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 10.她

城市上方的天空万里无云，但天一点也不蓝，反而是一种灰乎乎中又带着点明亮的样子。

夏目脑中浮现出了当初学用素描画眼睛时的情景。

“真的好像。”

还好早上的风比较小，也没有降雪，夏目一路不紧不慢平平安安走了回来。

现实里夏目见过最大的风是在南方的莞城，当时天上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土和灰，风中裹挟着飞沙走石，人的眼睛根本不敢睁开。

第二大的反而是在老家，那时的夏目还在上初中，他到现在还记得那股“不正经”的风：某天下午，刮起大风，一个挂在墙壁上，大概五米长两米高的内衣广告牌，被风狠狠卷起，接着在空中碎成两半，然后落在距离夏目不到三米的地方。

……

“都是棉衣服，学校的洗衣机坏了，我拿回来洗。”

走到门口，夏目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脆、充满活力、声音中好像带着笑意，是那么悦耳。

因为对方用的是白城当地方言，夏目只能听懂个大概出来。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门外的夏目停下脚步，接着连忙屏住呼吸。

夏目的心跳一阵阵加速，耳朵发红脸色发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心好像要从胸腔里涌出来一样。

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在院外停好车子，顾不得扫描锁车，屏息在屋外聆耳倾听。

“奶奶，下午你还要过来，我下午还要回学校呢。”

“桌子上是我买的零食，奶奶你和爷爷要不要吃一点？”

……

夏目就这样静静地站大门外，听着她的声音，有一股说不出但一阵阵涌上来的满足感萦绕在心间。

等夏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刚准备进门。

这时两个老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晃悠悠地走出门。

老太太很瘦小，但不单薄，有肉，头发灰扑扑的；老头则长的很敦实，胡子、眉毛、头发都银白银白的。

“今天不用你做饭了？”

看着走出门的老头老太太，夏目笑着打招呼。

老婆婆笑着点点头。

早上房东戴阿姨让夏目带的鸡腿，就是给她的。

老头和老太太是戴阿姨的爸妈，每天早上八九点钟过来，给女儿、女婿烧饭洗衣…。

中午叔叔阿姨回来吃饭、休息，然后又匆匆忙忙赶去工作，……。

每天下午又是两个老人，老头子骑着一个电动小三轮，开的慢悠悠地，载着老婆婆，又过来给房东一家烧晚饭。

在夏目租下房子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无论晴天朗日刮风下雨，几乎天天如此。

“今天有人替你做饭，能休息一天了。”

“嗯，我外孙女回来了。”

说完夏目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上车。

“再见，路上开慢点啊。”夏目摇摇手，说。

“知道了。”

老婆婆坐在车厢里笑着回应，而老爷爷只是回身颔首点点头。

……

夏目目送两人没过转角消失，他取下口罩，深呼吸几下，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推着车子慢吞吞地走进院子里。

时隔一年，夏目再次见到了她。

她正忙着在水池边淘米呢。

女孩背对着夏目，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把自己包了严严实实，像一个雪筒子。

听到门口的响动，她转过身来。

转过身的女孩头上罩着羽绒服帽，脸上戴着口罩，外面只留下两只眼睛。

但两只眼睛是那么黑白分明、空灵，夏目望着它们，莫名想到了在雪花飞舞的森林中一只雏鹿茫然抬头，张眼注视前方。

看到是夏目后，女孩又转过头忙碌起来。

“呀，回来了。”

“嗯。”

“学校放假？”

这次对方没回答。

夏目也没自讨没趣，他停好车子，就开始上上下下往楼上搬东西。

“嗯，插座线路应该走这里，从门上面走，安全。”

“把桌子放到北边，这样进出容易，也方便油烟出入。”

“对了，我怎么忘了买厨挂？待会就去集市买，否则筷子、菜刀、菜板……没地方放呀。”

……

夏目一阵忙乎，又是烧热水、清洗厨具，又是开锅的，戴阿姨交待的鸡腿和锁早就被夏目忘的一干二净了。

等到九点多钟一切安置妥当，夏目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对了，好像阿姨让我把后面的门给锁上。”

夏目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

说完他从袋子里找出锁，就噔噔噔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