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四十二章 重许婚事

怕什么必然来什么。

这顿因为坐座位而生出别扭的家宴，谁都不想再多话。但是，刘武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朕太过武断？”刘武缓缓开言。

没人敢回话。刘武自己接着说：“朕回想一下，将芳华指婚给北凌，并没有征求双方的意见，是朕不够体谅之处，所以才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所以今天，朕特意借家宴，做个修正。”

修正？刘选和长孙公玄都颇感意外地竖起了耳朵。

刘武道：“今天双方的长辈家人都在场，朕希望两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朕会听取你们的意见再做决定，绝不会为难大家。”

这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吗？

长孙公玄迅速看了一眼刘选，对方一刹那的松弛与侥幸落入眼中。

卫后率先开言：“陛下既然允准我们说，那臣妾就先说了。婚姻讲究个缘分，既然阴差阳错，我看两人也算无缘，不如陛下撤销赐婚，让他们另觅佳偶。”

然后，她看向北凌生母，“姐姐，你说句话呢。”对方四平八稳地答道：“妹妹最了解北凌，都是为他好。”

卫如抢着说：“母后和姨娘说得对，闹腾成这样，再结婚不吉利。我也反对。”

“轮到你说吗？”刘武皱眉，“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家人？我就没有说话的权利？”这次卫如不买账。敢这样对皇帝讲话的，全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了。

“刘选，该你了。”刘武示意。

刘选内心激烈斗争，刘武是真的广开言路还是有意试探自己？他犹疑不定，暗暗捏了捏夫人的手。刘夫人满脸愁容道：“芳华从小娇生怪养，恐怕过不惯行伍生活，臣妾……也舍不得女儿……”说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刘选这才顺势道：“陛下做主，臣不敢不依，只是可怜老妻……”

“好啦好啦，不用多说，朕明白了。”刘武挥挥手。

进行到此，双方家长的意思已经都很明白了，一致反对！照例，长孙公玄悬着的心该放下了，但是这颗心就是放不下来。以他对刘武的了解，他绕这一圈，多半是以退为进……

刘武看定了长平，亲切地笑道，“芳华，长辈们的话你都听见了，你看朕该怎么做呢？”

芳华惨白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她要不要嫁给长孙公玄？明明他才貌双全、前途无量，为何爹娘不支持？但他对小萱处处宠溺，对自己偏偏爱理不理，难道她堂堂翁主，居然要输给自己的丫头？心中委屈，泪珠儿便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你哭什么嘛，”把个刘武看得揪心，“朕最怕见到女娃娃哭鼻子。你不肯嫁，朕又不会逼你。”

“不是……”芳华慌乱中脱口而出。

“嗯？”刘武探询地瞅着她。

芳华低下头，怯怯道：“小女资质愚钝，只怕将军嫌弃。”

此言一出，等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乐意这件婚事。卫如心中一沉，她怎么也没料到，芳华有胆子忤逆父亲。

“北凌——”刘武终究点了他的名，“既然芳华问你，朕看就由你最后决定吧。你若不想娶她，朕立刻下旨撤销赐婚，你若想娶她，趁新年将至，赶紧操办婚礼。”

长孙公玄抬眸，迎上刘武那一对炯炯有神的虎目，两人越过桌子对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长孙公玄忽然觉得烦躁了几天的心奇怪地平静下来。

好像，又站在了石鲸鱼上。

朕看就由你最后决定吧。

你走之后，卫如一病不起。

他精心栽培你，是为了有朝一日你成为国家栋梁。

请陛下宣布我与长孙公玄将军的婚姻无效。

廷尉府判决不变，待那女谍足月生产之后再行刑。

若将长公主嫁给你，外戚专权的渔轮就会甚嚣尘上。

将军府和公主府外，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

……

长孙公玄慢慢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平静地说：“我愿意娶长平翁主。”

夜色弥漫，宫门外，长孙公玄解开自己的大黑马。另一侧华丽的马车旁，卫如忽然挣开曹参，飞奔过来：“表哥，等一等，我问你一句话再走。”

“你说，为什么同意娶长平？”卫如拽着他的袍袖，浑身都是酒气，眼神迷离而哀怨。

“卫如，当初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当初是我生你的气……”卫如眼泪就下来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但是你不可能喜欢她……今天明明父皇给了你拒绝的机会……”带着酒意的卫如显得任性又绝望。

她鬓发散乱，他忍住旧时的习惯，没有去帮她整理，狠狠心，漫声笑道：“卫如，为什么不可能？芳华出身高贵，气质脱俗，为了我不惜违背父母，我很中意。”

“你骗我！”卫如的眼神有些慌乱，“不可以的，表哥，你想想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黑眸深不见底，“我正是为孩子着想。孩子生下来，宁千衣就要被处死，芳华作为我的妻子，我相信她会成为孩子称职的母亲。”

称职的母亲？卫如脸上蓦地失去了血色。“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骗我……”

长孙公玄决然转身，“我没有骗你。公主，别让国婿爷等急了。”他跳上马背，扬鞭而去。

椒房殿内。卫后替皇帝解衣就寝，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陛下非要乱点鸳鸯谱，所为何来？”

“不乱，你们反对罢了，人家两情相悦。”刘武懒洋洋闭着眼睛。

“我看北凌是被你逼的……好可怜……”卫后叹气。

“不，北凌有大智慧。”刘武摇摇头，心情大好，“难怪后生辈里，朕最喜欢他。这么年轻就擢升为大将军，不是没有道理。关键时刻，他从来没让我失望。”

“你们男人就是心狠……”卫后心里泛酸。

刘武揽过她的纤腰抱了满怀，嗳昧地笑道：“男人多娶几次老婆才懂得珍惜所爱，朕是不是这样？”

一室旖旎。刘武劈手打灭了烛火，最后的光亮映出他目光中的戾色，随即归于黑暗。

吃掉了御医规定的食物，再整理好了房间，千衣捶了捶略略发酸的腰肢。这几日的调理，她的害喜症状减轻了许多，脸色也一天天丰润起来。

公主还没有回来。千衣坐在板凳上等，一边纳闷地打量着偌大的卧室。她是第二次进来这地方，收拾屋子才发觉这里全部是女人的物品，没有一点男子的痕迹。

莫非侯爷不住在这里？

忽然，门帘轻响，隐约听到外屋丫鬟的声音。千衣惊跳起来，急忙冲向门口。卫如醉意朦胧，脚步踉跄，撞进房间里来。千衣赶紧扶住她。

卫如一愣，口齿含糊，“你……这个死间谍，怎么在我房里？”

千衣红了脸：“是……是公主您让我从浣衣组调过来的。”

卫如按着发疼的脑仁，这才想起的确是自己的命令。千衣扶她在床上靠着，端来热水帮她擦洗，又去冲调了醒酒汤，喂她喝下。

卫如这才舒服了一些，睁眼看看周围，有点吃惊。一天没在，这房间好像变得顺眼了许多呢。虽然物件还是那些物件，但摆放得就是比原来有模有样。低头再一看床上，更加怔住了，这被子的叠法——棱角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落到千衣身上。“谁叠的？”

千衣勾着手指低头站着：“是奴婢。”感觉到公主火辣辣的目光，她不安地补充道：“不当的地方，请公主教训。”

“不，你做的简直好极了。”卫如勾起嘴角，“让我猜猜，这种叠法，应该是有人教过你的吧？”

“是……尉迟将军教过我。”

“他有洁癖，以前我叠得不好，他总纠正我。”卫如轻声自语。

千衣捧着睡袍过来，“公主早点休息吧。”卫如点点头，听凭她帮自己更衣。她的手指灵巧，动作轻柔，还有淡淡的清香萦绕鼻息，令人十分舒适。卫如忽道：“你这么会服侍，怪不得表哥喜欢你。”

千衣壮着胆子小声问：“公主……见到尉迟将军了吗？”

“嗯，今天在宫里头见到了。”卫如眼波微动，未露声色，“怎么，你想他了？”

“不不，没有……”千衣慌忙掩饰，“我……是想……要不要告诉将军孩子的情况……”

“孩子怎么了？”卫如忙问。

“没事没事。”千衣觉得公主比她还紧张似的，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解释道，“御医来看过了，说孩子挺好的，一切都很正常。”

卫如这才松了口气。她拧着眉头，像有什么心事。千衣帮她换好衣服，铺开被褥，见公主还在发呆，便悄悄唤了一声。卫如一惊，望见她秀丽的脸蛋儿，怔怔地问：“我表哥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公主怎么了？是因为喝了酒才怪怪的？千衣想了想：“有啊，他说，小时候公主不肯吃饭，要他喂了才吃。他还说，他离开长安后，一直没有公主的消息，他很苦恼，也很想念。”

“是吗？”卫如含含糊糊地应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看来他真的很在意你。”

哎？千衣脸上泛起红晕，卫如伸手扣住她小巧的下巴，轻笑道：“你知道么，我表哥以前在宫里头有很多女人，可是，他从来不会和她们说这些。看来，他对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千衣轻颤了一下，卫如盯着她：“你难过了？”

“没有，”千衣平静地摇摇头，“他过去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现在呢，将来呢，有没有关系?”

“现在我是罪人，将来我是死人，能有什么关系。”千衣脸色渐渐发白。

“那好，”卫如俯身过来，淡淡的酒气吹送到千衣的面颊，“既然你一点都不介意，我不妨告诉你一个关于将军的好消息。今儿个在宫里，他亲口答应要迎娶你的旧主子长平了。”

“……”千衣哆嗦着唇，努力想说出恭喜或者太好了之类的字眼，却没发出声音。卫如一把将她推离了自己，咬牙道：“宁千衣，别给我装了！”

她一用力，忽然脸色陡变，捂着小腹痛苦地呻吟起来。千衣吓了一跳：“公主你怎么了？是哪里痛吗？我去叫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