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氏 第二十四章 别无选择

星云季躺在床上，目光呆呆的望着屋顶那盘根交错的房梁木。他看着一只蜘蛛在两根木头交汇处上快速的爬着。忽然它停了下来，随后从腹部吐出了一根垂直向下的细丝，细丝越来越长，长到足以横跨到旁边的另外一根悬链木上。随后蜘蛛停止了吐丝，它静静的等着风来。不一会儿户外的微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房间内气流涌动。蛛丝随风开始晃动了起来，但涌动的气流不足以让蛛丝晃动到另外木头上。它静静的等着气流变强，蛛丝的另一端随着气流黏到另一个木头后。蜘蛛用细肢轻轻的碰触，他在检查细丝是否固定好，多次确认固定好了之后。它的腹部一边吐丝一边继续朝着对面固定好的木头方向爬去，它要加固这根线。蛛丝的第一根加固完成，它随即爬到了细线的中央，利用身体的重力向下拉了一根蛛丝向下，形成了一个丫字形，然后随着蜘蛛的动作越来越快，它的捕猎网就逐渐完成。完成后它就静静的呆在网的中央，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牧野那老狐狸就是这么编织他的网，等着我这个小飞虫自投罗网的吧。”星云季出神的看着蜘蛛织网，心想到。这次夺取安定城的战争一败涂地，出征讨伐的队伍的一半伤亡，这让东方城实力元气大伤。很大一部分农民还未完成秋收就被安排到军中，接下来的庄稼无法及时收割，随着天气渐冷，无法完成收割的庄稼只能烂在田里。更有男丁死亡后，母子没有其他生计走上乞讨道路的。即便星云季自己也是身负多处重伤，他的腹部，手臂，大腿处都绑着绷带，依稀可见白色绷带上的渗出的鲜红血液。

此时善部和乔新两位大人正站在星云季的床前汇报着本次战争的伤亡情况和战后的处理方式。“死亡两千余人，伤四千二百余人，辎重损失.......”星云季就这么出神的看着顶上的蜘蛛织网的时候，善部大人平静的汇报着本次的战损细节。突然星云季开口道：“乔......乔雄大人，最后怎么样了？”

听到城主这么问，善部和乔新都愣住了，随即乔新低下了头。乔新大人在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弟弟的战亡的消息时，整个人踉跄的几乎要往后倒。好在旁边的侍卫及时扶住了他。随后乔新大人的眼泪流了下来。经过几天后，乔新大人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神。哪知又听到主公问起，他那泛红的眼眶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旁的善部大人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星云季说道：“主公，乔雄大人他......”

乔雄佩戴好星云季铠甲后，他骑上马，招呼护旗手跟上，往星云季撤退的路返回。不远处的敌兵看到东方城的帅旗后，喊道：“敌方首领在那边”随后冲了过去。乔雄策马狂奔，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只见远处一阵箭雨袭来，一支箭射中了马的屁股，马惊了一下暴躁的往前奔去。另外还有两支箭分别射进乔雄的胸部和大腿。他骑在马上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用力甩了甩缰绳，继续驱马狂奔。“还......还不够远！”乔雄心里想着，身体前倾蒙头往前冲去。

远处的牧野城主看到这场面，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居然还没倒下，真够顽强的。”随后吩咐骑兵部队咬紧了他的方向追去。牧野城的轻骑兵素来以速度著称，转眼间就追上了那匹马，随后长枪刺向他。乔雄仿佛背后长眼睛了一般，身体轻微倾斜，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长枪依旧刺到了他的手臂，顿时鲜血喷出。乔雄哼的一声，他紧紧的咬着牙关，如之前姿势一般紧握着缰绳，策马往前冲去。

牧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低吟了一声。此时牧野背后的武者走出了队列，他是牧野军中武力最为高强的人之一。他向牧野城主拱手道：“主公，且让我去会会他。”看着牧野城主点头后，他飞身上马，朝着乔雄的方向飞奔去。

狂奔，靠近。他飞身向前，大喝一声，朝着乔雄的马头方向砍了过去。刀沿着马头的边缘砍了下去，把马惊的发出了嘶鸣声后终于停了下来。见乔雄的马停了下来，那名武者也飞身下马。只见马上的乔雄身体轻轻的晃动了一下，随后握紧缰绳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他的上身突然重重的向左倒去，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动不动。

武者靠近观察，发现乔雄已经死亡。身上插着多支箭矢，手臂、大腿多处鲜血在冒泡。

牧野骑马靠近了过来，随后下马盯着身着星云季铠甲的乔雄的尸体，不禁感叹道：“真是让人敬佩。”

这时候，旁边的鲁文先生对着牧野说道：“主公，此人不是星云季啊。”

刹时，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牧野平静的轻声说道：“嗯，就当做是他吧。”他蹲下，用手轻轻的合上了乔雄怒睁着的眼睛。

“打扫战场吧。”牧野对着身边的传令官说道。随后转身往安定城的方向走去。

听着善部平静的语气述说着乔雄的事，星云季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自己的鲁莽和任性，才让乔雄发生不幸。城中将士损伤巨大，他如何能面对城中重臣和百姓。随后他转过身，背对着乔新和善部，久久不语。

时光如梭，转眼间两年光阴已过。

星云季看着城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经过了两年多的休养生息后，东方城恢复了一些生机。随着秋收的到来，人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笑容。然而今天大臣给他禀报的消息，犹如一朵阴云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咳！咳！咳！”的声音从星云季的口中传来出来。自从两年前安定城争夺战中负伤后，他的体质越发孱弱。现在的他犹如一只风中的蜡烛，在迅速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他挺直了因为咳嗽而弯下的腰，回想着前几日善部大人给他带来的那个坏消息。

“主公，”善部焦急的脸庞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镇静，他急冲冲的说道：“可靠的消息传出，牧野城现在厉兵秣马，收集辎重，要报安定城之仇。”如一声惊雷让议事厅的星云季和众位大臣惊讶不已。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猛的听到牧野军要向己方攻击的消息，还是让大家震惊不已。

两年前牧野军队在击退东方城军队的攻击之后，东方城军队损失惨重。全军不管伤兵，居民全部退回城内。星云城主下令实行清野政策，关闭城墙大门，关闭任何一切对外的自由出入。城内实行宵禁，一切军事化管理，全员戒备以应对牧野军对东方城的攻击。

可牧野城主根本无心也暂时不想耗时耗力去攻击这个不属于战略地位的东方城。在牧野城北面有一座叫做中兴城，其玉魁城主是个手段极强的人，他在几年内迅速吞并了周边的几座小城邦后，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城内贸易和军事。随着军事实力的不断扩大，对南面的牧野城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牧野城主曾经派使者去言其利弊让玉魁城主投靠牧野城，谁料到玉魁城主不但拒绝了投靠的建议，还把使者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并让使者带话说要战便战。这让牧野城主恼羞成怒。就命大将呼延泰携大军前往中兴城，要让玉魁城主付出代价。谁知呼延泰大败撤回了牧野城。这样的结果，更是激怒了牧野城主。本想亲自率大军讨伐，却突然收到安定城传来的消息说东方城来犯。在思考再三之后决定先解决东方城的麻烦。所以击退了东方城的军队后，不久便撤军回到牧野城。

东方城见牧野军队回撤，在确认无误之后，就解除了清野政策。随后休养生息，励精图治，最终让东方城的实力恢复了大半。虽然众人相信牧野城的攻击如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会来临。但是只要不是现在发动战争。东方城的所有人都在努力的让城邦变得更好。

秋日的白昼日渐变短，星云季感觉还未在外头呆多长时间，就见着太阳渐渐偏西了，天空中那一缕缕的白云也变得像用金丝镶过边似的，绚烂而多姿。仿佛自己的生命也犹如这时刻般。他摇了摇头，满怀心事的往城中的议事厅走去。

星云季踏入议事厅的门槛后，发现厅内多位重臣都在，他们有的三三俩俩在低声交谈着，有的人在低着头叹气。见主公来了，众人都停止了交谈，向星云季敬礼。

“善部大人，泰德城方面可有消息回来了？”星云季向善部问道。他见善部大人脸色异样，心想估计又没有什么好消息。

“主公，”善部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泰德城主听闻牧野军的动向后，愿意向我们提供军队支援。而且泰德城主也说了，这是击溃牧野部队的好机会，他定会定力支持。”

“那太好了。”星云季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开心的说道：“若泰德城主愿意出兵支援，那么定能守住我东方城，到时候不定能一鼓作气收回我安定城！”对于安定城，星云季是念念不忘。

星云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规划中，内心是一阵欢喜。安定城始终是他心里的痛，自己的身体状况越发衰弱，若时间再拖下去，只怕自己病死都没再能完成心愿。现在听到了泰德城愿意出兵的消息后，又对这个未来充满了希望。心想着，他又紧紧盯着善部，想了解泰德城何时能出兵。突然他见善部等大臣里面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忧虑的赫然于脸上。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善部大人，是否泰德城主有提出了什么条件吗？”星云季试探性的问道。

善部、乔新、沈括等一众大人的脸上皆是一副忧心的表情，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善部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主公，泰德城主愿意出兵协助我们击退牧野军的侵犯，甚至说了也愿意协助我们夺回安定城。”随后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星云季心里感到不安，快速的问道。

“是......是需要一个人质。”善部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实在不忍将这个话说出口，更何况条件是他们最关注的那个人作为人质。

“人质？”星云季低声怒道。几年前泰德城对牧野发动的战争，东方城作为泰德城的结盟，也发动了对牧野军队的攻击，才让泰德城主能安全撤回。现在东方城危在旦夕，泰德城和东方城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现在请求出兵拯救东方城，居然需要人质作为交换！星云季内心怒火涌起。

随后，星云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随后想着泰德城主要的人质是谁。是自己？自己的重臣？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小孩.......等等，小孩？星云季内心激荡，该不会？

“对，人质。泰德城主称本次协助东方城击退牧野军队的侵犯，东方城需提供后勤，粮草等。又说在这次防卫战中泰德城子民必然死伤惨重，所以需要我东方城能付出点小小的诚意。他们提到人质是......”善部声音越说越低。

“是要我辰儿送去他城中当人质作为条件是吧。”星云季紧咬牙关，好不容易吐出了这句话。现在的他满脸愤怒。

“是，说的是小公子。”善部一脸悲伤。

星云季沉默了。

他知道拒绝泰德城的后果。若是泰德城不出兵协助，那么东方城必然无法守住。一想到这，星云季就后悔当初自己的鲁莽而错误的决策。如果将辰儿送过去当做人质，那么辰儿的将来......

星云季又回忆起了当初和玲珑的约定，玲珑依照约定给自己生了一个身体健康，聪明的小孩。随着孩子的不断成长，星云季越发觉得他能给东方城的未来带来希望。若是送到泰德城做人质，他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也许能健康成长，也许会因为莫须有的事而遭遇不测。但是若现在东方城被攻陷，那么对未来的规划，又从何谈起。现在时间紧迫，星云季必须尽快做决定。

议事厅中的乔新，沈括等人听着善部给主公汇报消息，他们此时脸上满是悲哀灰暗。他们对小公子是满怀着期望，作为复兴东方城昔日荣光的希望。自从星云辰出生后，大臣们隔三差五就跑到他的住所去，大臣们亲眼看着小公子呱呱落地的小婴儿到现在健实身躯，聪明伶俐的六岁孩儿。大臣们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儿般，授予知识，授予经验悉心教导；甚至大臣间笑称星云辰的住所为老地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臣们呕心沥血，毫无怨言的去行动。老臣们欣慰的是星云辰的成长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望，似乎他们的期望得以实现。谁曾想......

老臣们见星云季沉默不语，也都地下了头，善部看着乔新的脸，长叹一声。

突然，他看见星云季抬起了头，脸上是坚定的表情。

“转告泰德大人，我愿接受他的条件！”

院子里秋风扫过，金黄的落叶随风落下。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