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听说了嘛,荆州离王府被抄了!!”
粗犷的男音在这一家寂静的小客栈里显得格外突兀,闻言原本还和自己儿孙一起吃着饭的老太太惊讶站起,眼睛模模糊糊的啥也看不清,差点摔倒在旁边的过道里,儿子见状慌忙扶了一把,一边提醒自家老母亲小心点一边扶着坐下。
老太太紧握手里的拐杖,一时间大放厥词,破口大骂:“当今圣上糊涂啊糊涂!!”
或许情绪太过激动,眼里的泪花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年纪最小的孙子忙伸出小手给自己祖母擦擦。
倒是旁边的儿子一时间吓破了胆,连忙往自家老母亲碗里夹菜一边提醒道:“娘,快吃饭别乱讲话。”
“哼,我一个半边身子都埋在土里的老太婆还怕什么!”老太太拿起自己胸胁处的手帕擦了擦眼角,“你们这群年轻人不知道,当年离王跟随先帝打下这大都,几经出生入死,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先帝感念这份情谊,可是当着天下苍生的面与离王拜了把子……可以说没有离王何来现在的大都。”
一旁的儿子默默的擦着脸上流出来的冷汗,不知所措。
客栈里的人听闻老太太的一席话,全部放下筷子,一时静默。
临桌的一穿黑衣的人擦了擦手里的剑,打破了这片刻寂静,“怎么说小皇帝也该称呼离王一句叔叔,没想到竟如此手下不留情。”
粗犷男音也有点愤愤不平:“皇家贵胄们在想些什么,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知道,只是可惜了离王……通敌叛国这种罪名,放在谁身上我都信,唯独离王我是万万不会信的。”
“听闻,离王府世子也在狱中去了……”
“哎,离王府……可惜啊!”
众人纷纷议论……
黑衣人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剑,看了看窗外,出声提醒道:“皇家秘辛,不可言讨,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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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咱们该回去了,老爷说了,让你在家好好习书,老爷回来是要考的~”说话的人身穿黄色粗布麻衣,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要不是个子够高,都快看不到这人的脸了。
前面疾步走着的人身穿琥珀色长衣,手里拿着还热乎乎的包子,再细看之下,只见此人长身玉立,顾盼神飞,明眸皓齿,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习书习书,父亲眼里总是习书,”少年转身瞪着黄衣小厮,眼里满满的委屈,“如今小安也和父亲一样,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道。
小安闻言直呼冤枉,“哪有哪有,小安还是公子的小安,只是老爷说得对,习书习好多书,这样公子可以早日考取功名。”
赵君兰摇摇头,伸手捏了捏小安已经冒汗珠的鼻子,笑道:“小安真是长大了,还知道督促我习书了,父亲倒是喜欢习书,功名还不是没有考上,你也知道的,本少爷志不在此。”
“青楼酒苑倒是公子的志向,只是就怕老爷会打断公子的腿啊。”小安嘀嘀咕咕道,只是这句话赵君兰终是没有听到,因为少年早就走出几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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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吵吵闹闹,边走边聊,一时间竟不知道到了集市得哪处,小安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这是哪里啊?都这个时间还不回去管家一定会去告状的。”
对比起小安的惊慌失措,赵君兰显得从容自在多了,“放心,再怎么远也远不出这荆州城去,去前边打听打听,总会回去的。”
集市的人显然没有刚来的时候多了,到了中午几乎每个摊位都要准备收摊,两人出来久了,都有点疲乏,赵君兰那琥珀色的长衣细看之下竟被汗水浸湿。
“几位爷看看,这是我们刚到的货,都是从京城来的上等货。”
不远处有一店家还在吆喝着,对比起其他将要收摊的店家,这一家显得格外忙碌。
一位身穿彩锻的富贵人家停在摊前,上下看了看眼前的“货”,说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店家闻言忙连带笑容,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跪在旁边的人身上,“爷放心,我这里的货结实,”接着转身又对跪着的人吼道,“愣着干嘛,看到爷还不说声好听的!”
哪怕是在说话,这位店家也没有停下手里打人的鞭子。
两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哪怕是向来胆大的赵君兰,也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他能看到鞭子的人因为疼痛颤栗的身体,两手紧握放在膝前,脸上的青筋冒起,正在极力忍耐这份肉体上传来的疼痛。
彩锻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摇了摇头,拉着同行的人就走了,店家看交易没成,脸色顿时不好了,拿起鞭子又朝跪着的人挥了两下,嘴里骂道:“来了也有两三天了,就是学不会规矩,晦气!”接着转身就去了店里。
跪着的人明显能感觉到店家的离开,整个人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因刚刚极力忍耐疼痛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脸上的汗珠顺着睫毛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模模糊糊的竟看不清眼前有多少人。
赵君兰眼眸微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走还是留,一是觉得那人很是可怜,二是觉得那人的眼睛很……漂亮,那样一双美的眼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那样可怜的人身上,赵君兰是这样想的。
周围来去匆匆的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想来是都见惯了眼前的一切,事不关己。
小安伸手拽了拽赵君兰的衣角,觉得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以后的赵君兰每每回想起这此事,不禁感叹,这绝对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大胆最放肆的一件事。
在回过神来,赵君兰已经来到了店家前,看了一眼可怜的人,对店家行了见面礼道:“这位店家打扰了,刚刚路过此地,看见这位……实在可怜,今日我就赎了他吧。”
店家上下大量了一下赵君兰,觉得这位公子实在眼熟,过了一会恍然道:“我识得你,你是荆州布商赵琼家的小公子,怎么不在家好生习书,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赵君兰面红耳赤,诺诺道:“实不相瞒,我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
店家拍了拍手里脏兮兮的衣袖,“赵公子,我可好心提醒你,买货这种大事,你还是回家禀告你家父亲,让他派人来吧。”
听到此话的赵君兰顿时笑了,他向来胆大,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想带个人回去,还用跟自家父亲说一声吗?
“店家买货卖货,无非就是生意买卖,生意成还是不成,不就是看钱出的多还是不多吗?”说完将腰间玉佩往店家桌台一放,“我这快玉佩,可是上等好玉,店家不妨看看。”
小安也被自家公子的举动给吓到了,又看到从小就跟着公子的玉佩就这么被当成了银两花了出去,忙伸手阻拦:“公子万万不可,玉佩可是老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君兰出手打断了。
“店家如何?”
店家上下打量着玉佩,虽没见过上成品,但到底识货,这细看之下不仅想到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传闻当年赵琼进京赶考,因相貌太过出众被当今长公主看中,便赏赐了一枚疆国进贡的绝顶好玉,意是欣赏,当时长公主正在盛宠,先帝怎好驳了公主心意,本要下旨赐婚,可奈何赵琼家中已有妻室,这桩姻亲也就作罢,玉佩长公主也就没有收回,没想到如今竟在赵小公子身上见过,且还是为了一下人。
“公子心意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再拒绝,只是要在提醒一下公子,这桩买卖成了,玉佩可是不退还的。”
“我明白,店家放心便可。”
来时两人,归时三人,绕是赵君兰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暗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可回头看看跟在后边的人,玉树临风,丰神飘洒,那一双眼睛犹如月光下的湖泊,粼粼动人,对比之下,那件麻布衣穿在他身上实在太过难看。
牵着绳链的小安回头瞅了瞅牵着的人,没心情观赏此人的相貌身姿,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早知道是今天这副局面,出来时我就应该劝着点公子,何至于如此冲动,连玉佩都给搭进去了。”小安越说越气愤。
赵君兰暗自出神,最后摇摇头,不再去想以后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转身,默默的看着后边的人,最后实在忍不住,竟伸手摸了摸那人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划过掌心的触感,有些痒痒的,那种感觉就像吃了冰糖葫芦,酸酸的直达心底。
“小时候我只见过娘一面,就记住了娘的样子,她的眼睛,和他真的好像。”赵君兰苦笑,“这是我见过得最美的一双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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