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雾散。风慢。
整整一个上午,那撑船的师兄都没有再和斐霏说过一句话,只是又把斗笠戴上,围巾拉起,自顾自地划船。他一桨一桨划得很稳,即使到水流急的地方,船身也没有丝毫摇晃。这师兄的耐力亦是惊人——若是寻常船夫,一个上午都得停橹休息数次,或是乘着顺流省些气力,否则难免臂膀酸疼。但斐霏整个上午都没有听到划桨声停过,甚至都不曾感到船慢下来。这木舟仿佛可以无视水流阻力,轻盈地分开清波,此时竟已驶过七八百里的路程。
斐霏身子还虚,吹不得江风,故而无奈不能出舱看看沿途风景,遂觉得旅途气氛实在沉闷,也想主动说些什么。行船其间,她也曾掀开船舱的门帘,偷偷打量一下自己这位寡言旅伴划船时的背影。
从背后看,更能看出他肩宽腰细,身长目测在七尺五寸上下,身后飘飘长发,增其飒爽逸气,再加上那另一面的精致五官,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世间少有的完美外貌。
可这背影,带着明显的清冷气质;又一直遮着面容,不知缘由,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
看他划桨时都从不东张西望,想来是心无旁骛吧。虽是师兄,毕竟不熟,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斐霏这般想着,便又坐回船舱里,拿出书看。
只是今天看书,似乎心有些不静——手上的书本,不知何时就会从字里行间,跃出在渡口掀起帘子时映入眼帘的、那一双惊艳凡俗的蓝色眸子。仿佛那双眼波可以透过字,此刻仍在注视着自己似的。
回想起与他眼神交会时心里的一霎震颤,觉得奇怪、新鲜、从未有过,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自己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毕竟是女孩子。如此俊美少年,在如此近的距离盯着自己,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吧。
她闭上眼,理顺心绪,收拾好这落在心头的碎片,准备沉心看书。
“雯,饿不饿?”
舱外响起一声轻唤,像是一捧平静清澈的江水淌过斐霏的耳朵。
斐霏刚刚沉下的心又猛地颤了颤——
差点忘了。
现在离午时又过了一阵,的确该吃饭了。
不对不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怎么叫自己“雯”呢?
“雯”是斐霏的乳名,只有江雪斐昀在她年幼时这么叫过她。八岁成为爷爷门下弟子后,她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所以连朝夕相处的师兄师姐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没想到十多年后被一个初次谋面之人又唤了出来。
斐霏想起还没回答他,便道:“谢谢师兄关心。我带了些干粮,路上简单吃些便可。”
“你病刚好,怎可吃冷食?”
斐霏掀开帘子走出船舱,四处望一望,此时船行至宽阔河道,两岸都是悬崖峭壁,几十里不见炊烟,应是野郊,便道:“此处偏僻,不着村店,没法落脚。人在旅途,自然少讲究些。马虎一餐没关系的。”
“你这身子,马虎一餐也不行。”不料那师兄言语颇为认真,接着问道:“想吃凤梨酥吗?再配个花生红枣粥?”
斐霏一愣。她自小爱吃甜食,凤梨酥是她最爱的糕点。昨日有些嘴馋,也曾随口说过一句想喝花生红枣粥的话。如今提起,心中自然是想尝。可是荒郊野外,上哪里去找这么精细的食物?
她还在思考怎么回答,那师兄打量一下她的神情又发话了:“看来是想吃。等我一下。”斐霏还纳闷着,那师兄却突然腾跃而起,飞上岸去,再蹬几脚,转眼间窜上百仞高的悬崖,抓住峭壁上的一处岩石,从石缝间拿出一个鼓鼓的布袋,转而从离地百仞处纵身跃下,却如羽毛般在空中轻盈下落。等他落至水面,竟也不下沉,却像在路上般开始奔跑,只踩出几脚水花,便回到水中央的船上,仍然面不改色,气息平稳,仿佛不费吹灰之力。斐霏头一回见这等高超的轻功——简直就是在飞。即使拥有“擒风”心法、轻功独步武林的慎鸣蝉,也没有这个水准。
那师兄打开布袋,里面是碗筷,厨具,还有红枣,菠萝,面粉,鸡蛋等等食材。对斐霏道:
“这里风大,你回舱里看会书罢。一会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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