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云端天国 第五章

“嗯……?已经中午了吗？”风冉看着天窗照到床上的太阳，晃的有些睁不开眼睛。掰开锁在自己身上的手，又踹开架在自己身上的两条腿，不得不说张杰睡姿极差。

风冉虽然醒了，但还是有点迷糊，一步没踩稳，就从床梯上掉了下来。

“啊！”

楼上正在喝茶的爷爷发出了一个问号。

“哟，醒啦?”

熟悉的声音传来，而且多少有点熟悉?风冉捂住自己的屁股，这个发出声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坐着，幸亏他脚缩的快，要不然也可能压到他的脚。风冉顺着身边人的长腿看过去。

“碎阳?”

“嗯是我，爷爷似乎也刚醒没多久他吃过了。你……把张杰叫下来一块吃饭吧。”

风冉一脸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碎阳也配合地把他拉起来。风冉看着瘫在桌子上的《云端之神》，还有一旁的演草纸，伸手拿过桌上面的水杯，喝了一口：“怎么样啊，计算有错吗？”

“一点也没错，看来你们两个昨天进行了非常大的计算量啊”碎阳把书合上，又把演草纸叠好整齐地放在书上。半转过身看着满屋子放好位置的石头：“你们两个昨天也进行了非常大的运动量啊，你看把张杰累的。”

风冉把水杯放下，刚才他真的差点被水噎到，风冉直直地看着碎阳，淡淡道：“我这辈子都不带想到你是会开车的人。”

“你说啥呢？”碎阳一脸单纯（这个憨憨是真的不知道。）

“快叫张杰起床吧，下午的课，他还能赶上的”

“好好好”

嘴上答应着，风冉却没爬上去，从桌子上抓来一本厚书《(??ω?)?嘿》，朝着床上面就使劲扔了上去：“走你！”

“啊——我的脸啊！”

上面传来吃痛的一声，然后张杰吃好饭后甚至都没到自己家换身衣服，直接穿着风冉的校服就被碎阳带走了。

风冉也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背上背篓，家门口山坡上的云树成片，大的云已经轻轻摇曳，随时要飘走的样子。

“风冉啊，家里没多少水了，你去摘几片云来”

爷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说完这句话，风冉就听见了止不住的咳嗽声。

“知道了，爷爷”

风冉应了一声，然后就出门了，先去摘云，然后上山，然后回来再摘云，然后回家……不行，还是多摘些送去后直接回家吧……

风冉走到山脚下，看着长长的山道，风冉从背篓里面掏出一本书《云史》，云端大陆的历史，风冉也不是随身带书的习惯，只是觉得爬山无聊又浪费时间，所以今天想起来了就那本书边走边看着。

“云翼啊，一千七百年前珀轨……珀轨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上次碎阳说的学长?云翼如梦如幻……可遮天日……emmm，恩?没了?说到这就没了?”风冉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怪不得上次提到云翼碎阳没有科普太细，原来记载就记载了这么两句话。这，你这书也太不靠谱了，云翼你描写的什么玩应，一顿夸它好看有毛用啊，功能性能什么的倒是说一下啊。还有那位学长，后来去哪里了提一下啊！风冉把书往后翻了几页，结果就是下一章了，记载的东西都不和云翼相干。风冉看的一肚子气，把书扔进背篓里面，直直地往前走。

终于到了小庙门口，由于前几天忘了哪天来着的雨，小庙门口的对联已经糊了，风冉干脆就撕了下来。把云塞到小庙门里面，然后风冉又把手伸进了里面，手掌抓了一抓，什么都没有，倒是感觉到一股小风‘嗖嗖’地刮过。

风冉缩回手，盯着小庙好一阵子，最后放弃了，自己死盯小庙，小庙又不会说话。

“我回来了，爷爷。爷爷?”

爷爷没答话，风冉也没再叫，老云都爱睡觉，说不定爷爷这会就眯着了。风冉从屋子里面拎两个水桶，又把厨房的窗户打开，厨房窗户的外面正好是个石磨，用来磨云的。

风冉把背篓里面的云塞进石磨里面，把书盖在上面，防止云飘走。虽然说石磨推起来很重，但是如果里面是云的话就会很轻，基本两圈下来，这个云就磨完了。云终于磨完了，厨房里面水缸的水也满了，风冉又把菜地浇了一遍水，这才拿着书进了屋子里面躺下。

“爷爷，晚饭你想吃什么？”

风冉看着天色，现在吃饭都算晚了，应该把爷爷叫醒了：“爷爷?爷爷?”

风冉连叫两声，但是什么答复都没有，风冉下意识有一种慌忙的感觉，直奔爷爷的房间门口，下意识要推门而入，下意识却又把手收了回来：“……爷爷?爷爷?晚饭吃什么啊?爷爷?”

等待风冉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喂！爷爷！”

风冉大喊一声，声音里面有一种哽咽的感觉，进房间的那一刻，屋子里面有风，有轻微的凉风……

“咣——咣——”

村头的钟响了……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都向村头赶去。学生们也都放下课本，听着巨大的钟声，一下下地响着……

“谁散了啊?”

“村子里面总共四个老人，一个你的奶奶，一个学校校长，一个李旺的爷爷，还有一个……”

碎阳低声说着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张杰听着他没说完的话，步子也跟着快了。

村口处，风冉将爷爷的守盅交给村长，按照云端大陆的习俗，老人散了剩下的灵魂就要用守盅盒装起来，然后交给村长，由村长陪着家属把守盅种下去。

村长是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年轻人，比风冉也就大了七八岁。他是个不善言语的人，但做事却有条有理，遇见棘手的事也临危不乱。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风冉，他只是淡淡地问道：“蒲公英摘了吗？”

“……摘了”风冉语气平淡，照旧背着一个背篓，但明显有些消沉，平时的那种随随便便的感觉也不见了，整个人就像是从冷水里面浸泡过刚捞出来的一样，低沉个头，只是问什么答什么。

村长接过风冉手中的蒲公英，把它放到守盅盒的一个小孔里面，守盅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缕细云从盒子里面飘出，带着蒲公英飞了起来。

风冉和村长跟着蒲公英的方向，一路走来，四周开始出现茂密的云树。最后，蒲公英打了个旋儿，悠悠地落了下来。

“就在这里了”村长对风冉说。

村长捡起蒲公英，风冉就在那个位置一铲子一铲子地挖……

村长将守盅盒放到风冉挖出来的坑里面，又将蒲公英插在原来的小孔里面，拿出一块整洁的方形白布盖在上面。

“酒。”

风冉将酒递给村长，村长将酒倒在白布上，白布被酒浸湿，上面出现了灵文。村长往后退了几步，风冉往后退了两步。村长开始吟唱，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开始慢慢跟着唱……整个云树树林传出一阵悠悠的歌声……

一株云树慢慢从守盅盒内长出，在歌声内慢慢地成长，舒展枝干，长出茂密的云朵，直至与周围的云树差不多高，它才停了下来。

后面的村民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朵小黄花，每个人依次放到这颗树下。

“风冉……你……你也别太难过……”张杰把黄花放下，眼神担忧地看着风冉，风冉却不和他们直视。

“什么啊……”风冉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但一开口，每个字却都抖得不行。

碎阳也走到跟前，看着这个一直低着头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人老了早晚有一天会散的，人死不能复生，好好继续活下去，努力下去，你爷爷也会安息的。”

“放灯吧”村长看着大家都快送完花了，走过来对风冉说。

“灯上哪里买?”风冉问道。

村长和张杰大吃一惊，这家伙怎么连老人散了的送灯的灯都不知道怎么弄?

张杰一下子着急起来：“送灯啊！你没攒云灵吗？”

碎阳看着风冉迷茫的样子还有张杰着急的样子，挡在张杰面前和风冉解释道：“就是你每次去庙送云的时候，有时候庙会给你不同颜色的云灵，你没带回来吗？”

“是像球一样发光的东西吗？”

“对，和……和橡皮差不多大！”碎阳也多少有点着急，搞定自己去形容大小的时候只能想到橡皮去做对比。

“家里有，我去取。”风冉不禁不慢地开始往山下走，步伐不轻不重。张杰看着就着急，拉着风冉就一阵狂奔。

村长开始为这一出闹剧感觉到荒唐，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连放灯都不知道？村长一阵踱步，花都快送完了，灯却没有，这怎么收场。想着，也不由得一阵着急。碎阳这边也一样担心，看着张杰和风冉走了半天不回来，他也跟着跑了出去。

“碎阳！”

村长叫住碎阳，碎阳也停住脚步，走到村长跟前，小声道：“我回家去取一盏，万一风冉没带回来好有办法收场子。”

村长点了点头，也悄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家里就你一个人留着灯也没用，但是灯这东西怎么说也珍贵，我家里有三盏，你去我家里拿，就在我房间入门的柜子里面。”

“知道了！”碎阳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可没走多长时间，碎阳就回来了，和张杰还有风冉一起，风冉体力不好，现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干呕了两声。村长看着碎阳一脸高兴，又看看风冉的背篓，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村长看着剩下的廖廖几人送完了花，指着云树道：“放灯吧。”

张杰拿了一根长棍，帮着风冉从云树上摘下了一片云。不是张杰不敢爬，只是老人散了长出来的树，为了表示尊重树没满一年是不准上树的只能用杆子往下摘。风冉也走到树跟前，从背篓里面拿出一颗真的和橡皮差不多大的球，然后放到地上，接过张杰递来的云裹住了这颗球。球似乎是吸收了这片云，云一点点地淡了下去，在云雾里面，开出了一朵晶莹透亮的白花。

“白花！这么大的白花啊！”

“这是最亮的一朵白花啊！看看那光！”

“哎呦，刚才看着风冉没掉眼泪，以为是个白眼狼，没想到是个孝子喲，白花哟！”

“我也以为他们爷俩关系不好，没想到居然开出那么大的一朵白花！”

风冉没在意周围人的嘈杂议论，把白花放到地上，然后看着它悠悠飘起，在微微发暗的天空上，显得像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云”风冉又从背篓掏出一颗圆球摆在自己面前。

“你还有灯啊?”张杰目瞪口呆，自己这些年也跟着风冉一块去庙，也经常送云，次数也就比风冉顶多也就少十次不到，自己也才得到一颗，这家伙居然还有。

想归想，但张杰依旧去摘云递给风冉。

第二盏白花徐徐升起，和第一盏一样大，就那样慢慢地飘着……

“第二盏白花哎！小小年纪居然有两盏白花，真不错呢”

“爸爸，以后我也天天送云，到时候你走了给你也送两盏！”

“臭小子，你老子还没死呢！”

“哈哈哈哈”

议论里面逐渐传来羡慕的声音，也少了些许低沉的气氛。

“云”

“我去你还有?”

张杰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冉手里又一颗球，又一盏白花冉冉升起，飘向漆黑的夜空……

“云”

“……”

周围的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直直地看着风冉的背影，又是淡淡的白光从风冉的面前升起，飞向漆黑的夜空……

人逐渐散了……因为风冉的背篓像是有掏不完的灯一样，每个人回到家后，都能看见漆黑的天空就一点白光在来回飘摇。今天的夜晚，一颗星星都没有。因为向星泉投放落星草的三个少年，今天谁也没去星泉。

碎阳和张杰就陪在风冉身边，看着他一盏盏地放灯，碎阳接过张杰的杆子，示意他去旁边休息，张杰摘了这么久的云也确实累了。大的片云已经摘得差不多了，繁茂的云树露出了几块光秃秃的树干。

风冉一声不吭，碎阳就一声不吭地摘。

“多少盏了?”

“三十六盏”

张杰看着又一盏灯升上天空，又道：“三十七盏了。”

碎阳看着风冉的背篓已经见底了，他手里的是最后一盏。

碎阳没有再摘云：“留一盏吧，万一以后没有了，这一盏能留给自己。”

“留给我自己?”风冉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在沙漠里面的人很久都没有喝水。风冉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像是开玩笑一样：“我死了，我自己怎么给自己放灯?现在的我也会有那么一天成为一缕灵魂，就锁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跟着蒲公英的方向成为一株云树。到时候你给我放灯吗？”

对于风冉这种自暴自弃的话，碎阳下一句一定是没完没了的思想教育人生积极，世界充满希望之类的话，然后去鼓舞他，但是这次，碎阳却没有。

“行，我给你放，但要是我死在你俩前面，张杰给你放”

张杰听到biu到自己了，立马摆手：“得了吧，你们两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我怎么的也得比你们先死。”

风冉没说话，自己接过杆子摘了一朵，裹在最后一颗白球上面。

“琉……琉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