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救赎 悬

“张先生，很遗憾，我们调查了最近几天的小区附近的所有监控，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进入您所住的单元楼里，反复进出的都是这栋楼内部的住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事发地点并不是第一现场。

”事发后的第三天，我依旧闲在家里，虽然这期间偶尔也去过公司，不过时间都很短，妻子依旧像往常一样洗衣做饭。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一场暴雨，这几天天气转凉了不少，妻子也在准备我的秋季衣服，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不过也不少，不过再没提到过任何关于小刘的事情。这几天，公司也在照常运作，一切决策和指示我都是电话联系，警察们也时不时地打来电话，慰问我们，也问了很多关于萱萱的事，我们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一直到今天下午，我被要求来了警察局。而眼前的这个警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感到震惊。

“你的意思是说尸体被移动过，萱萱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害的？”

“准确来说，您女儿的尸体是从您所住的单元楼的二楼的拐角处抛下来的，您可以看一下监控画面”，眼前的这个女警员边说边打开监控。

记忆中好像还是前几天的那个姓唐女警员，年纪也不算大，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要真的是她在全权处理这个案子，我恐怕还有点不放心，我记忆中的女警员，如果不是那种年纪偏大，接触了几百上千种案子，经验丰富，做事老辣的，像这样的年轻女警员，在处理案子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感性，充斥着一些理想色彩，甚至同情一些看起来比较可怜的罪犯，做出一下让人奇怪的举措来。”

我还在心里案子揣测。此时，监控的画面已经打开了，眼前的这个警员还在调整着进度条。画面很模糊，是从很远的地方拍过来的，应该是因为近处没有安装摄像头。虽然是高档小区，但监控布局的范围怎么还是这么少。

我突然有些后悔，伴随着监控画面的一步步拉近，我心里的恐惧也在一点点增加，虽然我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又害怕亲眼看到，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讲，绝对是残忍的。

时间定格在7月22日上午9点03分47秒，一个蓝色衣服小女孩突然趴在了二楼拐角的窗台上，露出头和半个身子，模模糊糊的能认清是我的女儿，那个窗台很窄，高度有1米5到1米6的样子，能做到这样肯定是有人在下面拖住了她的下半个身子。

我看到萱萱的身子在慢慢的向外突出，头向下垂着，忽然她的身体猛地向下一倾斜，头朝下掉了下去，一瞬间，她的头砸在到了地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就像是几千根钢针同时扎住那么难受，针在心脏中来回穿插，我强咬着牙，把它看完，时间定格7月22日上午9点03分54秒。这短短的7秒，我就像过去几个小时一样煎熬。

我彻底后悔刚才的决定，看这样的画面除了让我徒增悲伤貌似也没有实际意义。

“你们还有什么发现是能告诉我的”我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眼前的这个警员显然对我这个反应有些吃惊，一时竟有些紧张。

“剩下的话，就是尸检的结果。检查出您女儿是刀伤致使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死亡时间大致是22号的上午九点。也就和监控中拍下的时间基本吻合，另外据报案者讲他是在大致10点半的时候才发现的死者，中间差了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居然会有这么久。一具尸体能平静的在那躺一个半小时都不被人发现，那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那边却围满了人。”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却迟迟不敢表达出来。

“那么在某一个时间段内在这个单元楼里的人不都是应该怀疑的对象吗？这样调查的范围岂不是很大？”

“没错，确实不小，死者是在8点56分走出家门，本应该去附近半公里的学校上学，而在8点56分以后，监控中并没有拍到死者走出单元楼的画面，直到9点03分的时候死者被从二楼拐角窗口抛下，那也就是说在8点56分到9点03分之间，该单元楼中所有在家的人都值得被怀疑。”眼前的这个女警员突然变得严肃了许多。

“那大致有多少人？”我这一问，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张先生，如果您希望靠这种简单数学方案来排除凶手，我觉得可能不太实际，我们首先关注的不应该是作案动机问题吗？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使得同住一栋楼的邻居不惜杀害别人几岁的女儿才得以释怀的，我实在难以想象。在和您与您夫人的交谈中，我们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您没发现您似乎理智的有些过了头，您没有对凶手表现出应该有的愤恨，也没有向您夫人一样过分自责。”

我没想到她将矛头突然指向了我，这突如其来的翻转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您知道您夫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没有等我开口,继续说道：“她一直低着头，眼泪也没有停过，嘴上一直重复一句话，“我到底得罪了谁，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的女儿。”其实我们也仔细调查过了，你们整个单元的住户中当时在家的有17个人，因为是上班和上学时间，男人和孩子基本都不在家，您楼下报案的李博安先生也是因为今天刚好请了病假才了发现了死者，而据他说，你们家和整个单元的住户关系都还不错，是您太太对邻居都很热心的缘故。而不仅仅是李博安，我们调查的17个住户也大致都说过类似的话，我们甚至访问了隔壁楼的住户，他们中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实在是不愿意去相信您女儿的死会是仇杀，相信张先生你也不愿意去相信。”

她貌似凑得更近了，甚至有的咄咄逼人。

“另外像这样杀害12岁以下的孩子的案子我们市只出现过10例，受害者分别是8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其中有5例都是拐卖贩遭到反抗造成的误杀，还有3例是变态的的恋童癖男性对小女孩的折磨致死，有1例是小孩遭到绑架，绑匪撕票的，而这最后一例就是张先生您女儿的这一例。仔细想想萱萱的死貌似和以上几个孩子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面前的这个警员一气呵成，一时间我竟难以答复。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好像她留给我的只有这句话，我看得出她接下来还有要说的话，并且是她所有话中的重点，我还是我尽力去配合她。

她弯下腰，低下头，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您在隐瞒着什么！并且您隐瞒的这件事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我感觉有些坐不住了，这气氛压得我很难受，我很难相信这样凶狠的眼神是一开始还一脸温和的她发出来的。不过这也难怪，能工作在一线，就必然有不同于普通警察的气场。说实话，警察们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在刚和你说话的时候他们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和你交谈中也能语气温和，不漏出破绽。但只要她寻得一丝线索，便会死死抓住，步步为营一点一点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而能亲身感受到这一过程，在我看来比任何影视作品都更值得称赞。不过她终究是个年轻的女警察，和我刚才想的一样，处理案子时充满感性色彩，不去贯彻对已有线索的深度推理，只是一味的凭借自己的感知和直觉，如果她的直觉不对，那么建立在直觉后的整个推断都是错的，单单凭借对我和妻子两个人的临场表现和那份简单的调查问卷，就敢去下定论问题定然出现在我这一边，像她这样凭个人印象，就做结论的办案方式我实在有些瞧不上，虽然我承认我妻子确实比我做的要好得多，无论是对我，对萱萱，还是对我们整个家庭，她都是尽心尽力。但在萱萱的死这件事情上，她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即使我现在告诉这个警察，在案发前我曾出过轨，那又能如何？只能增加她对我的反感，更加坚信问题是出在我这边，甚至没有任何依据的把小刘当做是怀疑对象。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我貌似想到了一点东西，如果说，凶手与我们都相识，那他大可以将萱萱哄骗到处没人的地方勒死即可，因为这样不仅可以不留下血迹，也能避免因声音太大而惊扰到楼层里的其他人，可是萱萱身上血迹斑斑，最终也失血过多致死，基本可以断定的是萱萱在死前肯定对凶手有过强烈的反抗，甚至有机会逃走，而本想仅仅用刀威胁她的凶手,因害怕声响太大而惊扰了他人，所以下意识的用刀刺向了萱萱。而这就可以猜测凶手和萱萱应该没见过面。

一定是这样吗？我不敢保证，我感觉到手心在冒汗，，，，貌似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过那实在太可怕，我根本不敢去想，，，。

面前的这个警员缓缓地弯下腰，提起了桌边的保温瓶，往桌上的马克杯里倒满了水。杯身上也印着一个皮卡丘。

我们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她开口了：“不好意思，我有些唐突，没有体会到您作为家属的心情”

“没事！”我知道这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或许您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希望您回去之后能考虑清楚，额，，，如果可以的话，尽快给我答复，谢谢。”

说完她拿起杯子，端到嘴边，细抿了一口，下嘴唇碰在皮卡丘的黄色图案上。

“那告辞了”

“告辞”余光中她放下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