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灵 3

……

山间劲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悬崖峭壁边，卫天灵、杨邪与孙兰娟，三个少年人在此玩耍，全然不顾危险。

“我要东边那一朵，哪，就是那边大大的那一朵红牡丹。”孙兰娟在旁边又跳又嚷。

这么一位小可人儿，谁又能够拒绝她的话呢？

那风中摇曳的牡丹花，犹如临波仙子，翩翩欲飞！

小师妹的吩咐，在卫天灵的心里犹如领了公主的懿旨。

“不好，不好，那朵根本就不好看，师兄，你还是摘悬崖边那朵白牡丹罢，虽然小些，可它好看，师妹一定喜欢的。是不是啊，师妹？”那时候的杨邪，城府已够深的了。

那边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根本就不能去的。

卫天灵这小孩儿最是逞强好胜的，越是无法办到的事他越要去做，况且他身边那位心念念的女孩儿期盼着呢。“是那朵！”

“嗯！”杨邪狡黠的点头。

卫天灵仗着自己的轻功很好的样子，几个跳跃便到了悬崖上，哪晓得青苔湿滑，让这小子突然就失足了。

“啊！”孙兰娟虽然吓得花容失色，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送命，“师兄，接住了！”解下腰带闪电抛出。

卫天灵也是临危不乱，让他抓住了悬崖上的迎客松，再接着了小师妹的腰带，一场危险便化解于无形了。

杨邪本来以为奸计得逞，高兴的那股劲就别提了，但见孙兰娟如此，不由得恨的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卫天灵回到崖，眼看就该平安了，可是这小子根本就不知到天高地厚，在得意忘形之下，手在崖边一撑，想来表演一招‘大鹏展翅’的高深轻功，殊不知身后的恶人正虎视眈眈着。

卫天灵很巧妙的落在孙兰娟的面前，把白牡丹送到她手里，拉住她的手又叫又笑。

杨邪一咬牙，冲向卫天灵故意冒冒失失的大叫一声，脚下一勾，开玩笑似的哈哈大笑。

孙兰娟与卫天灵都不曾留心，都骇得一退。

卫天灵给拌得扑入孙兰娟的怀里，不由得骨碌碌地滚下了山。

巨石，巨石当道，啊！卫天灵眼见危险，他用力甩开了师妹，翻身一脚抵住巨石，虽然阻住了滚势，但那下坡的惯力实在是大得惊人，只闻得“喀嚓”一声……卫天灵的腿完了！

“师兄……”孙兰娟扶住昏迷不醒的卫天灵，害怕之极。回头找去，杨邪吓得早已逃之夭夭。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胡乱的给师兄包扎止血。

哎！哎！她又怎么懂得什么接骨之法了？卫天灵自认倒霉，一辈子就此残疾了。

……

卫天灵漫漫的烤好了山薯，留了几只给孙兰娟母女，然后很知情识趣的跑到破庙后的柴房里去睡了——把干净的大厅让给她们。

夜半三更。

卫天灵睡得迷迷沉沉的，孙兰娟摇醒了他。

“师妹，是你呀！”卫天灵翻身就坐了起来，“伯母睡了？”

孙兰娟笑道：“白开心来了，娘与他打架去了。”

卫天灵笑道：“这个白衣狂生，江湖上如果没有他，好像会缺什么似的。白开心，不管做什么，都无拘无束。就算白开心也是开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生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就是威震江湖的白衣狂生，有事没事——白开心。

白衣狂生白开心，昔年名满天下的大剑侠，华山风云大会上，仗剑横扫八百成名英豪。还与袁伯来、卫震山、孙平浪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

“有什么事吗？”卫天灵见她的脸色有些不愉。

“师兄！”孙兰娟欲言又止，“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卫天灵点了点头。

“假如有人要抢我，你咋办？”孙兰娟小心翼翼的。问话虽然幼稚，但是小女儿情怀亦无可厚非。

“那，我就把你抢回来……”卫天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孙兰娟不由芳心窃喜，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兄……杨邪的事，你……你不会介意吧？”

“傻瓜，我的小傻瓜！”卫天灵急得快赌咒发誓了。

“少来啦！你这……你别尽想哄我开心。”孙兰娟低声道：“我娘说了，天下男儿皆薄幸！就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卫天灵对这位师妹是又敬又爱！“你看，你看吧。”卫天灵急急忙忙的解开衣禁，只见他那坚实的胸膛上刻着几个小字：“天兰一心！”不知何时刻上，早已结疤了。

孙兰娟轻轻的摸着那刻骨铭心的字句，因为感动，手不由的颤抖了几下。“可是你说的，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小女子俯下头去，轻的，很轻的吻着他胸膛的字句，泪水沾湿了那些字句。

卫天灵见她如此，“师妹，你……你这是？”

“师兄你什么都不要说，也别问，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孙兰娟丝毫不见羞耻。

不是她不知羞耻，而是他们的感情光明正大，已经不成在俗见。

好事已成，这两颗充满真爱的心，现在终于牢牢的系在了一起了。

黑灯瞎火的山林里，打斗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战况激烈！

“老鬼，你疯了？”

“恶婆娘，你这女人，怎么就不通情理啊？好好的一桩姻缘，你瞎搞什么啊？”

“我操心女儿的事，又管你什么闲事？”

“娟儿已经拜我为干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不是她求我来与你讲讲人生，谈谈心，你以为我喜欢管你的破事儿啊，我又没有吃错药。不服气怎么滴？就打啊！打啊！”

“我呸！有你这样的为老不尊的疯子，我龙姗岂能让娟儿认你做干爹？”

白开心哈哈大笑：“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圣母？可以主宰世间？管得了我？”

二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东方已经鱼白了。

孙兰娟在卫天灵的包裹里，拿过自己的柳叶剑，轻轻抚摸，“师兄，这把剑伤了那个坏人，留在你身边很不好的，娟儿就拿走了。”起身仔细的整理好衣裳，在地上刻画几个字，然后奔出庙门来，循声找到二人打斗的地方，高声道：“娘亲，天色亮，我们该走了。”

龙姗连忙跳开三丈地，好似白开心那一副嬉皮笑脸会传染人样，随地吐几口痰，大叫：“瘟神！老娘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拉了孙兰娟，“女儿，我们走！”

白开心哈哈哈大笑，声震九霄！

卫天灵一惊醒，就跳起来，孙兰娟母女已经走了，看见白开心，大声喊道：“白老头子，你在山上发什么神经啊？脑袋又被门夹了吗？”

“臭小子真不知好歹！想知道你家老家伙的下落吗？你来金陵秦淮河畔桃花坞，跪地磕头求我。”白开心真的很开心，白开心也开心！“喔呵！哈哈哈……老夫去也！”但见白影几闪，便没有了踪影。

“这老东西，准又发病了……他在帮我？”卫天灵几疑昨晚做了一场春梦，但地上的留字的的确确是真的：‘师兄，你好好珍重，娘带我回终南山了，请记住你胸口上刻的话，办完了事就赶快来，娟儿等着你。’

林间鸟语交响，庙外阳光灿烂。

卫天灵着整了整衣衫，下山而来。迎着金秋朝阳，爱情就是动力，让他精神百倍，大无畏惧风起云涌的江湖。

话说白开心，明是戏弄了龙姗，却暗中帮了卫天灵。老小子自以为是，“今儿成就了一桩好姻缘，臭小子，你要记得老夫的成人之美啊！”拉着杨邪，“你与我去找吴大夫那个神经病，他或许有办法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白开心这一插手，故事由此转折，今后的江湖中将风起云涌，主人公也会命运多舛。

杨邪在师父那里，偶然听说过吴大夫的零星事迹，还说道惹谁都可以相安无事，不要惹那个丧心病狂的大夫，他会做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事。还说那人行事怪诞，游走于正邪之间。

白开心道：“那吴大夫，叫吴作人，又叫见死不救，是三帮六门中，屠龙帮的人。屠龙帮与你家老鬼的六合门颇有渊源，后来两家结成了姻亲，才有你这不男不女的混账小子。”

三帮六门，即淮河帮、飞鹰帮、屠龙帮与六门。六门又叫六合门。他们在秦淮河一带作威作福，害苦了一方百姓。三帮六门中，淮河帮与飞鹰帮最是臭名昭著。

白开心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因为他曾经试图剪除三帮六门，为江湖百姓除一大祸害，奈何孤掌难鸣，斗不过群狼。后来联合江南卫、孙、欧阳、龙四大世家，一举剪灭了恶贯满盈的飞鹰帮，杀鸡儆猴，其他几家才服服帖帖的改邪归正。

四大世家，代表人物是卫震山、孙平浪、欧阳长生与龙无敌。

白开心叹息道：“不知吴作人还在不在屠龙帮。”

想当年一场大战，惊天地泣鬼神，双方都死伤累累。而那屠龙帮的见死不救的脾气也真是倔强，说见死不救，就见死不救，还叫嚣：名门正派，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

既然是名门正派，怎好意思强迫他救人？眼睁睁看着飞龙堡堡主龙无敌不治身亡。

杨邪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六合门如何？”

白开心道：“你如今已是不男不女的太监了，杨大头又是重男轻女的怪物，还回六合门？不怕他怒发冲冠，一不小心把你大切八块了？”

杨邪闻言，脸色巨变，道：“不会吧！”但是想起儿时种种，他不由手足冰冷起来。

白开心回心转意道：“回六合门一趟也好！说不定机缘巧合遇着那吴作人，他又愿意救你，就算你造化大了！”

杨邪心里虽疑惑不定，但想到虎毒不食子，回家去，小心在意也许……

提起杨大头，江湖人都会鄙视他，因为此人一辈子虽没有作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同样没做过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却幸福美满，娶妻生了四五个女儿……但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传承六合门的香烟，所以带得整个六合门重男轻女到几乎变态地步。好不容易老来得了杨邪这个儿子，自是万千宠爱，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子……

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白开心不能苟同！

杨邪心如鹿撞，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白开心冷笑不已，杨大头啊！杨大头，你以为把他送到袁大侠这里就好了？谁知混账小子死性不改，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己，让孙家女子一剑断子绝孙。

夕阳下，二人走在官道上，人影拖得修长。

杨大头的人品虽然不好，但是作为六合门掌门人，有着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不容世人小觑！只是最近传说，他因为杨邪的事疯了。为了报复孙家与龙家，更是四处树敌，连累得整个六合门鸡犬不宁，一夕之间就失了几十年努力得来，薄弱的江湖地位。

二○一七年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一夜里11:32:03秒郫县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