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的声音穿透树林,愈来愈靠近。夜间点燃的几十支火把尚未熄灭,火光映照着东方的鱼肚白。
“救……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林间传来。
“帮主,那里有人!好像是女人的声音!”最前面的搜寻人员紧急报告。
“快!快去看看!”四海帮裘帮主面色一凛,匆匆跳下马。
草丛里,蜷坐着一个神色惊恐头发散乱衣衫狼狈的女人,正是宁千衣。裘帮主大声呼喊:“好消息,去报告公主,找到她了!”
十几骑匆匆簇拥而来,卫如滚鞍下马,推开挡路的侍卫,惶急地朝千衣奔来,弯下腰抓住她一股脑儿先问:“孩子呢,孩子要不要紧?”
千衣心里暗自吃惊,没想到公主竟然亲自加入搜寻队伍。她虚弱地攀住卫如的胳膊,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孩子还好的。”
卫如按住心口长吁一声,这才镇定了神色。站直了身子,严厉地问:“宁千衣,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千衣哀哀戚戚道:“公主,昨天晚上,府里的人都出去赏灯了,我便早早上床休息。谁知,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声音惊醒,慌忙中我还没看清楚什么,就被打中了头昏了过去。我醒来时,已经在这荒郊野岭。好容易挨到天亮,我听见了人声,以为有村民到来,急忙呼喊救命……”
卫如听完,拧眉道:“这么说,你对府里发生的事和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一无所知?”
千衣慌张地问:“府里……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卫如冷笑:“有外人闯入府里,留下了几具尸体。昨晚府里除了门卫,只有你和大春在,然而我赶回府里时,你们两个都不见了。”
啊!千衣面露害怕,焦急地问:“那大春他……他在哪里?公主找到他了吗?”
卫如不语。裘帮主道:“公主,按照宁姑娘所说,属下怀疑,会不会是那个大春勾结外人作为?如果他逃跑了,一夜之间,应该走不了太远,我们继续搜山吧。”
卫如沉思片刻,吩咐道:“既然宁千衣已经找到,就不必再劳师动众搜查了。袭击公主府一事马上到廷尉府报案,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吧。裘帮主,我希望在把尸体交给廷尉府之前,你能先查出他们的来历。”
“是!属下遵命。”
“到村里找顶轿子,即刻回府。”卫如下令。
卫如弃了马,与千衣同乘轿子。小小的轿厢内,卫如看了看沉默的千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搜捕大春吗?”
千衣心中一紧,摇摇头。
卫如微笑道:“大春不会伤害你,他是奉我的命令保护你。”
千衣意外地抬头,看她无比惊讶的样子,卫如勾唇:“你以为,没有我的默许,他能随时在你左右?不过,如果潜入王府的刺客真是大春杀的,我很怀疑他是我表哥派来的。”
千衣手心里不由渗出了汗,卫如随即道:“回去后你搬到我屋里住,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在我视线里。”
千衣想到长孙公玄昨晚的叮嘱:你要寸步不离公主。他的话和卫如如出一辙,看来他们兄妹果真心有灵犀。
公主府内,昨夜的狼藉已经被清理,此刻下人们跪了黑压压一片,谁都不敢出声。
见卫如带着千衣回来,曹参脸色不大自然,垂手站在一旁。卫如环顾众人,面带寒霜:“我走了才几天,这府里头就出幺蛾子。”
冯媪伏地痛哭:“都是老奴的错……情愿受死!”
卫如道:“你的脑袋先存着,不过,我要割掉你一只耳朵以示惩戒,因为你的耳朵根子太软了。”
行刑的人拖走冯媪,不多时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托盘里端上来,包扎着伤口的冯媪强撑着过来谢恩。卫如叹了口气:“下去歇着罢,好好调养。”
千衣这才真正领略到公主的威严,一颗心砰砰直跳,偷眼看看曹参,只见他脸色发白,唇不自觉地哆嗦。果然,卫如的眼光下一刻就瞄上了他:“侯爷觉得自己有错么?”
曹参硬着头皮道:“公主明鉴,我只是看到大家辛苦一年,才提议去赛灯,想不到被人有机可乘……”
“这个月是侯爷当家,侯爷知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敢袭击我府?”卫如问。
曹参低声道:“也许是打家劫舍的,趁正月十五来富贵人家抢劫财物。”
“那侯爷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你纡尊降贵给长安的地痞流氓撒钱是怎么回事呀?”
曹参大吃一惊,顿时冷汗如雨,扑通一声跪下了:“公主,是我一时昏了头,我当时……只是想教训一下不听话的仆人,绝对没有杀人之念啊!昨晚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收买流氓教训大春,可是现在他人偏偏失踪了,你却告诉我两件事毫无关联?”卫如嘲讽地撇撇嘴。
“的确毫无关联,公主你相信我,我对你绝无二心。今晚我和大家一起在长桥观灯,是听到府里出事的消息才赶回的。”曹参急得脸红筋胀。
“那……侯爷如何自证清白?”
曹参看着那只滴血的耳朵,喉咙口又像被扼住般火烧火燎,他期期艾艾一阵,一横心道:“府里出事,我难逃防护不力的责任,情愿自领十鞭。”
“好,就依侯爷。”卫如淡笑。拂袖而去。
前厅,千衣替卫如沏茶,四海帮裘帮主到来,欲言又止。卫如道:“你尽管说,她往后是我贴身婢女,不用回避。”
裘帮主道:“属下有重大发现,死者其中一人,曾出现在魁星楼当伙计。”
“这么说,是同一伙人干的?”卫如一惊。
“公主,尸体上有一处隐秘的纹身,帮中有个弟兄曾在草原看到过类似的,所以属下怀疑,他们是匈奴国派来的!”
“匈奴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长安了……”卫如蜷紧了手指,“尉迟将军回来没有?”
“还没有。不过我的探子已经查明,铁甲军今天离开了翠屏山,想必将军快回了。”
轿子抬进了将军府,芳华步入定远阁,就看见长孙公玄正坐在桌前批阅卷宗,星眉朗目,风姿卓然,看得她依旧恍惚了片刻,那不真实的感觉才被现实的苦涩取代。
不过一个月,她的心境已天上地下。
“回来了?翠屏风景独好,玩得尽兴么?”长孙公玄抬了抬眼皮。
“嗯……嗯……”芳华怨毒地盯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掩饰掉情绪,不,她得找机会逃回家见爹爹,王轩反复叮嘱她要假意恭顺,所以她……暂时要忍耐。“多谢将军百忙之中,还想着我。”她欠身一福。
“李校尉把你照顾的还不错吧?”长孙公玄放下卷宗。
芳华腾地红了脸,紧张得手指痉挛,他不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吧?难道自己失身于王轩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不,不会的……她呼吸困难,“将……将军,我一路上身体不舒服,能不能先去休息?”
“那你去吧。出门左转,穿过花园,绿秀阁是你的住处。”
芳华像逃一般奔出定远阁。
长孙公玄狐疑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王轩走进来,长孙公玄不由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把她怎样了?”
王轩一怔,老大也太敏锐了吧。随即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报告:“卑职绝对没动她。”
“哦?那为什么她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长孙公玄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下。
“将军逃婚在先,囚禁新娘在后,你觉得人家该给你好脸色吗?”王轩对他翻了个白眼。
“好吧,”长孙公玄摊摊手,“那你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老大,燕王的图谋,我认为长平翁主并不完全知情,否则她就不会贪图你的‘美色’嫁过来了。”
长孙公玄不忿地拍桌子:“姓李的,注意你的用词!”
王轩阴笑,不置可否。长孙公玄忍下一口气问道:“按你的意思,她这条线没用处了?”
“不,她有大用,我有更长远的打算。”王轩正色道。
……
听完王轩所言,长孙公玄先是愣怔了半天:“这……这都能把她骗过去?”王轩尴尬地红了脸,“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嘛。”
长孙公玄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王轩,原来牺牲色相的是你呀!”
“你笑什么笑!”王轩恼羞成怒,“我这是为了谁?”
长孙公玄收住笑,拍拍他的肩头,严肃了口气,“好兄弟,你骗过长平容易,想要骗过老奸巨猾的燕王,可不容易。他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可是……这是进到燕王身边的唯一机会。”王轩不甘地说。
长孙公玄沉吟良久不做声。王轩急了,“老大,用长平这颗棋子冒冒险是值得的。”
长孙公玄神色复杂:“王轩,这步棋,你走出去,未必撤得回啊。”
“撤回作甚?棋下完了,棋子便是弃子。”王轩不以为然。
“想让看客入戏,戏就要逼真,你恐怕得吃苦头。”长孙公玄转而道。
“无所谓,死都不怕,还怕吃苦头。”
“王轩,你知道为什么胭脂是比浑邪王更危险的对手?”长孙公玄忽然问。
王轩一怔,长孙公玄严峻地徐徐道:“因为浑邪王对儿子下不了手,才造就各方的机会,这就是他的短处。而胭脂,这个女人绝不为情左右。”
王轩抽了一口气,默默点头。长孙公玄道:“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王轩握拳肃容道:“明白了!请将军考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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