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冷 第一章 落雪（求推荐、求收藏）

天上淅淅沥沥地飘着大片儿的雪花，一抹抹纯洁的白色落在了黄土地上，慢慢地、慢慢地，老天爷给这片黄土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冬天来了。

这里是华北地界的一个小县城，今天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还下的挺大，街上的孩子们可都乐开了花，纷纷出门搓起了雪球，堆起了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是一户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位处县城正中心的商业街上，门上有块实木雕刻的匾，上头写着四个大字——刘家铺子。

说起这刘家铺子可是县城里的大户，刘家爷三个，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他家祖上有人在朝廷上供职，做过四品大官，早年间可是这县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户，清朝的时候，就算是本地县令都要上赶着巴结刘家，别的不说，就这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比的。

不过嘛，这风水轮流转，说白了都要跟着时局转，大清早就成了历史，就连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也都成了人家的阶下囚，翻不起什么风浪，就别说刘家这曾经的贵族了。

刘家到了这一辈，家境还算殷实，虽然比不得祖上那么风光，可也过得比普通百姓好多了，现在当家的人叫刘育财，是个老实人，取了个女子叫胡玉莲，七年前也死了，今年四十多岁了，有俩儿子，老大叫刘子文，今年十五岁，老二叫刘子武，今年八岁。

“哥，你快起来，陪我出去耍雪嘛！哥······”

说话的是个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的也很整洁，一口白牙整齐的很，虎头虎脑的透露着一股子憨厚劲儿，他叫刘子武，家里人都叫他小武。

床上的人捂着个大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起来的意向，他轻轻的抬了抬自己的眼皮，一看还早，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挪动了一下身子，把自个身上的被子盖的更严实些，对这个娃儿的请求似乎并不在意。

“熊样吧！你要再不起来陪我耍，我就挠你嘎支窝，让你好好得劲儿、得劲儿。”

刘子武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停，直接把手伸进了他哥的被褥里，他刚从外面进到屋子里，手还冻得冰凉，刚好放到他哥的被褥里暖和暖和，这下可好，给他哥冻了一个激灵，这会甭想睡了。

“熊孩子，敢弄你哥，俺看你是不想活了啊！”

刘子文猛地坐了起来，随后把弟弟拽到了被窝上，然后用力地扯着弟弟的胖脸蛋，刘子武的脸蛋儿看起来肉乎乎的，刘子文没事儿就喜欢逗逗弟弟，他就爱扯弟弟的脸蛋玩儿。

“哥，俺错了、俺错了，你要再弄俺，俺就把恁前儿个逃学的事，告诉咱爹去。”

刘子武的腮帮子被他哥扯得不像个样子，讲起话来含糊不清，同用力地抓着他哥的胳膊，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没办法，他哥可比他力气大多了，别看他胖，身上都是肥肉，没啥大用。

“恁个七孙儿，还敢告状，信不信俺把你扔雪堆儿里，好好凉快儿一下。”

刘子文装作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咬着腮帮子讲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

他长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瞧着就是个半大小子，嘴边多了一圈绒毛，头发也不长，鼻子高高直直地，任谁见了都得说长得一副好面相，长大了肯定不缺媳妇。

要说缺点，就是刘子文和他弟不一样，皮肤有些黑黄，这是因为他夏天的时候常去河边洗澡，然后还和人摔跤什么的，被晒成了小麦色，旁人都说他长得像他娘，他弟长得像他爹，兄弟俩不像。

“俺不怕，有能耐你就把俺丢出去，你看咱爹不赏你两个大嘴巴的。”

刘子武一点儿都不怕他哥，这个娃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小脑瓜子灵通的很，他还没满月的时候他娘就去世了，从小他爹就偏爱他，家里有啥吃的喝的也都紧着刘子武先，倒是他哥，从小到大没少挨揍，他老犯事儿，隔三差五就要被他爹打一顿，他也习惯了。

“行，你等着啊！你看俺一会儿不把恁塞雪堆里，把你裤带解了，再把你绑起来，埋雪堆里，做个大雪人玩玩儿，你说中不！”

刘子文笑嘻嘻地和他弟讲着这番话，说着就要把他弟的裤带扯下来，瞧着像是真要把他弟绑起来一样。

“哥、哥、哥，俺错了，你别弄俺，俺怕冷。”

刘子武终究是个八岁的小娃儿，不敢和他哥继续闹下去，只好求饶。

“不弄你也行，不过俺今儿个要去城南听曲儿，你可不许告诉咱爹，要不然······呵呵”

刘子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一本正经的威胁着弟弟，同时拿起了身边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听曲儿？恁不是总去城南听书吗？啥时候来的唱曲儿的？哥，俺也想去，俺还没听过唱曲儿的呢！”

刘子武开始和他哥撒起娇来，用双手不拽着他哥的衣袖，吵嚷着要跟着他哥出去玩儿。

“那可不行，爹要是知道了俺带你逃学去听人唱小曲儿，非得扒了俺的皮不可，不能带你去。”

刘子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没事儿，先生今儿个去乡下看他亲娘，不来上课，爹也知道这件事儿，不怕。”

刘子武说的倒是实话，他和刘子文不一样，从小脑子就灵光，学啥都快，别人背书都是论天背的，他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能背个滚瓜烂熟，学堂里的先生很器重他，没事儿还给他开点小灶啥的，他爹也因此更加的偏爱刘子武一些。

“那也不中，俺都和人约好了一起去，要是带着个你，俺们玩儿的也不痛快啊，到时候还得照顾你，不抢中，不能带你去。”

刘子文很是认真的拒绝了弟弟的请求，他说的也是大实话，他都十五岁了，平日里和几个玩儿的好的半大小子间，讲起话来也都没羞没臊的，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跟他一样，他知道，弟弟长大以后肯定比他有出息，他也不愿意教坏弟弟。

“这也不中，那也不中，你还是不是俺哥了！”

刘子武把脸侧了过去，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肉嘟嘟的小脸蛋瞧着通红，也不知道是方才他哥掐的，还是气的，此刻撅着个嘴，瞧着倒是有几分可爱。

“小武乖，俺也不是不想领你去，可是俺和兄弟们已经商量好了，这要带你去的话，俺的面儿上也挂不住啊！”

刘子文这会儿开始哄着弟弟说话了，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一个弟弟呢！

刘子武还是不讲话，看样子是真生气了！刘子文其实也想领着弟弟去涨涨见识，可是和他一起玩儿的那群小兄弟们肯定不愿意带着个小孩出门逛街，所以这事儿不中。

刘子文看弟弟一直也不说话，也就没管他，把衣服穿好之后，就下床了。

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身上穿着一身干练的小马褂，还是麻布的，瞧着就跟个跑江湖的一样，刘子文虽然是个富家公子哥，但是他大小就不喜欢读书识字，倒是喜欢听书，常常逃课去听人说书，他最喜欢听那些绿林豪匪的故事，什么《三侠五义》、《水浒传》、什么的，记得可是比课本熟练多了。

刘子文见弟弟还是不说话，只好变着法儿的讨好弟弟。

“小武，哥送你个好玩意儿行不，你不是喜欢俺的那把小刀吗？哥送你了，中不！”

刘子武听他哥这样说，一下来了精神，他哥有把桃木刻的小刀，是和人比试赢来的，有模有样的，刘子武挺喜欢的，一直都想拿来玩玩儿，可是他哥不肯，还把它藏了起来，生怕刘子武把它玩坏了。

“中，你现在给俺，俺就不告诉爹恁去听曲儿的事。”

刘子武终究只是个八岁的娃儿，倒是好哄，这就答应了！

“那你再借俺几个铜钱，中不？”

刘子文知道，弟弟有钱，他爹十分宠他弟弟，经常偷着给刘子武的口袋里塞几个铜板。

“中，不过你得给俺带回来一份花生糕，俺给你钱，不让你白跑腿。”

“你这两天不是牙疼吗！还敢吃甜的，不怕牙疼了！”刘子文疑惑道。

“不用你管，俺想吃就吃，你就说你帮不帮俺买吧，不帮的话，俺也没钱借给你。”

刘子武年纪虽小，但是讲起话来倒是像模像样的，脑瓜子转的快着嘞！

“行，俺给你带，但是你要是牙疼的话，可别和咱爹说是俺给你买的，中不？”

“中”刘子武很是坚决地说道。

随后只见刘子武脱下了自己的鞋子，从鞋底掏出了两枚铜元，随后脱下了自己的瓜皮帽，从帽子里取出了一枚铜元，而后又从胸前掏出了十几文铜子，算是他身上的全部家当了。

刘子武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摆在了哥哥的面前，他不怕他哥不还钱，要是不还的话，他就去找他爹，他爹直接把他哥的钱扣下还给他，也是一样的。

刘子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弟弟身上竟然还藏着钱呢，他以前都不知道，弟弟竟然会把钱藏在鞋底和帽子里，而且还有这么多钱。

“你咋这么有钱，爹咋会给你这么多钱。”刘子文疑惑道。

“这算啥，俺还有个袁大头呢，俺都把钱攒着哩，你要不要，不要就给俺。”

刘子武说着就要把钱都收回来，他不想和他哥多解释些什么，别看这小孩今年才八岁，长得也很憨厚，白白胖胖地，心眼儿可是不比他哥少。

这时候是民国初年，物价十分的低廉，刘子武身上的这几个铜板都是这两年新铸的铜板，一个铜板就能在这个小县城里买上二斤猪肉，一份花生糕也才十几文而已，刘子文身上的这笔钱，算是当时一个普通家庭半个月的开支了。

“俺要，俺要，你别拿回去，都给俺吧！不就是份花生糕吗！在家好好等着，下午回来的时候一准儿和小刀送你房里去。”

刘子文说着就把弟弟身前摆放的这些铜板都收进了胸口处。

“大哥，你醒了没？外头可下雪了啊！”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声。

随后只见一个半大小子推开了刘子文的房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今儿个起的够早的啊！呦，小武也在，刚好，俺娘让俺告诉你，家里弄了你中意吃的壮馍，香着嘞！还有两个，说是留给你嘞，小果儿想吃，俺娘不让，就等着你嘞！快去吧！还热乎着呢！”

说话的这个半大小子叫陈昂，比刘文武小一岁，他还有个妹妹叫陈果，和刘子武同岁，陈家和刘家即是世交，又离得不远，两家的关系很好，处的和一家人一样。

“俺干娘又做那个羊肉大葱馅的壮馍了！俺可得赶紧去，要不然肯定都让小果儿给吃了！”

刘子武听见这个消息之后，马上欢实了起来，他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陈昂身上的那股子羊肉大葱味儿，他赶紧穿上了自己的鞋子，从大哥的床上下来，往外跑，就连自己的那顶瓜皮帽都忘戴了！

“哎，你的小帽，接住了！”刘行文见状，招呼了弟弟一声，然后把床上的那顶瓜皮帽丢了出去，刘子武转过身来，刚好飞到了他的身边，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自个儿的帽子，然后咧嘴一笑，就跑了出去。

刘子文和陈昂看着刘子武这个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刘育财这个时候刚好从房门出来，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在雪地里一路小跑地往外走，不由得唠叨了几句。

“一大清早儿的，不吃饭，上哪儿耍去，跟你哥一个揍行，不让人省心啊！哎···”

刘育财看起来有些无奈的模样，他身子不高，留着个中分的发型，鼻子下面还留着个小胡子，瞧着倒是不瘦，身上穿着一套长袍马褂，一看就是个生意人的模样。

刘子武这个时候已经跑到了大门口了，他也听到了父亲的呼唤，随后停下，转过身来，大声呼喊道：

“爹，俺去俺干娘家吃壮馍哩！还剩两块，再不去就都让小果儿给吃光哩！”

刘育财这才清楚，自己的小儿子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慢点儿跑，别摔着了！记得叫你老丈人一会儿过来，爹找他有事儿，别忘了！”

刘育财站在原地，冲着小儿子刘传武嚷嚷着，他也不怎么管自己的两个儿子，因为家里的生意比较忙。

说起来，刘家和陈家倒是定了份娃娃亲，刘育财的妻子胡雪莲和陈昂的母亲宋慧敏都是山西人，俩人还是同乡，关系好着呢，两家说好了，生了两个男孩就结为兄弟，两个女孩就结为姐妹，要是一男一女就结成儿女亲家。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俩家都有了个小伙子，一前一后的都长大了，后来还一起怀上了二胎，可是生娃的那年县城里也不太平，军阀混战，闯进了县城里为了凑军饷开始到处借钱，胡雪莲刚坐完月子没几天的功夫，当兵的就冲进家里抢东西了，而当时的胡雪莲还在坐月子，当兵的冲进她的屋子里把她娘家陪送的那些嫁妆都抢走了，宋雪莲性子也烈，就和抢东西的大兵厮打了起来，结果被人一枪托砸晕了过去，躺在了地上，还没出月子就受了风寒，再加上急火攻心，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胡雪莲去世之后，刘心武就被送到了陈家和陈果儿一起养，到了三岁的时候才回的家，所以打小开始，刘子武就管宋慧敏叫干娘，其实宋慧敏也算他丈母娘。

刘子文其实挺怕看到他爹的，因为他爹一见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总是没有好脸色，今儿个也是一样的。

“你能躲哪儿去啊！我问你，昨儿个我在街上碰到了尹先生，他说你前儿个没去上课，你说说你，又上哪儿鬼混去了！”

刘育财是做生意的，眼力要比普通人好的多，一打眼儿就瞧见了刘子文躲在了陈昂的身后，张口就忍不住想教训一顿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昨个在街上被尹先生好好的叮嘱了一番，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刘子文，刘育财这个当爹的记性可是要比刘子文更好一些。

“大，你别生气，小黑子他家的那个屋顶夏天的时候就漏了个洞，一直也没修，这都冬天了，他娘身体也不好，俺们几个小兄弟就一起去帮他修屋子去了，你可别错怪了俺大哥啊！”

陈昂听过之后，溜溜地跑到了院子中心，他知道刘育财的脾气，打小他就跟刘子武好的恨不得穿上一条裤子，对他这个大爷的脾气秉性也算是摸得透透儿的，他知道说实话他大爷也不能对刘子文怎么着，顶多就是抽他几个耳光罢了！

“小黑子他娘的身子怎么样了？要紧不，缺钱的话，大这有。”

刘育财还是对小黑子的事儿还是挺上心的，小黑子家以前也算是个富户，八年前当兵的来他家里，他爹不愿意把家里的财物交出来，就被当兵的用枪给打死了，还把他家给洗劫了一空，剩下孤儿寡母的，只能卖了房子搬到了城边的一个没人要的破宅子里住，靠着乡下的几亩地收租过活，他娘为了照顾小黑子，省吃俭用的，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不用了大，俺们几个兄弟这几年里时不时的接济他一下，小黑子家还能凑活着过。”

陈昂清楚，这个年景下生意不好做，他爹陈少安平日里也会和他抱怨一下，自家的买卖有时也会周转不开，这年头四处打仗，县城也刚消停了几年而已，饶是刘家这种大户其实也见不得有多富裕。

“那行，有事儿就和恁大说，小黑子他爹那和我可是有大交情的，他家有事儿可别瞒着我啊！”刘育财很是认真的冲着陈昂说道。

“行，大爷，有事儿的话肯定支会您一声。”陈昂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小文儿！这时候也不早了，伙房还有几个热乎的馒头，你拿着上学路上吃吧！”刘育财冲着大儿子的方向说道。而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刘子文躲在自己的屋门后，看着他爹走进了屋子后，马上冲了出来，边跑边喊着。

“爹，俺不吃了，上学去了。”

讲话的功夫他就跑到了大门口，然后他冲着陈昂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儿跟上。

“大，俺俩上学去了！走了啊！”

陈昂学着刘子文的模样，也边跑边喊着来到了刘子文的身边，也不管刘育财有没有听清，赶紧跑出了刘家的后门。

刘子文出了自家后门之后，脸上算是有了笑模样，他这辈子就怕他爹，实在是因为从小到大他没少惹事，经常被他爹揍，实在是怕他，到骨子里的那种怕。

“大哥，咱俩一会去哪儿耍？”陈昂跑到了刘子文的身边冲着他说道。

“一会儿咱去把小黑子、大壮他们几个叫上，咱们城北帮的兄弟们一起去城南听小曲儿，听说那里前两天来了一对姑娘唱小曲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唱的也好，人家都去听，咱也去凑凑热闹”

刘子文兴致冲冲地对陈昂说着自己的安排，他是城北这群半大小子公认的孩子王，因为他为人十分的仗义，还会打架，三五个半大的小伙子都弄不过他一个人，所以在城北的同龄人之中，很有威信。

“可是咱们上个月才跟冯大胆他们打了一架，们儿把他兄弟的门牙都弄掉了，咱们这么强势人，城南的那群二杆子不得嗷嗷地干咱们啊！”

陈昂十分担心的说道，他其实挺担心的，因为城南那是冯大胆的地盘，城南和城北的孩子们谁都不服谁，冯大胆他家也不缺钱，他叔叔是县衙的捕快，下手黑着呢，冯大胆是他唯一的侄子，冯家这辈唯一的男娃儿，自小就嚣张跋扈，爱欺负人，身边总是跟着一群狗腿子，下手黑着呢！

城南帮和城北帮的孩子们从小就不对付，刘子文从小到大没少和冯大胆干架，两伙人积怨已久，不过这都是私下解决的事情，唱小曲儿的卖艺人都在大街上，冯大胆的胆子倒也不大，他不敢在大街上和刘子文一伙打起来，毕竟这条街也算是他叔叔罩着的，他也怕。

刘子文从小就爱往城南跑，卖艺的、跑江湖的人都在城南落脚，他爱听书，小时候经常一个人逃学去城南溜达，冯大胆这家伙欺生，没少带着城南的那群小子堵他，两人这些年算是各有胜负，结下了不少梁子，刘子文的这一身功夫就是跟冯大胆他们周旋时练出来的。

“没事儿，上次俺去听书，那群货在街上呼腾了半天，也没逮住俺，冯黑子一来，冯大胆那个怂货吓咧直吓挲，他没那个胆子在街上和咱们咋呼。”

刘子文一脸轻松的说着这番话，好像在和陈昂讲笑话一样，似乎并没有将冯大胆这伙人放在眼里。

“那就中，俺听大哥的，今儿个就去城南听小曲儿了！他敢找事，就弄他。”

陈昂其实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从小就和刘子文在一起混，没少惹祸，他就听他大哥的话，刘子文叫他办点儿啥事，他也绝不含糊。

“那货就是个怂货，成天就会黑唬人，俺根本就不尿他那一壶，没事儿，再说了，俺刚弄了一笔钱，你瞅，今儿个咱们哥几个去要壶好茶，正儿八经的听个小曲儿。”

刘子文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钱来和陈昂显摆着，那表情，得意极了。

“哥，你哪来的这老多钱，这钱不会是小武的吧！”

陈昂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你咋晓得这是小武的钱？俺都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钱。”刘子文很惊讶，他发现陈昂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些。

“俺咋不知道，小武经常来俺家找俺妹子显摆，他还找俺娘给他在帽子上缝了好几个小口袋装钱，他还找俺爹换过银元呢！俺都是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陈昂一脸平静的和刘子文说道。

“啥？还有银元！这小子还让俺干娘给他缝小口袋藏钱！这小子，俺说他平时的那些钱都藏哪儿了，这小子。”刘子文一脸惊讶地说道。

“哈哈哈，要俺说，小武真是个能攒钱的主，俺大伯的生意以后肯定都要交给小武打理，你就美去吧！”陈昂调笑道。

“你乐什么，以后他就是你大舅哥了，你家的钱也得给他管，哈哈哈”刘子文不甘示弱，反讽道。

“你说的也对，咱哥俩谁也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俺爹还老说呢，等到小武和小果儿成亲了之后，就把俺家的生意都交给他俩管，哎，谁让咱们哥俩儿人家都没看上眼儿啊”

陈昂说到这里的时候，倒是一脸轻松的模样。

他从小就和刘子文一起混，这些年也没有静下心来读过几本书，哥俩儿谁也别瞧不上谁，都是一丘之貉，没啥光彩的。

“走，去找小黑子他们几个去喝碗胡辣汤，暖和一下身子，然后咱几个就去听小曲儿，中不！”

刘子文不愿意思考陈昂所说的这些话，他本来就不喜欢做生意，他从小到大都有个大侠梦，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做生意那块儿料，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义字当头，这种性格做生意是赚不到钱的，所以他不愿意思考这些事。

“行，俺去小黑子家，顺便给大娘送块壮馍，你去找其他人，咱们一会儿上胡大爷那里喝胡辣汤，俺先走了！恁也抓紧啊。”陈昂嘱咐道。

“俺说的呢，你这身上一股子膻味，敢情身上还揣着一块壮馍呢！来，掏出来给哥闻闻，俺也挺长时间没尝过俺干娘烙的壮馍了！”刘子文迫不及待的说道。

“就闻一下啊！俺娘就烙了这么几块，俺就吃了半块，还给小武留了两块，剩下的都让俺妹给吃了。”

陈昂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大块壮馍，还是羊肉大葱馅的，香的很。

“俺知道，这块儿是你从嘴里省下来带给大娘吃的吧！俺不要，就闻闻，一会儿咱去喝胡辣汤，你快揣回去，别弄凉了。”

刘子文说着话的同时把身子向前凑了凑，卖力地闻了闻壮馍散发出的那股子膻味。

“行，那俺先走了，一会儿俺带着小黑子一起去，你让胡大爷晚点做，俺想喝碗热乎的，咱们早吃完早去占地方，去晚了可就没有好地方了！”

陈昂冲着刘子文招呼道，随即马上动身，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腊月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洋洋洒洒的往下飘落。刘子文看着陈昂的头发上，衣领上洒满了雪花，他也一样，刚出门没多久，身上同样落了不少雪。

街上有三两个行人走路，还有几个小孩在路边玩雪，边跑边拿着雪往天上扬，刘子文看到这一切，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弯下身子，用手搓了个雪球，然后猛地往远处丢了过去，随后大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一片大雪纷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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