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侠传 第十六章 螳螂与黄雀（1）

一个阴暗的街角，一栋残旧的小楼，停放着一辆很豪华的马车，这个街角刚好对准长街，清楚地看到长街发生的事情。

董六太爷就坐在小楼里面，悠然自得在品茶，从半开半合的窗户瞭望出去，观看长街的动静。

被称为“太爷”的一般都上了年纪已经很老，可董六太爷却不算老，今年才五十多岁，还未到花甲之年，由于保养得好，脸上的肌肉还很光滑，没有太多的皱纹。

他之所以被称之为“太爷”，是因为他有太多的门下了，所以他成为了“太爷”级别的人。

在小楼里还有一个下唇长有一粒黑痣的中年人。

能够坐在董六太爷旁边的人绝不会是简单之辈。

中年人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六爷，你的安排没有问题吧？”

董六：“你大可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中年人：“梁大金刚还不知道六爷你早已布下一着妙棋，等一下的结果保证叫他吃惊得像个傻子，没有任何反应。”

董六微笑：“如果不这样做，公孙无负这只老狐狸又怎会上当，那个人又怎么有机会下手杀得了他，公孙家又怎会归顺于我？”

中年人笑着：“小狐狸杀大狐狸，妙，绝妙！”

董六马上变了脸色：“你用错了词，应该是小燕子吃大燕子，你忘记了我才是有狐狸的称号吗？我这只大狐狸可没生小狐狸，所以不会有小狐狸杀大狐狸的人间惨事发生。”

中年人刚想放声大笑，但马上意识到不能大笑，用手堵住嘴巴笑了起来。

董六：“憋住，给我憋住，不许大笑。”

中年人：“我不是不笑了吗？”

董六捂嘴而笑，然后说道：“还有更妙的是我们又多了一批人马用，得人钱财又怎及得别人归降的作用大呢？！”

中年人：“对，有人才有物，有人才会创造出价值。”

董六：“梁华是有点小聪明，不过就只是小聪明，还不能独当一面，但他倒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对我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异心。”

中年人：“你固然可以打败敌人，可你也要损兵折将，损失也算得上是惨重呀！”

董六淡然说道：“只要有我在，何愁没有人来投靠。”

中年人点着头：“没错，有主帅便有兵马，死了十八金刚，可以有另外的十八金刚，但公孙无负就只有一个，他一死，整个公孙家就不成气候了，再也找不出一个能顶替他的挑梁大柱，这就要仰仗六爷的鼻息才能生存下去。”

董六：“树倒猢狲散，是必然的结果。”

中年人感慨：“江湖就是这样。”

董六：“不是江湖是这样，而是人世间本来就是这样，其实这只‘老燕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看重名利权力，抓住大权不放，事事都要过问，事事都要先征得他的同意，没有好好地栽培他儿子做接班人，这样便埋没了许多手下的才能，不敢放胆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中年人不住点头：“嗯，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董六有点感慨：“他怕大权旁落，显不出他这个当家主的威仪。”

中年人：“权力抓得太紧会埋没部下的才能，令部下不敢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去办事，久而久之，即使有能力的人也会丧失能力，使原来的实力有减无增。”

董六笑着：“你这个财神爷有悟性，继续说。”

中年人：“权力放得太松又会激化内部的矛盾，令部下为了斗宠争权而明争暗斗造成分裂，不团结不协调的人马又怎能办得了大事，这样也是不好，一盘散沙，一旦有事发生，一定会鸟飞兽散，对大局没有一点好处，六爷，是不是这样？”

董六：“正确，所以说做首领的人其实就是最伤脑筋的人。”

中年人：“依六爷之见呢？”

董六沉吟一下：“一定要张弛有度，权力定要下放，用人又要恰当，既要部下分享部分权力，刺激他们的上进之心，又要部下感受得到你的虎威仍在，震慑压制住他们的争权野心，令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样就不会发生大权旁落架空了你的事。”

中年人：“所以十八金刚为你去送死都死而无怨？”

董六：“任何一个人的天下，都是用别人的鲜血铺就而成的，你说是吗？”

中年人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们也是一样，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回去吧。”

董六：“不看下去啦？”

中年人道：“看与不看，其结果反正都是一样，是不会改变的了。走吧，免得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董六：“对，还是回家等消息好。”

两人下楼，从后门出去，登上停泊在街边的马车，董六敲一敲车厢，外面的车夫立刻抖动缰绳，从另外一条冷清的大街离开。

董六：“财神爷，是回你家还是到我家？”

中年人：“你那个狐狸窝，乌烟瘴气的，不去，回我自己的家，自由自在，喜欢什么时候喝酒就喝酒，喜欢什么时候睡觉就睡觉。”

董六笑起来：“不带这样说话的，我那个狐狸窝，可没有迷死人不赔命的九尾狐狸精，只不过热闹了一点而已。”

中年人：“六爷，我想耳根清净。”

董六：“那批东西运送回去了吗？”

中年人：“还在我家里。”

董六：“小心保管哟，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不负责。”

中年人：“能出什么问题，这里是你的地盘，除非你的狐狸窝给人一窝端掉。”

董六：“可还真别说，真有可能发生的。”

中年人：“这么多年你都不是没事吗？谁敢来动你雁翎金刀董六的狐狸窝。”

董六：“可惜少主不许我们用那块金漆招牌，如果能用那块金漆招牌，那就真的没事。”

中年人：“没有听过人红是非多吗？”

董六笑着：“我只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

中年人：“此话大有玄机，大有玄机。”

董六哈哈大笑。

中年人：“说，勾搭上哪家的寡妇了？”

董六摸着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凭空捏造些什么？”

中年人：“狐狸不找狐狸精，鬼才信。”

董六笑起来：“狐狸是狐狸，狐狸精是狐狸精，不能同日而语，别混淆视听。”

中年人：“有区别吗？”

董六一本正经：“当然有，前者是凡物，后者是妖物，能相同吗？”

中年人笑着：“那就换个语调说，你这只老狐狸勾搭上了哪一只丧偶的雌狐狸呢？”

董六气得横眉怒目，啼笑皆非道：“好你个莫文兴，骂人不带脏字，我像是个这样饥不择食的人吗？”

中年人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