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 第十二章 变法

“今天，不教大家什么大道理，只想让诸位识一些字。”简陋的教室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即使是在教室外的陈永宁都能听到。

“高洪、李三中、陈元德……”陈文翰在石板上写着一个个名字，边写边念，最后石板写满，陈文翰语速越来越快，一个个名字如同倒豆子般，整整半个时辰，声音有些嘶哑的陈文翰才停了下来。全场只有低低的抽泣声。“五千二百一十六人，年纪最小的十六岁，有人刚刚娶亲，有人刚刚生子，他们本来不该死的，但他们都不在了。”

陈文翰口中的一个个名字不停撞击在陈永宁心口上，他低着头，手死死抓在心口处。前世的陈永宁，沉溺在赌博和网游中不可自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热爱生活，热爱自己身处的这个国家，但每当他看到那些影视剧里，小说里军人为国家舍身赴死的情节，这个自以为已经无可救药的年轻人总是哭的一塌糊涂，看着影视中，书中一个个名字变得只是一个个名字，陈永宁会感到一阵悲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留下的只是这么几个汉字。现在，陈永宁把清南当成了自己的家，亲眼见到的，如今听到的那一个个逝去的生命，让他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公子。”卓平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肩膀微微颤抖的年轻帝王，伸出的手停滞片刻，还是按住了陈永宁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谢谢。”陈永宁抬起头，目光却锐利了起来，改革图强的想法更加坚定起来。

“我希望在场的诸位能记住他们，也希望你们回去后告诉更多的人。今天便讲这么多，谢谢诸位能来听陈某唠叨。”陈文翰单手作揖。

“先生辛苦！”众人齐声说。

“老卓，走，该去见见我那位叔父了。”陈永宁说。

……

亲王府，其实也只是一个院子，几间普通砖瓦房。陈文翰并未娶妻纳妾，至今一人，当初陈永新执意为陈文翰搭建出的亲王府，也被陈文翰改为收纳孤儿老人的养济院。

陈永宁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叔父，这位今年才四十岁的中年人已经两鬓如霜，不去看空荡荡的左袖，他更像一位读书人，尔雅温文。

“叔父。”陈永宁行后辈礼。

“你我也已经许久未见了。”陈文翰声音温和，“今日你微服来到这里，我也便不和你行君臣那套繁琐礼节了。不知兄嫂身体还好？”

“母……娘亲安好，也托我向您问好。”陈永宁及时改口。

“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我也听说了，多多休息，事务处理不过来，就让兄嫂多帮帮你，难不成兄嫂还能夺了你的权。”陈文翰笑着说，“你来这里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没早早去打扰你，是想让你多散散心，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此次亲身北上，一是许久不见叔父有些想念了，二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叔父帮忙。”陈永宁说。“军队体制，赋税制度，城乡制度，三省六部等诸多衙门体系……”

听到陈永宁的话，陈文翰差人取来纸笔，记了下来，“你是想变法？”

“我对朝中诸多事务不够了解，还请叔父帮我。”陈永宁此次来长雄城，其实是对长雄城里这位叔父不太放心，如果陈文翰想反，估计陈永宁早就“下课”了，但陈文翰将近两年没有去清南城也是事实，想要改革，确实绕不过这位庆阳亲王。

“外人都认为当然我因为失了一天手臂，对兄嫂多有记恨，兄长不在后，兄嫂甚至对我几番试探。”陈文翰右手抚了抚左臂断口，“其实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有所芥蒂，只是长雄城更需要我，我便在这里了。永宁啊，有没有怪叔父不去看望你？”

“没有。”陈永宁回答。

“你这副样子，可与小时候骑在我头上咿咿呀呀生疏太多了。取些酒来，我要与侄儿喝上几杯。”陈文翰朗声说。

一旁卓平向前一步，想替陈永宁试酒，却被陈文翰一把夺过，一饮而尽，“咋地，我还能给我侄儿下药不成？”

“叔父不要见怪，老卓在皇宫生活大半辈子，肯定是习惯了。”陈永宁说。

“长雄城冬季寒冷，士兵们常年在城外驻扎，所以我就捣鼓出了这陈酒，不烈，喝几口不影响操练，又能暖和身子，时间长了，也在城中传开了。卓公公，你也别在一旁站着，坐下喝几口暖暖身子。”陈文翰直接塞给卓平一杯酒。

“叔父，如今百姓生活贫苦，我想先改税制，减少百姓需要缴纳的粮食，十取三改为十取一，我们不收取粮食，而是改为收取银钱，每石粮食按如今各国局势定价五十六钱，百姓收获的粮食可自行处理。”

“以往百姓缴纳税收后，家眷多的，只够勉强裹腹，但这十取一是不是太少了些，不收粮食，军中士兵怎么办，没有田地的流民怎么安置？”陈文翰问。

“朝廷安排专人负责收粮，百姓们多出来的粮食想要出售，可以卖给朝廷，就按一石五十六钱收取粮食。”陈永宁深知中间商的可恶之处，“对于商人，以往并没有重视商人缴纳税收之事，叔父，我想调整商人税收，十取三。那些家伙大发战争财，是该让他们出出血了。”

“十取三……”陈文翰沉吟，他也清楚那些商人在这些年里赚了多少，“突然加收这么多，那些人去别的国家怎么办？”

“我们可以扶持亲信建立商会，叔父你酿的陈酒就很好，日渐寒冷，我们可以销往北方诸城，至于其他，还要慢慢来，我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陈永宁说。

接着，陈永宁把对朝中体制，军队体系等等要改变的地方都和陈文翰说出，不足之处由陈文翰补充完善，直至深夜。

第二天早上，一道道加急旨意从长雄城发往清南城，清南朝堂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