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三国之井中黄龙 第一章 十里接灵

虽是入春，但这倒春寒却丝毫不比冬日暖和，甚至大有凛冬之势。

洛阳城东，十里郊外，银装素裹，但这早已不是冬雪，而是打了霜的白绸。

魏帝曹茂带着洛阳诸臣公，早早在驿亭等候。

良久，一面素色中军旌旗，猎猎而现，上书“敕命大将军司马”字样。领头白袍素甲将领威严肃穆，骑着白马朝着驿亭缓缓移动。身后是一辆拉着灵柩的六驾马车，再往后是数千名护灵精兵。

驿亭的朝臣有些许在窃窃私语，还有的在眼神交流。

天子驾六，一个死去的大将军司马师，怎么敢用六匹马拉灵柩？！

曹茂瞥见了这些面有异色的朝臣，心中十分欢喜，看样子也不全是甘心指鹿为马的人嘛！但随即面色沉重起来，他不能让人看到心中的想法，毕竟这里面更多的是司马家的走狗，他们盼望的可是司马昭的掌权。

回朝大军已逼近眼前，焦伯躬身上前轻声道：“陛下，为首之人就是司马昭。”

司马昭刚翻身下马，准备行礼。曹茂便大哭起来，跳下龙辇，朝着灵柩跑去。边跑边哭喊：“大将军！司马公！你走了，朕的大魏谁来护卫啊！”“没有你的辅佐，朕就算亲政也把持不住这个大魏啊！”“你这一撒手，朕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哭声痛彻心扉，司马昭都不禁潸然泪下。

哭着哭着，曹茂以头猛撞灵柩。焦伯和侍卫李昭赶忙屈步跑来，止住曹茂。群臣连忙跪下请求节哀。司马昭也赶紧单膝跪地，叩请曹茂龙体为重。

曹茂回头一看，大声呵斥：“你是何人！”

司马昭楞了一下，答道：“臣是高都侯、卫将军司马昭！”

“好你个司马昭！朕的大将军一生征战，车马劳顿，为我大魏从未歇息。如今天妒英才，不幸殒命疆场，朕让你在许昌好生殓葬朕的大将军，务使其遗体再受颠簸之苦。你倒好！让朕的大将军连死后都不得安生！”说完，曹茂又转向灵柩大哭起来！

司马昭当然明白曹髦是在试探自己，同时也是想借此机会树立威望，让朝臣都知道天子依然是曹氏。但此时司马昭虽然兵权在握，但大将军权力的交接还缺乏一个合法的名义。曹茂断然不敢不给自己这个权力，但只要权力未平稳过度，他就该谨慎小心。这是司马懿以来一直流传的做派。

当初曹爽专权之时，司马懿称病，变相鼓励曹爽的胡作非为。只要自己不犯错，等待别人犯错，这就是机会！最后因为曹爽的僭越之举，招致曹魏上下的反对，从而才有了满朝支持司马懿夺曹爽之权的奇迹。

司马懿得权之后，有人劝其加九锡。从历史上看，加九锡就是夺皇帝位的前奏。但司马懿很清楚，那些当初支持自己夺曹爽权的旧臣只是不满曹爽专权，并非不满曹魏政权，他控制了曹魏政权，不代表就控制满朝人心。

司马师比司马懿更加跋扈，但也深深知道谨慎使得万年船之道理。司马昭此时也清楚，自己要平稳接掌大将军印，虽然已是囊中之物，但也绝不能因此遭受非议。

司马昭便叩头请罪：“臣未领会陛下怜悯之心，还请陛下降罪！”

曹茂当然知道，这个罪是降不得的，且不说这罪降不降得下，就看这身后抬头观望的朝臣，就已经有人准备出来打圆场了。

“既然知罪，你说你该当何罪！”曹茂还是要把这个戏演到位。

这一问可把司马昭难住了，这曹髦还真把自己当成实权天子了，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眼看气氛已经极端不和谐，司马昭很有可能会有不臣之举，焦伯长跪道：“陛下怜悯大将军辛劳，切勿悲伤过度！大将军满门忠烈，为我大魏鞠躬尽瘁。当前大将军新薨，淮南局势不稳，正是用人之际，卫将军司马昭有先辈遗风，正是我朝急需之人才。还请陛下三思。”

旁边的李昭也随着焦伯长跪请命，众朝臣一看，也纷纷跪下。

曹茂见氛围酝酿得差不多了，一脚踢翻焦伯，喝道：“文皇帝（曹丕）祖训，宦官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之后又整理了下情绪道：“朕因大将军的陨殁心生烦闷，不知道卫将军是否堪当大任，今日看来，卫将军司马昭忠节可嘉！传旨，晋卫将军司马昭为大将军、侍中，加录尚书事，假节钺。”

在曹魏官制，大将军掌握全国兵马，侍中已基本等于丞相，而录尚书事则可以直接干预尚书台的工作，替皇帝拟制诏书，假节钺更是有了直接对四品以下官员的生杀大权。

魏国最有实权的最高职位都授予了司马昭，这正是司马昭梦寐以求的。

再加上曹茂御口亲封，使得司马昭的权力来源合法合理，这样一来，从实际上到名义上，司马昭已经平稳的接过了司马师的全部权力。

曹髦一开始是想夺权，可为何最后又主动送权？司马昭有些不解。在之后的祭奠和劳军典礼中，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恭喜大将军，大将军可是有疑惑？”

司马昭闻声抬头一看，语者身高七尺六寸，一身素色宽衣博带大袖儒袍，头戴纶巾帽，脚蹬重台履，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是士季啊！哎呀，没有士季，可就没有我的今天啊！”司马昭立刻抚摸钟会的手笑道。

钟会，字士季，是司马昭的谋士，时人称之为当世张良。这一称谓可是一点都不为过。曹髦让傅嘏领六军回朝、司马昭留守许昌，意图夺权之时，钟会便已经看穿了曹髦的心思，力劝司马昭带兵上洛。

司马昭本未看穿曹髦的意图，但听钟会一分析，惊出一身冷汗，三拜钟会，感谢其救命之恩。

“皇帝今日之表现，大将军以为如何？”钟会眯眼注视着司马昭。

“这皇帝今日亲迎家兄，情真意切，又亲口加封于我，可以说对我司马氏非常倚重啊！”司马昭知道钟会有话说，便客套几句，等待钟会开口。

“大将军英明！”钟会先是随便一夸，接着说，“皇帝见夺权不成，可又要给之前的让傅嘏领军回朝找个好的借口，才有今日一哭。皇帝又知大将军不会轻信，才亲口加封大将军，以安抚大将军之心。反正他就算不加封，大将军也会自取，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司马昭听后点了点头，道：“皇帝的聪颖是出了名的，能有这种想法和做法也不足为奇！”

“大将军应该已经看到了皇帝更深层次的用意了吧！”钟会眉头一皱，紧跟着说。

司马昭笑着，也不回答，直问：“士季且说来听听。”

“皇帝今日是在树立自己的权威！对大将军的呵斥问罪，对小黄门焦伯的大喝，再到对大将军的御口亲封，这一切都是向朝臣传达，他大魏皇帝还是可以做主的。这一举动的正真用意是想唤起朝臣中对曹魏政权的忠臣，是想让他们看到曹魏掌权的希望而转投皇帝！”

司马昭突然瞪大眼睛，随后眉头紧皱。“士季所言极是！”

钟会立刻上前道：“这皇帝可不比曹芳，其有陈思之才，太祖之武，不可不防！大将军，为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拔除忠于曹魏的朝臣。”

“如何拔除？”

“皇帝必然会想提拔自己亲信，而忠于曹魏的朝臣也必然想办法与皇帝密谈。我们必须把握住关键职位权力，加大眼线安插。朝堂局势便明如清水！”

话音未落，忽然传报，“小黄门焦伯求见大将军！”

钟会和司马昭相识一笑，钟会自觉躲入门后屏风，司马昭整理衣冠，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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