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传 第五十章 杨朱失意 妓馆听曲

蒙启挑眼瞧瞧杨朱，拿起一块羊排咬了一口，抬手示意杨朱也趁热吃。吃完肉将骨头扔在桌案上，蒙启才说：“师兄说的在理，我得好好谋划谋划。”

蒙启与杨朱表面上装着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心里却是各有算计都想把对方当枪使。两人只想出个大概的行动方向，因为各有顾忌没能合计什么有效的实施计划。不过这酒也没白喝，蒙启想接近曾文的主意定了。

眼见还有一个来月学馆就要过年放假，杨朱见蒙启并未对墨翟与孟芙采取任何行动，还是时常与墨翟一同习武，反而发觉蒙启与曾文却交往频繁起来。杨朱心里不痛快，却不敢直接对曾文抱怨，心里忍耐煎熬了些时日，他思来想去觉着得找蒙启谈谈。

这天吃完午饭，杨朱在饭堂外看到曾文与蒙启前后脚出来，曾文和他招呼一声便走了。杨朱上前截住蒙启，“蒙师弟下午无事杀两盘围棋如何？”他想寻机旁敲侧击下蒙启，表达下自己的不满。

没想到蒙启直接拒绝道：“不巧啊，杨朱师兄。曾文和孟芙师姐约我下午一起去西市买东西。”说完不等杨朱反应就转身走了。

闻听此言，杨朱心里那个气，以前陪这二位姑娘闲逛的可是自己，没想到蒙启竟已完全取代他的位置。他正郁闷的暗自咒骂蒙启与曾文，看到墨翟与孟芙从饭堂出来，他立即招手说：“孟芙你们下午去逛西市？”

“怎么，你想捎东西？”孟芙问。

“是呢，我想买点木牍，给家里写封信，过年我不打算回去了。”杨朱看了看墨翟。

“这没问题。”孟芙答应着，“不过你若没要事，不如一起去。”孟芙说完扭脸对墨翟眨眼笑了下。

杨朱沉吟道：“我就不去了，外边挺冷的。碍人眼的事，咱也做不来。”

墨翟接话道：“木牍何必去外边买，我送你两片，晚上从作坊给你带回来。”

“你下午不去逛西市？”杨朱问墨翟。

“我有物件要紧着做，想放假前想弄好。”墨翟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孟芙，然后与二人道别独自走了。

杨朱在寝舍里独自躺着，思来想去觉着蒙启与墨翟的关系总这么风平浪静的，时间长了蒙启就淡忘被墨翟击败时，在人前的难堪。他想着有必要使些手段，从中挑拨下二人的关系搬弄点是非。两人再打起来才好呢，因为眼见着曾文倒向蒙启，想想真让他上火。

杨朱从墨翟的床榻下翻出一片木牍，给家里写了封信。杨朱信上讲，过年期间自己想去道家师傅那学习道术，就不回家过年了。然后让家里把明年的学资费用花销等，开春后及时遣人送来。家信写毕用布包好，杨朱去驿馆交由管事的收讫。

揣着手走在街上，杨朱心里想着曾文，倍感失落，琢磨去哪消磨这半下午的时光呢？

杨朱漫无目的在街巷里闲逛，转来转去来到一家妓馆前。杨朱犹豫着四下瞅瞅，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他心一横扭身进了妓馆。

许是天冷人们都不爱出门，妓馆里也生意寡淡。闲坐的老鸨见有人来立刻迎上前，将杨朱引到一间靠里的房间。“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头一次来吧？”

未说话杨朱觉着脸先热了，他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说：“劳烦姐姐，给我选一位唱曲好的姑娘。”

老鸨上下打量完杨朱，出门片刻带进两位抱着琴的年轻姑娘。瞅着其中一位与曾文竟有些像，杨朱便指定将她留下，老鸨随即带另一姑娘出去。屋里只剩杨朱与那姑娘二人，杨朱拘谨地坐在案几旁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掩饰下不自在的情绪。姑娘将琴放在身前的案几上，问杨朱想听什么曲？

杨朱喝了口茶水说：“姑娘唱什么拿手，来一曲便是。”

“公子爷不是特意来听曲的？”那姑娘问。

杨朱摇摇头，又点点头，轻轻叹了下气，“心里凄惶地紧，听曲解解闷。”

那姑娘不再多问，犹自弹唱起来。唱到一半，杨朱抬手示意停止，“换一曲，换一曲，我不想听这般淫俗艳曲，唱你喜欢唱的。”

那姑娘看着杨朱点点头，抚琴而歌：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即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无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杨朱听着这曲哀婉的《诗经》卫风里的《氓》，联想到自己仿佛就像这歌中的女子，为爱欢喜，又被人抛弃。这曲卫风又令他泛起思乡之情，沉积的许多孤单苦楚不如意都涌上心头，不由的杨朱就落下泪来。

那姑娘唱完挪到杨朱身旁，轻轻地将伏在案几上的杨朱揽入怀中。杨朱蜷缩着身体，头枕在那姑娘腿上，默默地抽泣着。屋里静悄悄的，杨朱恍恍惚惚的回想起去年秋日，他与曾文躺在河边草滩晒太阳的光景，那美好的时光一去不返，感觉再也回不去了。

杨朱又想起曾文在酒宴上，当着众人羞臊他的事情。他想起这一年来，二人之间发生的一幕幕，感觉曾文真是负了自己的一片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