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墙壁上那个洞的时候,她忽然就像是被推进了天堂,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是被春风掠过的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是你什么时候弄得?”可颖问。
“十年前,”虎子说,“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看着我,哪也不让我去,所以我就偷偷的在这面墙上掏了个洞,只不过现在……”虎子望了望自己的身材,“它太小了。”
说着可颖就要推开那个洞,被虎子一把拉住了,“你等我出去了,你就把门从里面反扣上,到那时你再走!”
可颖注视着这个男人,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她冷冷地说,“那你现在出去吧!”
“我……”男人踌躇了片刻,眼泪此时已在眼眶里打转,“那好吧!你不是说如果我爱你就给你自由吗?现在——你自由了。”
当男人转过身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涌了出来,他的青春已经没有了,而他却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
虎子走出房门去喝他的喜酒了,而可颖却推开了那个洞。
她先把头从那个洞里探了出来,这是她上次逃跑时的巷子,而此时这个巷子里连一只鸽子也没有。
她从那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那个洞像是专门为她追备好的不大不小刚好容下她的身子。钻出来之后,她便赶紧用堆出来的砖块把那个洞堵上了。
像是毫无痕迹,她终于又走出了那个院子。
她匆匆走出那个巷子,除了能听到院子里吵闹的欢庆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让他们庆祝去吧!让他们的婚礼成为永久的怀念吧!
可颖走了,她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像是一阵风终究成为空气。
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自己是怎样度过来的,在这个罪恶的家庭里……她回头望了望身后那户农家和门外的吊着的两盏大红色的灯笼,她苦笑一声,一滴眼泪滴在了这片黄色的土地上。
她扬长而去,顺着那条路一直朝着东边跑去,此时她已经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忘记了那个婚礼,在她的心底里只有那一个人的声音。
那些田野里飞舞着的蝴蝶,那些路边绽放着的蒲公英,那些越来越清晰地山丘,她都来不及停下来多看一眼,她要一口气跑到山坡的另一面,一口气跑到苏文豪的面前。
那个鞭炮声四溢的山村越来越模糊了,渐渐的山村被一个山丘遮挡住了,像是地平线上突兀而起的岩石,被一个携带着怒火的海浪吞噬了一样,没有一丝残痕。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的路,总之她已经翻过来一个山丘而不远的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山村,她想起虎子说过,如果翻过一个山再经过一个山村那就快到城里了,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仰起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她这身大红色的旗袍早已经布满了灰尘。
这条路是从这个村子中间穿过的,当可颖跑进村子放慢了步子的时候,突然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缩,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坐在家门口编着席子,可颖便朝着她走了过去,她走到老人的面前气喘嘘嘘地说,“老大娘,能给我口水喝吗?”
老人猛地抬起头,十分惊讶地说,“哟,姑娘你是从哪来呀?怎么满头大汗。”
“我是……”可颖喘着气,“从那边来。”可颖指了指身后那条路。
“袄!跟我来吧!”老人带着可颖进了屋里,“要喝热茶吗?”
“不,给我碗凉水吧!”
老人走到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回来递给了可颖。正在这时老人家的电话响起来了,“我去接个电话!”老人对可颖说。
老人走到电话旁接起了电话,那是他孙子打来的。
“小舅家媳妇跑了,她还把墙上掏了个大洞。”
“啥!”老人吃惊地说。
“奶奶!你到咱家门口盯着,看有没有一个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姑娘从那条路上过……”
老人用惊异的目光望了望可颖,而这时可颖正微笑着擦着嘴角。
“让你小舅带人来咱家,就说……找到了!”
之后老人便挂断了电话,走到可颖面前。
“谢谢你啊!老大娘,”可颖礼貌的微笑。
“没事……没事!呵,”老人的表情有些僵硬。
“老大娘那我就先走了!”可颖转身准备离开。
“哎!姑娘,”老人喊住了可颖,“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找来个瓶子装些水,你好留着路上喝。”
她望着老人满头的白发,似乎一点小小的关怀都能让她感激得落泪,“老大娘,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走了。”
“你怕我浪费了你的时间吗?”老人搬来了凳子递给可颖,“来姑娘坐下休息休息!休息一会再走也不迟。”
她接过凳子,“谢谢!”
“看你客气的,”她说,“姑娘你这要去哪呀?能不能给我说说。”
她抬起头望着蔚蓝色的苍穹,她的表情沉静而哀伤,她说,“回家,找他!”
“哦,”老人皱了皱眉头,“他是你的丈夫?”
她沉默了,一阵透彻心扉的灼痛,她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恶心,她捧着嘴跑到院子里吐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可颖总是会感到恶心,像是一块腐烂的发臭的肉卡在了她的嗓门眼里一般难受。
老人紧跟了出来拍了拍可颖的背,“姑娘,你这是咋了?”然后她把一张纸巾递给了可颖。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没事!”她说。
“来把手腕给我!”
“干吗?”
“我给你把把脉。”
老人捏着可颖的手腕,渐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是第一次呕吐吗?”
“不是,”她说,“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吧!”
“傻丫头!”老人笑着说,“你有喜了……”
“有喜了?”她一脸疑惑,“那是什么意思?”
“你怀孕了,呵呵!”
“什么?”她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己一直以来不敢接受的事实,难道真的应验了。
“当然是真的了,年轻的时候我可是一个医生。”
这对于可颖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感觉到两条腿抖得厉害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血液,她跌坐在地面上,任凭老人说些什么她仍旧无动于衷。
她怀孕了,天,难道这就是命吗?她曾经幻想着要和苏文豪厮守终生,曾经幻想着做苏文豪的妻子,曾经……那个男人,那个夜晚,那个……
“老大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摇着老人,眼泪滚落了下来。
老人蹲下身来,“傻丫头,难道你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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