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羽忆 （2）

半个月仅仅转瞬间，在见她是已近“寒程之乱”她终是一闺阁女子什么都不懂，只还叛逆般的男装进了戏班唱戏。闻家原为楚国一大户人家，老爷子曾是楚国开国元勋而她又是闻家独女，偏爱在茶楼里听书、看戏。时时在府里还模仿几句青衣的词“问君能知妾情义，提笔相思红尘起”然后被她的母亲听见又免不了一顿条子。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本就性子冷清却傲气的闻轻衣，一怒之下瞒着家里人男装进了戏班。

而她的每场戏，台下都很静，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台上青衣，而此人正是才来不久的闻轻衣。应得为“女儿身”，所以很快就学会了青衣的腔调。她偏爱将昆剧以京腔唱出，每当清伶又略带沧桑的声音在茶楼传开，台下座无虚席，就是楼外挑着担的商贩、路人也停下来要听上好一阵子。特别是唱到“水渡落花，却八万山河不渡我”时轻衣便会抹去，脸上不知是何时流下的泪痕。嘲哳声夹杂着抽泣声，或许她自己也有预感南边的程国，对着楚国正虎视眈眈，战火将至。

庚午年末的这场雪，下得惊心动魄……

也就二八年华，也就同样是雪雨纷飞，他再次遇见了闻轻衣，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大雪亭间，而是戏场茶楼——“恰似那对面是何人”。

“从这里，向南走半天后就可看到锦城的影子了……”闻轻衣戏服未换，抬手指着南方的天际，星河荧荧，暮色蒙住了那里原有的光亮。

紧接着后面一阵低沉又略带有温柔的声音响起。“不行……现在还不能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孱弱，牵引轻衣的心绪不宁。

“不走？他们就真得追来了。”

“我现在走了才如了他们的愿。”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客栈？”

“现在荟城宵禁回城是不大可能了，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驿站可以去看看。”

“行，你带路吧……”约摸走了一柱香时间，前方点点灯火微明，交相映在眼帘，时辰已晚所性还留有一间房，为了安全起见，郭嘉让轻衣在床上休息，自己打了地铺，守了一夜到天明。

当微晨的阳光斜掉进窗户，惊醒酣睡佳人，她坐起，发现屋里除她再无他人。

“郭羽涛？郭羽涛？”她喊着，穿好衣服在房内寻找着他的身影，屋子不大没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

“过分居然自己走了……”她没好气地坐在床沿，倏忽从窗外袭来的风，推着孤寂与落寞感，让她避无可避，老实说，她有点依赖那个人了……真的……

逾时，正当她还沉寂在悲绪中时，门被人敲响了。

“奇怪，他人都走了为什么门栓还是锁着的？”她暗自疑惑地开了门，门外立着的人正是他……

他脸上依旧是冷漠，没有任何表情，却依旧能使轻衣的心被他所牵绕。

“醒了，就下来吃饭。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他转身便下了楼，一身风尘仆仆。轻衣斜望了那扇开着的窗户若有所思。“他不会是翻了窗户出去的吧？”

她像小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下了楼坐在饭桌他旁边的位置上，右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袍子说道：“你大早上的去哪儿了？”

“回了趟荟城。”短短五个字便打发了，闻轻衣想要与他搭话的念头。

但闻轻衣可不是这么好被打发走的人，她继续问道：“哦，那你回去干嘛？”

“证实了一些我的猜想，还有……”他突然停住了，凝视着闻轻衣清澈的眸子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闻轻衣怔怔地继续问道，他的样子本能的，让她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敛了目光转而不去看她：“答应我,待会儿回城，乖乖听我的话。”

闻轻衣见他依旧是不再理她的模样，转而拿起筷子去夹菜，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意识抽离身体，只恍惚听见他说了一句：“别怕，有我。”

客栈到荟城仅仅一柱香的路程，晦暝不更，景象却是异样的不一，那是闻轻衣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血流成河，尸骨纵横，乌烟障天，斑驳的城门墙壁上镌刻着写不尽的罪恶，又像是在哭诉着什么，风吹草动若隐若现的露出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但这恐怕也不及全家人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之上，更加令她难以置信。

“娘、爹、祖父、祖母、哥哥……”她依稀能辨认出一些他们原本的模样，她止不住地念着他们的身份，泪止不住地流。自己也止不住地抽泣，像是觉得不敢相信又从头念一遍，一遍又一遍，每遍都在脑海里留下刻骨的记忆，可是没有人会告诉她——轻衣这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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