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的伤，不见待 第四十三章 分手 朋友

我承认我败给他了，“好了，我知道了，但是你现在脚受着伤，所以那些东西你是不能吃的，我会看着办的。”

“喂，你。”没有听完他最后的唠叨，就挂下了电话。

我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我抢不过你。”

我记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夏天。她是杨于超带来的，那个时候白紫云见到他们站在一起，于是用那种不甘心的语气冲我轻轻说道：“这个杨于超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放着好好的杨大美人不追，找了个小丫头。”

然后我轻轻笑了，我从来都可以把这样的感觉掩饰得天衣无缝。我是说比如不甘心之类的。

程可轻是那种乖巧的女生，骨子里我是最瞧不起这样的女生，只觉得除了学习其余的一无是处。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才配的上杨于超，我这样安慰自己的。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可以莫名其妙地跟她讲那么多话。以前的时候即使她是杨于超的女朋友，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我只觉得我们不是同样的人，并且杨于超似乎不怎么喜欢程可轻和我在一起。关于这个我一直没有问他为什么，或者是我太糟糕了，他害怕程可轻和我走太近了会变得跟我一样。王馨的脑子永远都是这样理解问题的。

从小到大我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决定，决定和王成永远不分开。这样大大小小的决定并没有把我的生活改变多少，或者它们无足轻重。每个人下定决心要做什么样的事情的时候或者都会前前后后思考很多遍。这是人的本性，因为害怕，害怕后悔。但到头来后悔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事情。

所以我还是可以努力做一个善良的人——我可笑地想着。

在第二天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做生意日子。我喜欢很早就到店里去，大约八点左右的时候是没有顾客的，这段的时间却是我最留恋的。我不用为了自己的生计担忧，也不必思考怎么样应付面前的顾客，学会怎样笑得恰到好处。现在，我和这间狭小的屋子相依为命，在这人烟稀少的清晨。

我把昨天晚上经过书店的时候买的两本时尚杂志放到玻璃茶几上。打开空调，然后是电脑，这是我每天到店里必须要做的事情。

现在我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一件事情——一件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的事情。不是我答应别人要如何守住秘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象征性地感概一下，但未必真心。甚至对于宁依然来说也未必重要。

她离开了五天，似乎又是六天——对于这样的日子我没有多大的兴趣仔细数到第几天。但是我想念她，我说的是实话。

那天当我气势汹汹地找完沈洛阳后，就碰到了陈宇木，对于他的印象也不是特别深刻。或者他也是如此，所以那天我们只是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但是后面的话是他先说出口的。我记得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深刻地记住。

他站在S市深邃的夏夜，天空还呈现着一丝不甘心的白。然后薄唇慢慢吐着我们并不陌生的普通话，“王馨，我想听听你对于心诺的评价。也不能说是评价，或者说只是想听听你怎么看待的。”

我轻轻笑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现在我只想说我不怪她，或者你觉得我很虚伪，但是这是实话。”

“我没有不相信，只是惊讶。你不怪她？”他问，眼里透着如他所说的惊讶。

“为什么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人或者一些注定是你人生过客的人生气。”对于女性朋友，我一向没有太多感情投入。女人之间相互维持关系的因素其实很单薄，这是我很久以前就知道的道理。

他耸耸肩，看向街道对面的霓虹灯，夏天的风吹着他的白色衬衫，我听见他慢慢说道：“其实第一次见到心诺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很单纯简单的女孩。后来见到了你，你知道么？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真的不怎么喜欢你，尽管我承认你是很漂亮。那个时候我还在想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么耀眼的人和平凡的她做朋友。但是我真没用，现在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我很惊讶，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第一次见到我不喜欢我的正常男人。你这样说，我还真是很失败。”我带着委屈的语气。等我说完就看见他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你的意思是，或者你是想要放弃宁依然？不想在好好弄清楚这个麻烦的问题了？”

他点点头，“所以我就说我很没用，其实不只没用还很卑鄙。”

我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转身的时候身后的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带着暖暖的夏天的温度。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放弃宁依然了，所以不想和她在一起了。真是可笑，原来爱情只是值这点坚持。或者还没有进行到爱情，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不喜欢带着同情感去怀念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我讨厌的人。那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从小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当我看见葬礼上王成挺直的小小的身躯，当我们昂首挺胸走出坐满人的弄堂，当我们第一晚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在那些时候，我的胸膛里有一只名叫义无反顾的东西，或者它是动物，比如狼，猫，有的时候我又清晰地知道它。

但是在几千甚至几万——如果我有幸活得到这些岁月——那么总会有一个人怀着同情的心情想起我。我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我只能适应。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看到是杨于超的电话。顺便我看到了角上那个时钟标记着：八点五十——还好我记住了它。

“王馨。”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丝令我莫名其妙的恼怒，“你和可轻说了什么？你怎么这么会自说自话？我还真是想不到，你真是会演戏。”

我感觉到了，胸口偏左的地方有东西轻轻撕扯着。力道不重，所以我呼吸自如，“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我只记得那天我见过程可轻后她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不会找杨于超的话。或者从他的怒气里我听出来了。顷刻间我像是失去了所有解释的力气，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他可以把话说得怎样刻薄。

“怎么？还要我好好帮你回忆昨天你对可轻说的话么？你让她放弃，让她别用一个小孩子来缠住我，我真是感激你啊王馨。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

我打断他的话，“我说我没有说过你信么？”

“我不信，要是你没有说过那她为什么要去医院？她只是想让你离开我，你凭什么要她到医院去堕胎？你是不是巴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变成你的样子你才高兴？”

“杨于超！”他在听到我的尖叫声后安静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话。迟疑着开口，“王馨，你听我说，我是昏头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身体里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狠狠撕扯着我那肌肉纤维包裹的心脏。我想安慰它，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应该适应，所有人都有资格这么看待你。在几年以后所有人都可以带着同情或者幸灾乐祸回忆我——那个可怜的女人。我想可怜两个字包含了所有，但那时它也不可能是褒义的。

“我觉得够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嘶哑，带着哽咽，然后我就感觉到了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你说什么？”他问。

我想他是安静下来了。这样就好，或者从四年前开始他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待我，我一直知道他在可怜我，只是我不敢承认。是，这是我四年来最不敢承认的事情。

“杨于超，其实你说的对，我就是很自私的一个人。我们或者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我听见那头他轻轻笑了，“王馨，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是。”我是笑着说这句话的，“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放弃程可轻。”

“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会说对不起。”

“杨于超。”我轻轻叹了口气，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好好跟我说一句再见。”

“再见。”他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的“再见”停留在嘴边。或者他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他说他知道，或者这一次我们分开了，那么以后就不可能在见面。即使遇到，那也只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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