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五十一章 共度除夕

千衣被大春问着，心中泛起酸楚，低叹了一声：“每到过年，我最想念的是小时候我娘做的菜团子。从六岁开始，再也吃不到了，我努力记着那滋味。长大后，我琢磨着、尝试着，终于做出了记忆里的味道。后来每年除夕，我都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团子，怀念爹娘。”

“需要什么原料？列出来给我。”大春干脆地问。

“你……干嘛？”千衣吃惊地望望他，“你不可以偷偷出府哦，那天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外面不安全。”

“我不出去，保证。”

千衣只是不说，大春便甩甩头走了。

没多久，千衣就看见大春拎着面粉、菜、肉、蛋、鱼外加林林种种的食材，连同一小罐油，肩上还扛了案板和锅回来，喜滋滋道：“我不会做饭，这些够不够用？”

千衣讶异非常：“你这是把半个厨房都搬来了吗？从哪里弄这么全？”

“把伙房的厨子揍一顿，不就什么都有了？”大春耸耸肩，笑道。

“你……怎么能这样？”千衣蹙起秀眉不满地瞪着他。

“只要你开心……好吧，我夸张了点，他们反正不待见我的样子，我小小地威胁一下就够了，没伤人。”大春嘿嘿笑道，瞅着她生气，小心翼翼地赔不是。

千衣微怔，心里替他难过起来，温声道：“大春，你对我真好，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吧，你喜欢什么？我做给你吃。”

小小的屋子里因为食物的香气有了年节的气象，好久没有洗手作羹汤，千衣空虚的情绪一扫而空，满足地忙碌起来。大春跟在后面打下手，虽然笨手笨脚的，可是态度认真，言听计从。

调好了馅，大春也在千衣的指点下揉好了粉，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坐在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灵巧的手，崇拜地看她像变戏法一样搓出一个个菜团子。

夕阳西下，万事俱备，千衣这才愣了愣，茫然地望着大春：“糟糕，没有灶火呀！”

“这是我的强项，难不倒我。”大春拍拍胸膛。

他找了些砖头和柴禾，在院子里熟练地搭好了固定架子，燃起了火，把锅放了上去，邀功地对她闪闪眼睛：“宁大厨，这个土灶如何？”

“甚好！甚好！”千衣乐得拍手，“我在军营时，到郊外都是这样埋锅造饭，你不是也当过兵吧？”

两人围着火堆，千衣炒了几个拿手菜，煮了团子，一桌像像样样的年夜饭就成了！夜幕降临，他们面对面坐在小桌边，一起用餐。

大春吃得很香，千衣问他哪样合口味，他直顾点头：“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千衣听着红了脸，这句话，好像不经意间有了太亲昵的成分。

外面陆续传来“噼啪”的声响，这是“燃爆竹”的声音，长安过年传统，在竹子里面装满染成红色的麻纸，用火一烧，竹子开裂，红色麻纸散开如花雨，预示来年的日子吉祥红火。为了达到更好的视觉效果，人们往往爬到房顶高处去烧，俗话“爆竹一声满天红。”

千衣盛了圆圆的菜团子端给大春，真诚地说：“团子有团圆之意，新的一年，祝福你早日回到家乡重盖房子，和亲人团聚。”

大春谢过，微微笑道：“今晚你让我有了回家的感觉，为了感谢你做的好菜，我想送你一件新年礼物。”

“还有礼物？”千衣又吃惊又好奇。

大春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那是一块打磨精致的紫檀木手办，他对她说：“檀木驱邪避灾，等宝宝生下来给他带在身边，保佑他一生平安。”

千衣赞叹地接过，民间素有长辈送给晚辈吉祥物的习俗，而这块紫檀绝对是上佳之品。千衣心里既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他家里被火烧光，这块名贵的紫檀也许是为数不多留下的财物，必要时能卖了救急，却要送给她的宝宝……但是，如果她拒绝的话，是否伤害了他的自尊……

看她踌躇的表情，大春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吧。”千衣顿如醍醐灌顶，朋友的情谊怎能用物品的价格来衡量呢！尤其这样一个落难时依旧不卑不亢有傲骨的朋友！

“我收下，替宝宝谢过大春叔叔。”千衣不由调皮地灿然一笑。

油灯的光晕里，两人一时无话，却各自觉得心中暖意融融。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大春忽道：“宁姑娘，你想不想看看满天红？”

千衣对除夕的盛景当然向往，可是，她望望四面的高墙，遗憾地摇摇头：“看不见哦，只能听听响声。”

“上去就能看见。”大春指指头顶。

“没有长梯子，怎么上得去呀！”千衣一副气馁的样子。

“看我的！”大春牵着千衣来到侯府后园子，庭园里有一座几层楼高的实心铁塔，大家都在团年，这里空无一人。大春示意千衣：“我背着你爬上去。”

“啊？”千衣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不是开玩笑吧？我……那么沉……”

“女人能有多沉！不碍事！”大春不以为然地笑笑。千衣将信将疑，可是，当她抱住大春宽厚的肩膀，就知道自己实在是多虑了。大春仿佛变身为黑夜中的猎豹，就算背着她，也脚不软气不喘，一气呵成攀援而上。

沉默中千衣竟有微醺的感觉，仿佛又回到初见时他在她快摔倒之际抱起她，此刻被拉近的距离，某种熟悉的气息萦绕，原来，世上的人真的会有相似的味道！千衣躲在他身后，闭上眼睛，近乎贪心地悄悄放任自己有些罪恶感的沉溺。

“喂，到顶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他松开她。千衣回过神，“哇！”登高望远，她立刻被眼前瑰丽的夜景震住了。

长安在此时成了不夜城，家家户户明亮的灯火中，从高低错落的屋顶上传来此起彼落的爆竹声，随着欢快的声响，满天红色的花瓣雨绽放在东南西北的夜空……

两人并排坐在塔顶不大的地盘欣赏着，大春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细心地形成安全的保护姿态。“大春，我发现你真是无所不能啊！”千衣开心地笑了，惊叹道，“我真不敢想象，我居然带着宝宝被你拐上这么高，我太疯狂了。”

大春笑道：“你不是希望生个男孩吗？男孩，从娘胎里就该练练胆量。”

噗嗤，千衣忍俊不禁捶他一拳，“将来你的儿子，三岁不到上房揭瓦。”

两人不觉相视而笑。夜风刮过脸上，大春脱下外衣自然地披在千衣身上：“高处风大，不要凉着宝宝。”

千衣一时失了神，他的衣服上沾染着令她沉醉的气息，恍惚中，忆起某个人陪她在草原看钻石般闪耀的星空，也曾温存地为她披衣。此情此景，黑夜中，大春那张被烈火毁容的脸是模糊的，他的轮廓，仿佛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

啊！千衣短促地低呼一声，慌忙垂下眸子，然而就在这一瞬，她又不禁脱口叫出来：“大春……”

“嗯？”他回头打量她。千衣眼神落在着某个地方，唇边却漾起会心的微笑：“你……心里头有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大春显然愣了愣，神色紧张起来。

千衣指指他的手腕，“我猜那是月老红绳吧，被我看见了。”原来，大春脱下外衣帮她御寒，隐约露出了手腕上一抹红。

“噢……”大春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是……”

“她是你的妻子吗？没有和你一起来长安？”千衣关切地问。

“嗯，我变成这个样子，又一无所有，她……或许不会再要我了。”大春叹口气，含糊地说。

“不会的，大春，你别悲观。”千衣道，“相信我，如果她真的爱你，感情不会因为你外表的改变或者失去身外之物而褪色。”

“是吗？”大春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亮光，“即使我又丑又穷，一文不名，她也依然会愿意当我的妻？”

“为什么不会呢？”千衣认真地看着他，“大春，你是个很好的人，开了年，就回家乡找她吧，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嗯，谢你吉言。”大春眉目开朗起来。

开了年，大春就要走了，去寻找另一端也系着红绳的女子。单纯的生活，相濡以沫的平淡，哪怕寒窑徒四壁，也是多么令人羡慕啊！

千衣忽觉脚腕抽痛，痛得连心一起抽起来，北凌，他是不是已经把月老红绳扔掉了……为什么，他偏偏是大将军，为什么，她偏偏卷入国家大事，假如他和她，能像大春和他的妻，自小订亲，长大成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宁姑娘，你还好吧？”见她落寞地发呆，大春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

千衣苦涩地笑笑，掩饰道：“满天红太美，我看入神了。”

大春举头望向夜空，喃喃道：“千衣……”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没有想很多，能和你一起迎接新年，我非常满足。”

嘶哑到哽咽般的嗓音，带来撞击内心的战栗，千衣深吸一口气，甩开痛苦的思绪，“大春，你说得对，无论什么境遇，都要好好活在当下。”

“也不惧未来。”他接口道，大手覆盖住她的，温暖，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