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封天录 第五章 离开

荀夫子敛下眸子，长叹一口气，他已经明白少年的意思。

荀夫子离去后，少年站了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让他腿脚发麻，小腿起身踉跄一下，身影很是单薄。

一阵风吹过，夹着瑟瑟之音。

荀渡目光渐渐柔和：“你是在安慰我吗？”

仿佛听懂了少年的意思，风声渐小，温柔的拂过少年的面庞。

荀渡感觉眼睛酸涩胀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一只白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落在墓碑上，

荀渡记得这只鸟，但此刻再无心思去探查。

他的双目中就只剩下了眼前一座小小的坟墓。

“爷爷，我要走了。”

没有任何留恋和痕迹。

村中的人大都知道山上住着一户贫穷的人家，早些年还有些沟通，后来因为山路的崎岖和村中事务的繁忙，都无暇顾及山上的事，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淡忘了。

山上那户人家也极少下山，后来传成山上那一户住着不详之人，所以无法搬下山。

荀夫子因早些时候的贫困所以上山采过野菜，也是那时候和荀老爷子有了交情，受过他不少帮助。

他记得那时候的荀渡还很小，刚及他的大腿，躲在荀老爷子身后，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他。

荀老爷子很瘦，许是因为儿子媳妇早年的离世，刚近不惑之年的荀老爷子，看上去就像七十多岁的人。

爷孙两人相依为命，爷爷过于年迈，而孙子又太过年幼，好在山上有足够的食物提供给他们。

后来荀夫子当上的村中的夫子，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学堂，再后来荀夫子娶了媳妇儿，都没有时间再去上山，但他心中始终记挂着。

荀夫子请了几天假料理荀老爷子的后事。

第二日再上山的时候，山上没了荀渡的踪影，小泥屋中只剩下一块白素，上面写着：“我走了，不用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荀夫子紧握手中的白素，下了山。

以后每一年荀夫子都会来祭拜，有时是带着家人一起，有时是自己拎一坛美酒，独醉天亮，可他从未见过荀渡的身影，也许他们从未碰上过。

荀渡什么也没带走，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带走。

他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他从未思考过未来的路，他以为会和爷爷一直在山上生活，即使感觉到了什么，他也不愿多做考虑。

他想活下去，现在最主要的先让自己活下去，荀渡自嘲一笑，活下去？然后呢？

他环抱双膝，坐在一片角落，靠着墙，修养着早已枯竭的精力。

衣物在下山的时候被树枝勾的破烂，小腿的伤势越发严重，肿的比馒头还大。

荀渡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饭了，肚子早已没了感觉。

他闭上眼睛，不想再在看自己狼狈模样。

“晃铛”一枚铜钱抛在了他面前的石砖上，荀渡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他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的更紧。

不少人对他这模样怜悯之心更甚，面前的铜板逐渐多了起来。

他从来都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就像怎样用自己的野菜换取更多的大米。

他不想死，换而言之，就是他要活下去，他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时间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他，本性如此。

一旦确立目标，荀渡的心情逐渐平缓。

待到人群逐渐稀少时，他沉默着将地上的铜板捡起来，一瘸一拐的向更多人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一直有两个乞丐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所以他趁两个乞丐交谈时，将地上的铜板捡起了一半，另一半留在原地，然后离去。

两个乞丐看着少年像蜗牛般缓慢的身影，嗤笑声不断，慢悠悠地收拾着剩下的铜板，互相窥探着，再一转眼时，早已不见荀渡的身影。

荀渡到包子铺前买了两个包子，包子铺老板嫌弃的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包子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勾的他的唾液腺不断流出口水，将包子用油纸包裹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两颗小虎牙看上去很是可爱。

转身离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的脚步再也无法落下嘴角的微笑变得僵硬。

那，是家的方向。

荀渡毫不犹豫的转向身后，向相反的方向踉跄离去。

荀渡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渡口，这里人烟稀少，不见半分踪影，广袤的河水看不至尽头。

相比于刚刚繁华热闹的城镇，简直是两个世界一块石碑上杂草遮掩，隐辨“迷津”二字。

荀渡这才想起他在镇中听的传闻。

传闻中每逢月圆之夜，河的对面就会有一座小船过来，然后载满一船年轻人然后离去，然而被载走的人再也没见过他们回来，极为怪异。

这种现象镇中官员也曾派兵来查过，结果一无所获，甚至指示几位官员驾船渡河而去，却从未见归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至那以后，当地官员就封闭了码头，成为镇中的禁区。

不知为何，县太爷并未将此事禀告上去，但自那以后镇中再也未发生过此类事件。

镇中的百姓都自发离码头远远的。连带着码头不远处的城隍庙也荒废了。

镇中另行开设了一个码头，两座码头距离较远，同一片河域，却未发生过怪异之事。

久而久之，镇中的百姓都对其避之不及，每到月圆之夜，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

虽是如此，但镇中繁华程度依旧不减，最大的原因是归结于县太爷的良好治安。

思及此，荀渡虽然对鬼神之事不甚在意，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此刻见此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中不免有些发凉。

荀渡并未停留太久，朝着不远处的城隍庙快步走去。

荀渡躲在城隍庙中，夜幕逐渐降临，怀中两个包子早已吃光，他将铜板放在手掌，仔细数数一共还剩十三枚。

荀渡躺在干草堆上，从那破漏的屋瓦中，一颗星星耀眼的悬挂着，很漂亮，荀渡挪不开眼，沉静下心思，开始考虑事情，眉心皱起来，小嘴抿的紧紧的。

忽然，荀渡眼露精光，快速起身，躲在了城隍爷像的身后，伸手将衣服向里扯扯，不露半分在外。

在就荀渡刚躲好，两个人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荀渡握紧手掌。

“这鬼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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