始了一场奇怪的酒宴。酒是有的，一个小酒壶，两个小酒盅。菜也是有的，一盘炒的豆腐，一盘炒的青菜，一盘凉拌的面筋，一盘清炖的鱼，还有一碗大米饭。虽然后世婚宴时也会供应米饭，但李昭还是奇怪，因为这碗是粗瓷碗，十分大，似乎是只给自己准备的饭，但很快，李昭就明白了袁大人之所以给自己准备了饭，是怕酒菜没有油水，他吃不饱。

两人相对而坐，袁可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刚打算端起酒盅，这才记起又替李昭的酒盅也倒了酒，并说道：“别客套，吃酒你自己倒，我不劝。”

李昭看了酒盅里的酒，发现里面微微有些粮食的残渣，他知道，古时候的酒度数低，便放下对白酒的恐惧，端起酒盅，用舌头小心地舔了舔，却不像后世的酒一样辛辣，酒味淡，他便将小酒盅里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突然觉得，自己对白酒的偏见是不对的，后世的人由于成熟的蒸馏酒技术，酒的度数高，对于那些嗜酒如命的酒鬼来说，这样的高度数酒喝着过瘾，但对于一些没喝过酒的人来说，这样的白酒实在是一种惩罚。李昭这一小盅淡酒从喉咙到胃中，确实感觉到了酒里透出来的香醇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又夹起了一筷子鱼，这条鱼烹饪的一般，里面只有淡淡的咸味，不过好在放了生姜，倒不腥，而且因为是海鱼，没什么小刺。李昭不知道古代有什么餐桌礼仪，但看了看这位袁大人，脑袋上的帽子也摘了，身上的官服也脱了，长长的胡子上，不知不觉地已经沾上了菜汁，吃完的鱼刺也是直接扔在了桌子上。于是李昭也就一点也不拘谨了。

这位袁大人不知是吃素还是其他缘故，也不怎么夹鱼，酒倒是一盅接一盅，喝地挺欢。

李昭边吃饭菜，边问道：“大人，你可是与那镇守太监有什么过节？”

袁可立把酒盅里的酒一口灌下，说道：“眼下朝廷里当权的是魏公公，我要是与镇守太监有过节，还能当这登州巡抚吗。”

“那为什么咱们不去找这太监走动走动，说不定他在朝里能说上话，能替我东江镇求些国库的粮食。”

袁可立边夹菜，边说道：“振南，你说这当官，要想干一番事业，又不得罪上官，惹来灾难，该怎么当。”

“大人，我是武官，现在国家与女真人作战，要当官，你只要能斩获首级就行了，但您是文官，我就不知道了。”

袁可立笑了笑，说道：“我六十多的人，当年科举场上，也算少年得意，不到三十，就中了进士，但这当官的学问，虽然总结起来不复杂，但也是是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才明白过来。”

袁可立又消灭了一盅酒，大叫道：“小翠，给老爷我添一壶酒。”

那个给他们倒过茶的侍女好半天才进来，拿起小酒壶出去了。

袁可立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那时候朝廷的宰相大人是徐介徐阁老，他被天下士子都称赞是灭了奸臣严嵩的大功臣。但后来，听说海瑞把徐阁老作奸犯科的儿子抓了，天下人慢慢都知道，原来这徐阁老，家里的田地金银，竟然比那严嵩还要多。哎，我那时候还小，后来每次想起这事，都觉得，呵呵，都是一丘之貉。再后来，是张居正大人掌权，那时，张大人出入的仪仗，比皇帝还要大，但我大明国库充裕，然后，张大人终究还是不能长生不老，最后，皇帝扒了他的坟，抄了他的家，他堂堂的大明首辅，最后家里的产业也没发现有贪墨得来的，所以，到今天，我都对张大人没话说，我当官的目标也是这位张大人。”

那个侍女轻轻推门进来，放下灌了酒的酒壶后，又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袁可立继续说道：“后来我当了官，发现，贪财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种带着乌纱帽，却不想着为国家办事的，再后来，我又发现，这种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本人蠢笨顽固，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花大力气不管风险，想干出政绩，却把事情越弄越糟的，这种人，简直是亡国的祸根。”

袁可立说着，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所以阿，那个刘挺，当时在关外，那努尔哈赤手下的女真兵，与我大明没有交过手，但他既然能把女真各部统一，那肯定是有手段的人，他却出兵时，不知作战的危险。把辽东局势弄成今天这样。我大明立国以来，对外作战不休，那刘挺好坏也该知道，我明军对西南的叛军作战时，就算失利，也毫不胆怯，但辽东之地历来就是出善战的蛮族的地方，当年的大辽就是被辽东的金人灭了的。所以我发现，那些贪官，懒官，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掌握了大权，却一肚子稻草的蠢官。”

袁可李边喝酒边说，李昭则是喝酒吃饭夹菜，这顿饭油水不多，滋味却不一般。

袁可立又说道：“人如何会蠢，就是因为屡次撞了墙后，不知道自己照镜子反省，读书人不会因为你读的书多，就会机灵，那些蒙古人，不仅马快，还狡猾，但多数都连字也不认识，也不认识蒙古文，但他们不蠢，因为那些蠢的，都在草原上被狼吃掉了。”

李昭听完，逗的哈哈大笑。

袁可立说话，都有些顾不上夹菜了，怕是平常想说话，没有李昭这样一个和适的倾听对象吧。

李昭扒了口饭，便说道：“袁大人，那你说我是聪明人还是蠢人。”

袁可立脸上早已经红红地了，说道：“你在辽东让女真人睡不安稳，你怎么能是蠢人，我大明的将军里，能及地上你的我还没有找到，要不然我会在朝里为你要粮。像你这样跋扈不服管束的将官，在我大明也怕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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