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死契录 第十三章 势

“听说这届弟子中有不少的好苗子，老徐，你这次可要让着点我们！”座上，一位极为精壮的男子一边看着场下众多弟子，脸上满是欣慰，一边还不忘提点一番，他是金阁阁主路遥，门下弟子与他一样，不借外力，专精于体术。

“就是就是，你剑阁如今势大，寺内天地二榜，你独占五成，我们剩余四阁，共分余下五成，今日，说什么你也不能和我们抢了！”一旁的另一位长老附和着，他是法阁阁主断崖子，一生修习阵法，门下弟子亦是如此。

剑阁阁主徐无锋见这两个老家伙又这般故技重施，无奈只能摇摇头，道“你们这两个老狐狸，年年如此哭穷，左不过我不和你们争就是了。”

在另一边，一位孩童端坐在座上，他瞅着金、法两位阁主，用那孩童的稚音满是不屑的调侃道“你们两人，好歹也是一阁阁主，当着弟子的面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直接抢人。”

“你也不赖啊！”身旁，一位极有风韵的女子半躺在座位上，她是精通药理的药阁阁主南栀，她看着那位孩童，调笑道“堂堂兽哥阁主，还要幻化作孩子装嫩，看来比我这药阁还懂保养之道。”

“说了多少遍了，我这幅样子只是因为身上有兽灵！”那兽阁阁主红着脸争辩着，像极了不服输的小男孩。

“呦，那你上次偷偷来我百花海采花髓保养也是因为兽灵喽？”南栀探过身来，紧紧盯着兽阁阁主，满脸的戏谑。

“我……”兽阁阁主通红着脸，终于是说不出话来。毕竟，他还想着再去一次百花海，若是惹恼了南栀，自己这计划也得泡汤。

眼见如此，女子方才作罢，继续回座慵懒的躺下，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痕迹，即便身居阁主之位，她的样貌依旧如弟子般年轻。

台上，众位长老谈笑风生，台下，白泽等人已经入场。众人脚下，是一块流动着波纹的巨大石板，场边，共八位执事站在八道方向，每人手持一块方形玉牌。

“开始吧。”无锋代表着五位长老一声令下，八位执事手中玉牌一齐放亮，石板周围，升起一道帷幕，而脚下那流动的波纹，也开始有序的自动排列，在每一位弟子脚下，都形成一道星辰状的图案。

“此阵名为灌魂阵，阵法启动之时，诸位便要以己之力承受阵中天地元气，承受不住者，自然会被排出帷幕，切莫强撑，损了自身经脉。”为首的执事朗声说完后，便退了出去，只留这些弟子在帷幕之中。

台上，断崖子微微一笑，右手一抬，灌魂阵便发出幽黄色的光芒，阵法附近，肉眼可见的元气奔涌着朝阵内流动。

白泽端坐于阵中，能切实的感受到周身不断涌来的元气。脚下的阵法开始启动，周遭的元气，也不受控制的开始直入各个弟子体内。

修行一法，本就是汲天地元气为己所用，可如今这般强制将元气灌入体内，虽说对修行也算有所脾益，但更多的，是对经脉的负担。

场上诸人，脸上都有些痛苦的神色流露，这元气未经提炼，着实生猛，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的受着冲击。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施展秘法，有人使出法宝抗下，有人以术法抵抗，还有人凭着不俗的修为，忍着剧痛咬牙坚持着。

场外，帷幕不断将新收弟子排出，他们被往届弟子带到别处，恐怕就如同色胚说的一样，给些银钱打发回家了。

“呼！”白泽吐出体内浊气，身体佝偻起来，猛吸一口，又吐出去，如此反复，如蛇一般扭动着。说来奇怪，白泽脸上，竟看不出半点痛苦的表情。

“你们看！”场上，路遥率先观察到白泽那诡异的样态，他仔细看了一会，赫然发现白泽身边，几乎是个旋涡，范围之内的元气，不顾其他，独独向白泽方向翻涌。

“断崖子，这也是你这灌魂阵的术法吗？”兽哥阁主一脸凝重，这样汹涌的元气，对于这些新收弟子来说，简直致命。

“当然不是！”断崖子矢口否认，他看了看场内元气变动，斩钉截铁道“此非我阵法所为，或许是这小家伙自己的手段。”

南栀美目细细看着，嘴角露出些微笑，这样特立独行的弟子，已经许久未见了。

场内，白泽还在忘我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的身上泛起幽绿的光芒，皮肤之下满是暗金色，铜肤玉骨的修为，此刻展露无疑。

“看来下次见面时，得好好谢谢那头黑龙了！”白泽心中默默念着，思绪已经回到了自己还在孤山时的日子。

孤山之上，白发老人总爱倚着那颗孤松独坐，在他的不远处，是一位被他随手救下的孩子。

“白泽，过来歇会儿吧。”老人将孩子招来，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已经三脉了，不错！”

“师父，你修行时是怎么样的，为什么我的经脉总是疼得厉害？”孩子满是不解，便开口问到。

老者看了看孩子身上，已经泛起些隐隐的血印，这才只是三脉的修为，但身上那脉络的旧伤，已经要隐隐的复发了。

“孩子，我见你时你的经脉已经崩坏，为了救下你，我只好以龙脉续弦，勉强修复了你的脉络，可这既是机缘，也是负担！”老人摸着孩子的头，温柔的说着，随手一抖，袖子中，钻出一条腾着黑雾的黑龙。

那龙见到小孩，似乎是见到了自己失去的龙脉，隔空嘶吼着，上下翻腾。孩子倒也不怕，挤在老者身边，那黑龙叫嚣一阵后，终于是静了下来。

“小黑，去吧。”老人挥挥手，黑龙在空中翻腾起来，山顶的元气，不断在龙身上聚集，只见那黑龙辗转腾挪间，毫不费力的吸收着天地元气。

“龙脉韧而不坚，威强却易损，故而龙族修行术法与人族有极大的区别。你瞧小黑，他并非在空中随意舞动，恰恰相反，他以身体的动来化这天地元气，随势而保护经脉。”

“白泽，你体内有龙脉，便能看到这天地元气中的势，如龙一般借势而化行，便是你的修为之道！”老人认真的讲着，右手顺着那元气在勾勒着什么，小孩的眼睛随着老人的指尖看去，元气之中，隐隐有些什么东西浮现出来。长此以往，那孩子似乎也慢慢看到了元气中存在的另一种东西——势。

思绪收回到了现在，白泽睁开眼来，不仅看到那磅礴的有些吓人的元气，更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普通人眼中，阵法之内的元气运行极乱，横冲直撞，可白泽眼中，这些元气内藏着一条线，而元气运行，便是依着这条线，而这条线，便是势。

“这样庞大的元气，寻常可不多见，千万不能浪费呀。”白泽默默想着，起身随着势舞动起来，周身凝结的元气旋涡越来越大，那灌魂阵，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能直接将我阵法中的元气为己所用！”断崖子看着自己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阵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嘿嘿嘿，你们都别和老夫抢，这小子，我金阁要了！”路遥倒是对这阵法毫不在意，他看中的，是这小子颇有天赋的肉身脉络。

无锋看着阵法已经失控，而白泽身边的元气，却是越聚越多，甚至有剥夺他人元气的趋势，迫于无奈，只能看着一旁的断崖子，道“收了吧，在这么下去，恐怕阵法崩坏，会殃及他人。”

断崖子抬手，那灌魂阵慢慢停了下来，八位执事见状，将手中玉牌翻面，而众人脚下的流纹，又开始流动，这样精妙的阵法，顷刻间便不复存在。

“结束了？”白泽耸耸肩，看了看不远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在场上端坐着。

看来色胚和酒鬼，也有自己独到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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