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是草原最丰沛的时节,七彩的野花点缀着无边的绿野,雪白的羊群在天幕下若隐若现,好一幅壮阔的美景。
“报告将军,前面十里就到朗日图城了。”
长孙公玄勒住马头,眺望远处在一马平川中突兀的城郭剪影。“朗日图归于大汉版图,汉军到此,城主竟然不出迎。”他微讽地勾起嘴角。
“将军,城主巴扎尔是漠南闻名的刺头,仗着地处偏远,独霸一隅才敢如此傲慢,周边的部落都怕他。”何破虏道。
长孙公玄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最近一脸愁容,是不是招兵的事遇到麻烦了?”
何破虏被问,脸色有点尴尬,支吾道:“一路过来,有漠南王的号令加上我们优厚的条件,各部落的卫队养兵千日亦需用兵一时,报名很是踊跃。可是……不知为何,这几日开始,像约好了似的,纷纷找各种理由缩回去不干了,我虽苦苦劝说,仍然收效甚微。”
“哦?”长孙公玄略略沉吟,哼了一声,“如此整齐,想必是受了什么威胁。”
“属下也这么怀疑。”
长孙公玄遥指前方,笑道:“或许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有水的地方才有繁华,朗日图城选址在此,皆因有一条穿过草地的溪水,当地人称楞格黑河。河流被草场分割成了好几段,连接处形成了大面积的湿地。
汉军停在城外的楞格黑河边。人马众多,遇到天然的河流,无疑是饮马补水的好时机。
将士们纷纷牵着战马朝河边走去。忽然,长孙公玄俊眉微蹙,扬手下令:“且慢!”
“怎么了?有何不妥?”何破虏感到不解。
长孙公玄下马到河边,仔细看了看草地,对何破虏道:“你看这里的草,有被羊群啃过的痕迹,可是,却只吃了一点点。说明这群羊还没来得及吃饱吃够就被主人赶走了。”他指指远处的白点,“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这里水草丰沛,为什么牧羊人要舍近求远呢?”
何破虏经他这么一点,也不由犯了疑。忽然,前方草丛微微摇晃,长孙公玄立刻张弓一箭射去。随着动物的叫声,士兵拨开草丛,原来竟是一只野狐,腿上中了箭。
“既然这东西撞到我箭下,就用它试一试。让它喝河里的水。”长孙公玄下令。
野狐灌了几口河水,呜呜地叫了几声,突然全身抽搐,倒下便死了。众人大惊,“将军,这水有毒!”
何破虏吓出了冷汗,幸亏将军心细,否则,汉军岂不是还没到漠北,就损失惨重!他气急败坏道:“将军,这肯定是巴扎尔搞的鬼!想不到这厮如此狠毒,敢谋害我们!他不就是倚仗有几千骑兵么,属下向将军请战,这就带人马去灭了他们!”
长孙公玄却抬手制止了他,“不要冲动。因为努鲁王子之事,胡人对我们起疑,漠北人心尽失,我们不能再失去漠南的支持了。”他目光沉暗,凝视远方,“这座朗日图城,必须拿下,但不是靠打下来。”
城门大开,可是街道上空无一人。民宅中,家家屋门紧闭,偶尔从窗户上闪过的,也是警惕和恐惧的眼睛。
“巴扎尔在搞什么名堂?”何破虏满腹狐疑,“他好像根本不在城里!”
“先不管他。”长孙公玄勒住马头,“既然是座空城,大军就在城内安营,关闭城门,不得闲杂人等进出。”
“我们不走?”何破虏一愕。
长孙公玄微笑地拍拍他的肩,“你的任务是招兵,没招到人,怎么好走呢?”
接着,长孙公玄对全军下令,“就地露天扎营,不得进当地人的屋子,不得惊扰居民,也不许私拿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无主的。”
“城主——城主——”人迹罕至的山洼里,朗日图的几千骑兵集聚于此。探子疾驰而来。
“怎么样,汉军是不是倒了一片?”巴扎尔兴奋而得意地两眼放光。
“不是啊城主,汉军没有在楞格黑河饮马,而是直接进了城。”
“什么?”巴扎尔惊跳起来,“这不可能!他十万大军怎么会放过这条河!难道他能算出河水有毒?”
赛罕也觉得甚是奇怪,楞格黑河是条天然的河流,按正常来说,天然河流水体更新非常快,就算投毒也是十分不易,水流能很快带走毒物。可是楞格黑河因为茂密的草地阻隔,流经朗日图的这一段,两头都是湿地,因此水流十分缓慢,他们在水草里投下的毒油麻子,足够沉淀下来,让这段水流变成毒水。
照理没有人会怀疑一条天然的河流有毒,汉军凭什么这样幸运地识破了?
如果汉军不是侥幸,而是识破了他们投毒……巴扎尔着急起来,慌忙追问探子:“那他们进城以后呢,有没有屠城?”
“没有吧。很奇怪,城里似乎很安静,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是,城门关了,汉军没有出城,属下也进不去,所以也看不到城里究竟怎么样。属下不敢擅自行动,赶紧回来报告城主。”
“赛罕,你觉得汉军关城门,是想做什么?”山洼里的气氛变得紧张,巴扎尔失去先手,心头惊疑不定。
“哥,城里都是手无寸铁的居民,他们如今是汉室子民,汉军要恨也是恨我们,没理由会拿他们出气吧?”赛罕犹豫着说,心里也没底。
“长孙公玄被唤作苍狼,肯定心狠手辣,汉军会不会将城里的人全杀了?”巴扎尔懊恼地捧住头,“都怪我太自负了,若是朗日图子民因我而死,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城主,您干着急也没用,要不我们再派几个弟兄去探探吧。”手下们建议。
“不行,汉军关了城门,进出必定盘查严格,你们个个孔武有力,装都装不像普通人,太容易引起怀疑了。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可不能让你们去白白送命。”巴扎尔断然否决。
这时,赛罕道:“我哥说的有道理,你们不能去。不如我去吧。”
“你?”巴扎尔一惊。
“对,我是女的,容易混进去,再说汉军也没人认识我。我进城去看看到底他们在做什么,见机行事。哥哥在这里等我消息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朗日图城里的居民都认识你是城主的妹妹啊,万一……”巴扎尔不放心。
“哥,我有信心,朗日图人有的是骨气和硬气,不会当卖主求荣的叛徒。”赛罕爽朗地一甩长发。
千衣马不停蹄赶到朗日图时,但见通往城里的道路上没有了往日人来车往的热闹,寥寥不见几个人影。她警惕地跳下马,拐进了旁边一个胡杨树林。
透过林木的缝隙眺望,远处城门紧闭,只在侧面留有一个小门通行,由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把守。
“啊!还好我没有迟,汉军已经到了朗日图!”千衣按捺不住狂喜,队伍还没有离开,那北凌此刻一定就在城里!
可是,她该怎样进城呢?这才发现形势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她观察了好一阵子,有两三个过路的商旅试图进城,但被守卫士兵盘查一番后,统统拒绝进入。
看起来,戒严的样子啊!千衣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男人装,她既不是朗日图人,在朗日图又没有一个熟人,这说千说万,也没个合适的理由非要进城去!
怎么办?她急得在树林里来回转悠,却不敢贸然去城门口碰运气,万一被赶走,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不可能见他一面了?
正在那里惶急,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马儿的响鼻,她一回头,见一个年轻女子也小心翼翼地从道路上拐进了这片胡杨林,和她一样,正透过枝丫朝城门张望。
是个胡人姑娘!穿着土布裙子,一头长发在脑后编成了黑油油的大辫子。可千衣猛然觉得她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姑娘也看见了她,朝她招招手,“嗨,小兄弟,你是不是准备进城?”
忽然,那姑娘眼睛瞪大了,向着她小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啊,我认识你!你不是乌维殿下的小跟班吗?”
她这么一说,千衣霎时认出她了,惊得捂住了嘴:“你……是赛罕小姐?”
“对,我是赛罕。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宁……”赛罕努力回想。
“宁凡。”
“哦,宁凡,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乌维王子呢?”赛罕疑惑地问。
“啊……临时少了一味药材,王子派我来买,他有事走不开。”千衣急忙扯个谎,岔开话题。
不过眼前这位城主妹妹也甚奇怪,上一次见她分明衣着华丽飒爽英姿。“赛罕小姐,你为何这样打扮……”千衣打量着她。
“宁凡,你是锡林部落的,那就是自己人,我也不必瞒你。汉军占了朗日图,我想进去看看我的子民们要不要紧。”
“城主不在?”千衣十分讶异。
“我哥哥的命令那天你也听到了,我们自然不会留在城里傻乎乎恭迎汉军喽!”赛罕讽刺地撇撇嘴。
千衣试探地问:“小姐有办法进去?”
赛罕摇摇头,很是泄气:“我本想着我是个女的,不会拦我呢。没想到这么严!看样子,别说人了,是只羊也没戏。”
“对呀,除非有十万火急的理由能说服守卫。”千衣愁得不行。
赛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十万火急的理由我想到了,你我联手混进去……”
“联手?”
“宁凡,你跟着乌维,一定懂点医术对不对?”
“略知皮毛。”
“你帮我演出戏,守卫只要不是铁石心肠,肯定会通融。”赛罕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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