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氏 第二十三章 安定会战

艾斯一百一十二年秋日夜晚

东方城的议事厅内，众大臣已经就战事的准备商议了一天。“这里就交给你了。”星云季朝着乔新说道，随后他走出了议事厅。

“辰儿应该还没睡吧？”，星云季边走边嘀咕着。只见他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肩膀两侧两只狼头形状仰天长啸，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胸前一面面青铜护心镜，下穿一支斜皮气跨靴；头盔夹在腋下。经过长时间的战前筹备，他决定今晚夜袭安定城，所以在战前会议的时候就已经佩戴好了铠甲。走到星云辰的房间门口，他发现屋内灯光依旧亮着，依稀可以听到屋内孩子稚嫩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星云季推开了。他见着乳母的怀里抱着星云辰，在逗着他笑。旁边的侍女也抿着嘴偷笑。众人见门被人推开，齐刷刷的朝门口看了过来。见着身披戎装的城主，众人齐声向星云季致意。“爸爸！”星云辰开心的叫到，在乳母怀里挣扎着，想要父亲的拥抱。乳母见城主此时戎装上身，知道城主此时不方便怀抱，就把星云辰抱得跟紧，深怕他掉了下去。

星云季紧紧的盯着他的孩子，这孩子已经四岁了。他面色红润，身体看起来越来越结实，两只小臂白白嫩嫩的，双手一开一合的着实有趣。确实有自己父亲的身影，星云季平静的想着。他回忆起与玲珑的肺腑之言。玲珑确实给他生了一个胜于自己的孩子。他对玲珑的思念，又浮上了心头。

“照顾好小公子。”星云季朝乳母吩咐道。然后又仔细的盯着星云辰看了一会儿，随即走了出去，身后还传来星云辰喊着爸爸的声音。

星云季回到了书房，屋内漆黑一片。他没有点上灯，只是在房内静静的站着，回忆着自己当上城主之后的点点滴滴。这不是他第一次参与战争，十五岁左右他就上了战场奋勇杀敌，之后眼见父亲死于一场被埋伏的暗杀后，他迫于现状继承了城主之位。在位期间，又与凯隆城断断续续的打了两年的战，输多赢少。之后又被迫娶了死敌的女儿，且生下了一个孩子。本以为这政治婚姻能让东方城平安无事，却因为死敌投靠到敌对势力，导致他和自己最爱的妻子分隔两方。这一切的一切，都犹如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在推着他前进。从来都不是自己做的选择让他感到很悲哀。“这次就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他心里想着，下定了决心。

从书房出来后，他来到了城内的战争广场。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天空中繁星点点。广场上灯火通明，众位将士列阵等着主将的到来。一阵秋风吹过，将士的的影子在地上随风摇曳着。

见到主公出现后，负责指挥的乔新踏步向前向他致礼，随后说道：“主公，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星云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望向了众将士。

站在他面前的队伍里，是他东方城几乎所有的武将，乔新大人，还有他的胞弟乔雄，沈括大人，善部大人，高含大人，迟念大人等一众人，他们全副武装，个个表情严肃。他轻声的念着诸位大人的名字，似乎要把他们记在心底。星云季随后吩咐后勤官给众人备酒。

“诸位大人！”星云季调整着情绪，说道：“今日，我们要去完成一项重要的使命。多年前奸诈的牧野军抢夺了我们祖先建立的城，城里的百姓和我们分离，他们痛苦，悲哀！今天我们要夺回它，让夫妻、兄弟、孩子、父母都能够团聚！我们今天要夺回他，让后人给与我们荣耀！”他孱弱的身体里爆发着怒吼。众将士热血沸腾。

“噢！噢！噢！”众将士举刀，发出一阵呐喊，那声音在在静谧的夜空，仿佛一道利箭射向了天空，久久不绝！

“举杯！”星云季望向众人，他端起了斟满酒的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摔向了地面。众人也同他一道，举杯、饮酒、摔碗。现场一片悲壮之情。“拿下安定城！”乔新带头喊道！

“拿下安定城！”

“拿下安定城！”

......

几只鸟儿像受到了惊吓，发出了悲惨的鸣叫，随后朝着远方飞去。

天色未明，只是远处的东方天空似乎有些微微发白。星云季带着众将士出发了。根据昨天探子得到的消息，目前牧野城的援军还没有到达安定城。城内守军不到两千人。这点守军可以一鼓作气的歼灭，拿下安定城，星云季心里想着。

当然，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安定城的守军不知道这次的奇袭，他很清楚牧野军的实力，同时牧野城主那狠辣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所以他打算趁着牧野城援军未到之前发动最大攻击，一举击溃安定城守军。当然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行动相当的冒险，在于老臣们商议本次的夺城计划时，老臣们都极力反对，认为时机不到。但星云季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发衰弱下去。玲珑离开的这一年，他酗酒过度，导致他原本孱弱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他无法再耐心等待了，若自己死前还不能有任何作为，那么后人又该如何评价他？怕是最多的评价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依靠着父亲的死才爬上城主之位的人，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成就。而且安定城一直是他们星云家的祖先一手建立起来的城邦，在自己的手上被敌人给抢去的。若在自己死前没法夺回来，那他实在无颜面对。

大概是身体孱弱加上这一年以来过度酗酒的原因，自从玲珑不在身边后，他的咳嗽越发厉害，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间不多了，星云季心里想着。接下来与其忍气吞声，还不如主动出击，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马背上的星云季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中军。中军的部队主要由枪兵和刀兵组成，队伍约两千人。先锋队伍由乔雄大人领队的骑兵和弓箭兵组成，先锋部队此时已经抵达了树林前的预定目的地，穿过树林再往前一公里左右，就可以到达安定城下。乔雄命部队停止前进。对号兵喊道：“已经抵达第一预定目标点了，吹号通知全军！速度！”。

“呜~~~”的号角声传遍了全军，正在陷入思绪的星云季被这号角声惊醒。此时天已经微亮，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清晨的雾气冷冰冰的扑到了他的脸上。“准备好部署第二阶段！”星云季朝着传令官喊去。传令官得令就急速甩鞭挥向马身，急速向前奔去。

先锋部队的乔雄安排了好几批探子对周边的树林进行探索，清晨的露水黏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有说不出的难受。此时的他焦急的等待着最新的情报。若守军出城迎战，那时最好不过，不过区区两千的将士，乔雄有把握能让他们全军覆灭。可若时间拖到牧野城军队赶来支援，那就太棘手了。

“报！”只见两名探子急速驱马赶到乔雄大人面前，跳马跪下朝着乔雄大人喊道：“大人，前方安定城门口约三百米处有股敌军骑兵部队。”乔雄点了点头，让他们再去仔细盯梢。然后对着传令兵说道“速去与主公汇报前方情况，误时机斩！”传令官收到指令后急速奔去。

星云季的中军安排在了距离安定城东南角三公里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在天空大亮之前已经布置完毕，只要一声令下，旗帜一挥。全军即可动员。先锋部队的传令官将探子的消息汇报后，星云季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善部提醒道：“主公，提防是陷阱，不可轻举妄动。”

此时周围不远处的晨雾中，不时传来军队的号令声，主将的吆喝声，大家都已经进入了战斗前的紧张而亢奋的状态。周边没有发现敌人。前方的树林在沉默中仿佛一副极美的水墨画，一群小鸟从他们的头上掠去，美景看的让人心醉。

“敌人居然出城应战，莫非是树林里有埋伏？”可树林里面的消息一直未曾传出，让星云家焦心如焚。若时间再拖下去，等到牧野军支援部队赶到，那万事休矣。想到此，星云季下定了决心。对传令官喊道：“通知前锋乔雄大人，城门外痛击敌军！”，然后命令善部在山坡上竖立起战旗。

太阳升起了，阳光洒满了这片广袤的大地。远处的金色稻田里的稻穗随风飘摇，树林里此时仍然一片静悄悄。星云季的步兵队伍也布置在其中，如蚂蚁般的渺小。队伍从四面八方朝着城门逼近。

正在这时，不知道何处响起了陌生的号角声。随后树林中竖起了无数面的旗帜。旗帜上赫然就是安定城守军牧起将军的旗标。

星云季在马背上喊着：“有敌军！是那个夺了安定城的混蛋牧起！”旁边的善部盯着那群鸟儿，突然说道：“主公，敌人的援军也到了。”这让星云季的手腕一阵颤抖。

“驾！”星云季眼睛盯着夺城之敌，朝着牧起将军旗帜的方向，挥鞭飞奔。一旁的善部的后面大叫：“主公，不......不要轻举妄动啊！”

敌人的号角愈发响亮。星云季此时的举动过于轻率。看到夺城之敌他一时热血冲上了脑。只见对面几支箭对准他射了过来，他从腰间拔出了刀，从容的挥刀抵挡箭，又奋力朝着敌军冲去。两军的先锋部队已经交战在了一起。

牧野城主此时已经到达战场，他见着中军的星云季带领着部队如无头苍蝇横冲直撞，大声笑道：“东方城那个臭小子疯了。哈哈哈。给我吹起号角。”

“主公，要开始全军突击吗？”

“不着急，等我守城的士兵全部出动后，到时候两面夹击，我谅那小子插翅难飞。”

星云季的亲卫队长桌呈持枪冲进了牧起将军的先头部队，他左冲右突，好像要为星云季杀出一条血路。“挡我者死！”他那八尺身躯，挥舞着长枪嗖嗖作响，刺穿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周围的敌人慌慌张张的向两边散去。

只见一个武者走上前，拔出了腰间两把双刀。与卓呈对视。

“小子，你可听闻我的名号！”

武者不搭话，盯住了他。“卓呈，快啊！跟我冲！”星云季在马背上催促着他的亲卫队长。但武者用刀指着他，表情镇定一动不动。

突然，背后响起了呐喊声，守城的士兵杀出了城。

巨大的声响让星云家的马腾起了前蹄，星云季的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芒，星云季身上的血迹和汗水都融合在一起。突然一阵箭雨又射了过来，有一只射中了马屁股，马顿时蹦跳了一下。

卓呈意识到额头的汗水如流水般的进入自己的眼，对方那名武者的脸逐渐模糊起来，见对方一副平静的姿态，卓呈愈发紧张的盯着。“看来非等闲之辈......”，他感觉到这次的攻城恐怕不顺利。背后的牧野城援军已经抵达战场，敌军的实力已经远超我军，接下来可能要被截断退路了。卓呈想着，然后向着背后的星云季喊道：“主公，你先撤退！”

但星云季没有听到，此时他深陷敌军包围，周围的亲卫队兵士越来越少，双方砍杀在一起。星云季感觉到身体一阵颤抖，“要死在这里了吗？”他心里想着。

“主公！乔新来增援你了。”

“我沈括也在此！”

看到形势危急，乔新和沈括二人左右护住了星云季。

“主公，你快撤下！”卓呈听到星云季的马在背后猛烈的嘶鸣，又大叫了一声。

正在这时，旁边的树林中又响起了呐喊声。

“是牧野城的帅旗！”

有士兵大声喊叫了一声，旁边的卓呈听到喊叫声后一声长叹，既然牧野城援军已经出现，那我东方城已经没有胜算。那个神出鬼没的枭雄，无疑已经截断了城主的后路。

“主公，快撤......”他的话未说完，一声巨响在他身边出来。他的右腿应声扑通跪下。卓呈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向腿部看去，一片血肉模糊。可不是刀剑砍伤，也未见箭头的影子。

对面的武者看到如此状况，自言自语的说道：“火器？”，见卓呈一副痛苦状，右腿跪地，两眼的不可思议。他百无聊赖的放下了刀，转身离去。

卓呈盯着那武者离去之后，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然后又回头继续看自己的双腿伤口，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腿受到的重伤，只听到声音便可杀人，这是什么快到看不见影子的长枪吗？卓呈扒下衣服的一角将腿包扎好之后。发现周围又涌上了敌人。此时他的腿已经让他无法动弹，他认命的看着天空，远处的号令声，武器碰撞声，士兵的呐喊声仿佛越离越远，他抬着看着这片蔚蓝的天空。

东方城的前锋部队乔雄将军见着牧野城的援军抵达战场后，深感不妙。随即且战且退，往自己中军的位置撤退。此时他如地狱里的恶鬼般浑身浴血的砍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军。他感到精疲力尽，又不得不指挥部队后撤。只见草丛中又有挥舞着牧野旗帜的敌军包围了上来，他朝远处的山坡望去，只见中军的城主部队已经被牧野军围的水泄不通，他感到肝胆俱裂，一声怒吼，挥刀而下又砍杀了一名敌军。

前方是敌人，后面也有敌人，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这是此时星云季的感受。因为自己的冲动奔向了夺城之敌，如今却回不到中军之中，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和失策。自己的父亲就是被牧野城主的计谋所诱杀，如今的自己也面临这个困境，似乎是重蹈覆辙了。他猛的横下了心，勒紧缰绳，拍马向牧野城主的中军冲去，一边朝着乔新大喊：“乔新，跟我冲，最后的冲刺。”，他举起的长刀划向了晴空，刀光闪闪，熠熠生辉。

乔新应声跟在了星云季后头，拍马冲刺。阳光下，星云季的铠甲反射着异样的光芒，他身边的帅旗格外明显。牧野城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狂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他意料之内。“别浪费子弹。”他对器械队命令道。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从外域购买的一批神秘武器，即便在这个大陆上，也相当稀有。这种武器主要有艾尔帝国军队内部少量持有，牧野城主通过了黑市渠道耗费重金才获取到一部分。刚刚那发子弹，他本是安排射向星云季的，哪知只有击中了他的亲卫队长。

牧野军队见星云季策马奔腾而来，士兵们手持长枪从四面八方拥了上去，弓箭手也向着他来的方向瞄准。星云季挥刀砍翻向他伸出长枪的敌军。他向前看到，离牧野城主的帅旗越来越近，不到两百米了，定要冲过去取他首级，他心里想到。突然一柄长枪刺中了他的马身。马疼痛的四蹄扬起，地面尘土如浓雾般向上扬起。此时牧野的士兵对星云季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马已经跑不动了，星云季下马往河边移动，护旗手跟随在旁。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内心越来越急躁。若此时不能一举突入牧野中军，取他首级，那一切都将功亏一篑。突然他看到己方部队突入包围圈朝自己飞奔而来，他朝部队旗帜一看，是先锋部队乔雄带着残余部队前来支援。

“主公！快撤！”乔雄焦急的喊道，他左突右进的突破敌军对星云季的包围，完全了解敌军现在的实力。

“你胡说什么！乔雄。牧野那个老混蛋就在前面了！”

乔雄朝着星云季以及乔新、沈括等老将军喊道：“不能再等了，敌军马上包围这里了。”说完拉着星云季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牵着马朝着河面的方向撤去。

星云季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嘴里喊着，但是他的声音被周围的呐喊声、河水的哗啦声给掩盖了。乔雄并没有听到什么，只顾着将马往河中拉去。

这是一条小河，河底很浅只有淹没人的膝盖而已。河的两侧没有像样的大树，只有一些垂柳和小树，这让撤退时又很大的暴露风险。渡过河之后，他们隐藏到了树的后面。乔雄在树下沉思，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然后转向了星云季。

“主公，对不起了。”说完扑向了星云季。

“你干什么！”星云季见乔雄朝自己扑了过来，奋起反抗。但是他哪里还有力气，身体的疲劳让他走路都没有力气。很快乔雄就把他按在了地下。

乔雄按住他之后，伸出一只手开始解下星云季的胸甲和头盔，星云季死命挣扎也挣脱不开，嘴里拼命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乔雄无视，只是平静的说道：“主公，我替你去。”手不断的卸着星云季的铠甲。

“请照顾好主公。”乔雄起身后，看向自己的哥哥和沈括大人，平静的说道。随后穿上了星云季的胸甲戴上他的头盔，招呼上护旗手，往远处奔去。

星云季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深深咽了一下。眼睛直视着乔雄奔去的方向。一旁的乔新和沈括大人止不住的泪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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