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死契录 第十章 掌印内臣

不能使皇帝那般千里如百步的术法，白泽一行人只能老老实实的驾车从王都出发，途径甘国五城，跨越千里，去往甘国东南的断泉寺。

一路上，与白泽同行的宦官只是坐着，油盐不进，若不是他有时会睁眼看看周遭环境，只怕是会惹人误解，觉得他死了过去。队中的士兵还算开朗，于他们而言此行也算闲差，毕竟是皇帝钦点的队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来招惹他们。

这日落阳之时，队伍停在了一处山脚下，最近的驿站也相隔几十里，方便起见，他们便在这里修整。

白泽与士兵坐在火堆旁闲聊着，那宦官依旧在车里，没有半点动静。

“白泽公子可是在忧心些什么？”一旁的士兵看白泽盯着马车出神，便开口问到。

白泽摇摇头，低声说道“诸位可知那马车里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出来多日，竟不见他吃一点东西！”

闻听此言，士卒们纷纷摇头，一人开口道“只是听说此行会有大人物相伴，或许就是马车里的那位大人。”

白泽点点头，通过这几日相处，他也知道了这些士卒并非王都禁军，而是皇帝自北方边境调回来的士兵，虽骁勇善战，可对于王都中的事，也并不了解。

“公子不必多虑，我在北边驻守数年，也曾见过有间横地的修行者，只饮甘泉而不食五谷，更有甚者，还会将自己的肉身给百物分食，以追求精神的至上境界，不过，后者也只是听说过罢了。”一位老兵卒开口说到，他在这些人中资历最长，听到的奇闻异事也最多。

白泽听着，不由得连连称奇，这样的修行方法，实在是天方夜谭。

“不是传说，而是些走火入魔之辈罢了。”一道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泽极为警觉的运转功法，回首看去，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在马车里的那位公公。

公公面有脂粉，目光如水般流转，不仅外貌是为标致的美男子，身段也看着柔弱，即便如此，这厮与如今这女子一般的声音，实在有些违和。

“公公今日为何大驾光临？”白泽瞧着古怪，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还不忘与眼前这位公公搭话。

“奴家有些乏了，出来听你们这群莽夫说说话，权当解闷！”那公公伸了个懒腰，如猫一般极为慵懒的伏在一旁的毛毯上，此等魅惑状，比之女子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泽与那群士卒互相看看，众人尴尬笑笑，他们都是些直来直去的汉子，面对公公这般人物，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了。

“闻听公公此言，可是去过间横地，能否说来与我们听听？”白泽率先开口问到。

“是是是，还请大人给我们讲讲！”身旁众位汉子急忙应和到，毕竟是初次交谈，他们也不了解眼前这位大人的脾气秉性，既然白泽开口，他们自然在旁应和。

“间横地吗？是去过几次，那里各方势力林立，覆灭一族也是常有的事。”公公扬起头来，略微思量一阵后，道“说起来，你此行要去的断泉寺，千百年前，便是间横地的宗派。”

“既是间横地的宗派，怎么会在南华洲出现？”未待白泽发问，一旁的士卒便率先提问，他们虽常年驻守北境，可对于间横地，也只是一知半解，如今眼前这位大人愿意说，他们自然也乐得听。

“据说是门下弟子在间横地做了些了不得的大事，引得间横地各家宗派一齐问罪，掌门无奈，自此离开间横地，再未踏足，当时我甘国皇帝将此宗派收留，为与间横地保持距离，还特意建在了东南。”

夏日，夜里的微风格外醒人，火堆边的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白泽亦是如此。

公公说到这里，转过头去，玩味一笑，遥遥对着夜色喊道“阁下若是还想听，便出来听吧，奴家可是等你许久了。”

“阁下？”白泽心头一惊，若是周围有旁人，自己竟连他的气息都没注意到半分。

“不愧是宫中的掌印太监！皇帝还真是放心不下，竟然将你调来！”夜色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那人带着鬼面具，身材格外高大。

“奴家更喜欢旁人称我为掌印内臣。”公公娇笑着说到，并没有半分的慌张。

“你我不如做个生意，你将这小子交给我，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我自会一一奉上！”鬼面男始终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遥遥说着。

“真是可怜！”公公看着那鬼面男，仿佛是个死物。

“可怜什么？”那鬼面男有些慌张，环顾四周，不知在警惕什么。

“可怜你一世修行，偏偏要接此等委托，如今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公公感慨着，站起身来，缓缓道“看来你的命，比金子轻一些！”

话音刚落，公公的身影便已经转移至那鬼面男身后，不仅是鬼面男没有注意到，甚至是一旁观战的白泽等人，都不知公公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那鬼面男胸腔一阵疼痛，低头一看，是公公白皙的手臂。身后，公公莞尔一笑，当着他的面，手已经将他洞穿，猩红的血色瞬时溢满了整个世界，在月色下，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白泽一个呼吸间，一位顶尖的强者便在此陨落，这攻势太快，无论是白泽还是士卒，甚至那鬼面男，都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公公慢悠悠的往回走，他的目光依旧柔和，看着白泽，道“杀了这个，余下的杂鱼应该也不敢露面了，公子早早休息，明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白泽点点头，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无趣，还以为能有些更厉害的家伙来呢！”公公娇嗔着，又伏在毛毯上，抬眼看了看惊到合不拢嘴的士卒，道“今晚守夜，便要靠你们了。”

“大人放心！”士卒们毕竟自前线调来，对于这般血腥场面，已经见惯了，他们心中只是佩服着眼前这位大人何等可怕的实力。

夜黑的深邃，遥远的飞台宗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今日是接引的大日子，宗内试炼比武，刚刚落下帷幕，不少天赋卓绝之人，早早被各位长老收入麾下。

正殿之内，六位长老环坐着，独独未见宗主身影。

“砚青，那日你去白府，似乎在皇帝手下吃亏了啊！”一位长老开口嗤笑着，他与砚青素有过节，如今砚青吃瘪，他更是喜闻乐见。

“哼！银尘，当时情况，就算是你，恐怕也无可奈何！”砚青白了那长老一眼，气呼呼的将头扭向别处。

“那小子叫白泽吧，听说与清念师妹的爱徒一苒关系不错！”另一位长老开口，看向了邻座的美妇人。

“嗯，那小子对一苒不错，听说也是个风度偏偏的俊少年，若有机会，我可要为一苒把把关！”美妇人或许因为一苒的缘故，对白泽并没有什么成见。

“不巧，估计以后你们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砚青冷冷一笑，看着宗主空着的位置，道“宗主已遣人半路刺杀那小子，既然敢驳我飞台宗面子，就要付出代价！”

“看来要让砚青失望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毫无疑问，是这飞台宗宗主。

“掌印内臣一路护送，那鬼面人活不过今晚。”宗主缓缓落座，看向众人。

“怎么会！老朽愿亲自前往！”砚青起身，他不愿让白泽在这世上多活一刻。

“砚青，莫要昏头，宗主想必早就料到这局面了吧。”一旁，那位银城长老出言将砚青拦下，他与砚青不同，心思十分沉稳。

“此次出手，皇帝定会知道是我飞台宗所为，因此，白泽，眼下杀不得。”宗主看了眼砚青，这话，是说与他听的。

“若今日放纵那小子，我飞台宗颜面何在！千百年来，我飞台宗作为第一大宗派，大臣贵胄乃至皇族的后辈都是我飞台宗出身，今日白泽坏了规矩，明日保不齐什么李泽，王泽就冒了出来。要知道，白泽作为白伯卿之子，甘愿去断泉寺修行，已经在王都中传开了，关于我飞台宗的风言风语更是不少！”

砚青额间青筋暴起，规整的黑发如今也有些散乱。

“砚青长老何至于此？我飞台宗第一大宗的名号，岂是风言风语可以动摇的，如此与一个晚辈计较，甚至你这长老亲自下场，实在难看！”美妇人白了眼砚青，她的护短整个飞台宗人尽皆知，一苒又是她最喜爱的弟子，爱屋及乌，她自然不会刁难白泽，更看不惯有人在这上大做文章。

“清念说的没错，只一个白泽，不至于此。此次行刺，一来是对朝廷的警告，二来是我飞台宗的态度！皇帝如今应该收到了消息，今后，他也会收敛些，不做这些小动作！”宗主淡淡说着，又看了看砚青，警告道“你司掌宗内刑罚，日后做事，不可冲动鲁莽！”

“三月之后便是秋试，白泽应该会现身，你与他的恩怨，到时便由你座下弟子解决吧！”

宗主起身，拂袖走了出去，尽管砚青有多少不甘，现在也只能咽下，静静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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