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七十五章 棋局赌命

什么东西？突如其来滚到路上的一团惊动了长孙公玄和随行的两个士兵，几盏灯笼照过去，惊惶眯起的眼眸映入他眼帘。

宁凡？这不是刚才弹了琴又逃了酒的小子么，又横空出世了？而且，样子狼狈。“你怎么了？”长孙公玄伸手去拉她。

千衣没法解释，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泥土了，没头没脑张口叫道：“你快跑啊！”

长孙公玄一怔，忽然间寒光闪过，利刃夹带着风声兜头而来。他一行三人的视线都被摔倒的宁凡引开，瞬间紧跟上的偷袭谁也没有防备。

不过，即使没有设防，也没有武器随身，凭借多年战斗积淀的本能还是让他准确判断出致命一击的方向，一仰首避开，立刻以迅雷之势反制。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论是随行的两个士兵还是千衣，谁也没有看得清楚细节。忽听得女子的尖叫：“好痛！放开我呀!”眼前一花，长孙公玄手中已多了一名女子，双臂被反剪在身后，挣扎不脱，痛得脸色煞白。

“赛罕——”千衣惊呼。长孙公玄送出一掌，赛罕向前扑倒，跌在千衣身旁。

“你们两个，竟敢合伙暗算我？”他脸色骤冷，目光凌厉，手中掂量着赛罕那把凶器。

“误会啊，将军不要误会……”千衣吓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会不会杀了他们？完了，不要那么惨吧，好容易逃脱了廷尉府，居然不远千里死在自己夫君刀下!

“是么？”长孙公玄冷笑着揪住她的衣襟，刀锋直逼她的脖颈，“你倒给我解释一下，怎么个误会？”

“长孙公玄，你要杀要剐随便，少废话!他不会武功，你冲我来好了！”赛罕输人不输阵，她是个讲义气的姑娘，看到宁凡都快哭了，立刻揽过来一己承担。

“把这两人抓回营，好好审讯。”长孙公玄下令。

千衣和赛罕被汉军士兵背靠背五花大绑在黑屋子里，没有丝毫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劝你别去送死，你偏不听，现在可怎么办？”千衣垂头丧气地抱怨。

“我怎么料到他反应那么快啊！”赛罕咕哝，忽然，想起了什么，发火道，“要怪都怪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叫他快跑对不对?你向着他，坏我的事！”

“我那是为你好，不想你白白送死好吧？我根本不想做，你非把我拖下水！”

两人你来我往吵起来，拌了半天嘴，赛罕泄气地道：“算了，现在大家在一条船上，还是别窝里斗了，想想逃命的法子吧。”

如果她撕掉脸上这张面具，是不是就可以飞扑到他怀里了？千衣挪了挪被绳索勒得酸麻的胳膊，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可是，绝对不行，她是逃亡死囚，暴露了身份，不是给他找麻烦么！本来只想奢侈地看他一眼，没成想尴尬地变成了刺客。他会怎样处置她们呢，千衣心里没底，根据她以前在军中生活的经历，或许，要饶得性命，得有点什么功劳抵罪才行。

千衣闷闷地咬着唇，试探地对赛罕道，“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若白白死在这里也是很冤的，不如你们投了汉军吧？”

“呸，这么没骨气的事，我才不做！”赛罕硬邦邦地顶回去。

可恶，不是说要审讯她们么，不见半个人影！千衣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直到天亮，才听见门响，一个小兵进来把她俩提溜出去。

千衣揉着黑眼圈，看到大帐之中，坐着神清气爽的男人，眼光徐徐从她身上再到赛罕转了一圈，虽然未开口说一个字，但那种眼神，就好像在问这一夜过去，他们吵得如何了？千衣和赛罕感觉被窥破了心事，同时脸上一红。

长孙公玄站起身，走到赛罕身边，亲手解开了她的捆绳。千衣眼巴巴等着，他却没理她。“喂，我呢……”她张了张嘴，依然被无视。

桌上放着一张棋盘，长孙公玄指着它，对赛罕悠然道：“我走访了朗日图的居民，大家都说巴扎尔城主的妹妹赛罕小姐不仅歌唱得好，棋艺更是胜人一筹。”

赛罕微变了脸色:“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她？”

“虽然叫赛罕的姑娘很多，可是敢来杀我的应该没几个吧。”他笑笑，攫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哪个赛罕，我们下一盘不就知道了？”

“我不会下棋，我也不认识城主，你认错人了。”赛罕翻个白眼。

“不要拒绝得太快，这盘棋是有赌注的。”他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什么赌注？”赛罕警惕地问。

长孙公玄点点千衣，“赌注就是他的命。”

千衣听的一哆嗦，他说什么？

长孙公玄对赛罕笑道：“你若赢了我，我就饶他不死，你若输了，便将他推出去斩首。”他顿了顿，淡淡地补充道，“如果你不下，我就当你认输了。”

千衣脑袋嗡的一声，啥？她以前一定眼盲，要不怎么就没看出这个男人会如此邪恶？

赛罕一脸纠结与懵圈。见她不出声，长孙公玄不在意地耸耸肩，“好吧，既然姑娘认输了……”

“别……我与你下就是。”见他作势要收走棋盘，赛罕失去了定力。

黑白棋局，平添了沙场般的寒意。赛罕抱歉地看看千衣，欲言又止。这表情让千衣心中发毛，忍不住哀嚎：“别看我，看棋呀，你认真下好不好!”

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轻轻落子的丁宁声。千衣索性别过头去不看了，她和卫如公主对弈过，公主的棋艺比自己强多了，想来长孙公玄也不会差，赛罕啊，你一定要争气。

赛罕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盯着棋盘一眨不眨，流露出内心高度的紧张。

长孙公玄一边观察，心中暗叹，这个姑娘并非邪恶之人，反倒相当率真，爱恨分明，如今为了朋友的性命，是把自己豁出去了。她那个朋友……他悄悄瞥了一眼千衣，嘴角不自觉噙起笑意，吓唬他一下也好。

渐渐的，随着棋局的推进，赛罕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复杂，不时抬眸看一眼对面的男人，眉目间越来越舒展，神色也越来越温柔。这会儿，长孙公玄又走一步时，赛罕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这一声惊着了做鸵鸟的千衣，她慌得瞪大眼睛叫起来：“怎么，小姐你不是输了吧？”

突然，长孙公玄倾身向前，向赛罕耳畔说了什么，赛罕似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此情此景，看得千衣既疑惑又十分不爽。不过还没容她辨别清楚，赛罕一推棋盘站起来，拱手道：“是小女输了。”

千衣大惊失色，“那我……”

“对不起啊宁凡，我真的尽力了。”赛罕对她欠身一鞠躬。

这是什么话？千衣简直欲哭无泪。长孙公玄微笑地叫进来一个士兵，“带赛罕姑娘先去休息。”赛罕同情地看了一眼千衣，施施然走了出去。

房中剩了千衣，她扑向棋盘：“真的输了吗？”她不敢相信这种悲剧，自己的命得自己救，“喂喂喂，将军等等，你放开我的手，我能扳回来。”

他一步步逼向了她，脸上是语义不明的笑容，“宁凡，你已经没机会了。”

“你别乱来，你不可以杀我！”千衣向后仓皇退去。

脊背撞到墙上，无路可退了，长孙公玄在她面前站定，“你害怕了？”真是奇怪，欺负眼前这个少年，他竟然颇觉兴奋。

“赛罕没有输，她故意坑我……”千衣满腹委屈。

他将她从头瞄到脚，嘲弄地勾唇，“我说宁凡，你到底是不是纯爷们？瞧你这样子，倒像个小媳妇。”

“你胡说，谁说我不是爷们？”千衣心虚地躲闪着目光。

“好，既然是爷们，眼前有件能保你性命的事，你想不想做？”

“我……当然要做……不是很难就行。”千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被队友抛弃，也只有自己努力了，最好是让她煮饭啥的，这个她在行，而且把他的胃口摸得透透的。

“那就去挑一匹马吧，给巴扎尔送个口信。”长孙公玄说出最后的裁定。

什么？千衣差点没昏过去。

军营里战马成群，千衣缩着脖子哼哼唧唧抗拒：“这些马看起来好凶，我不会骑。”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花点时间亲自教你。”他挑挑眉。

啊？还是不要了！他的方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扔上马背，她领教过了。

“虽然勉强可骑，但是……您看我个子不高，这些高头大马我都挺难上去的不是?您还是换个人去送信吧，免得误了您的大事。”千衣赔着笑。

“作为草原上的男人，你确实矮了点。”长孙公玄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如果选不中马，那就选别的，斩首、绞刑还是杖毙，你随便挑。”

他一本正经毫无笑意。千衣气得双拳紧握，忍不住对他怒吼:“左右你就是想变着法子杀我!我又不会武功，又不认识城主，根本就是去送死嘛。”

长孙公玄哈哈大笑，伸臂揽住她的肩头，“小兄弟甚是直率，不过你说错了，若是你会武功，那才是真的送死。”

千衣愣了愣，若有所思。长孙公玄附耳轻声道：“你放心，我的人埋伏在不远。”他的手臂充满力量，男子气息萦绕，语调温和有磁性，千衣当下有种微醺般的感觉，差点将“北凌”两字唤了出来，好在出口变成了傻傻的一句：“我……愿意为将军效命。”

长孙公玄微怔，这思想工作也太好做了吧？看他那忠诚的小眼神也不像装出来的，这小伙子委实有点意思。说实在的，那晚上宁凡滚到路中间，一开口就喊他快跑，他就知道他根本不想杀他，他是怎么跟赛罕混到了一起的？

一抹红影闪过，千衣眼前一亮，这不是她的小红马吗？她回到长安，就再也没见到它。“我……可不可以骑那匹马？”她想都没想就朝它奔过去，她真的好想这个伙伴啊。

长孙公玄脸色一沉，“别的马随你挑，唯独这个不行。”

“为什么？”

“喂，你这个人真没眼色，”马夫见她盯上红马，忍不住斥道，“这是我们将军夫人的坐骑，谁都不许碰。”

不许碰?可这匹红马却自己伸长了头，嘴巴拱着千衣的袖子，样子十分亲热。啊，那是多么熟悉的主人的味道！

奇怪，长孙公玄讶异非常！除了千衣，这红马从未对其他人表示过亲近，连自己也没这个待遇呢。这个叫宁凡的小伙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他试图将宁凡拉走，那红马却依依不舍地嘶叫起来。长孙公玄顿住脚步，轻轻拍拍红马的脑袋：“你竟舍不得他？”

红马依旧跃跃地想去牵拉千衣的衣角，千衣眼眶湿润，温柔地抚摸着它柔顺的鬃毛，“乖，我以后再来看你……”

长孙公玄沉思片刻，上前解开了红马的缰绳，递到千衣手里，“夫人不在营中，暂时用不着。马有灵性，既然它如此喜欢你，我就成全它，此番跟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