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空 第一章 女娲

我们是怎么样出现的？这个问题是一直困扰着我，我也想问问其他人，可他们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女娲。

女娲，我知道，是传说中人类的创世之主，是万神之神，是旧时代的母亲，可为什么在新空上，我们的母亲也是她，虽然我们长得和人类并无二致，但是我心里清楚，旧时代的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们的，可就是这样，新时代和旧时代仍旧拥有同一个母亲。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你说这月亮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这个姑苏城，我都没有去过，为什么可以想象出来它的样子呢？”

3001号是个诗人，这是我们全体第三代新人所共识的，她是我们第三代新人中最早出现的，从一出现满脑子都是这些已经被抛弃了几千年的诗词，还有各种书籍，什么李白，王维，杜甫，都在她的大脑里一遍遍的闪过，形象生动。

我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散发着文学的光。

作为3002，她应该是看着我出现的，即便我们俩出现的时间仅仅相差三十年，可像她那样的文学设定我却一点也没有，我的脑子里全是黑格尔，是哲学。

第一代和第二代新人看着第三代就像看着一群怪物一样。

我们的设定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物理，数学，化学……我们的脑子里是文学，是哲学，是考据……完全不适合出现在这个连月亮都没有的世界，但是有句话说：存在即合理。我们无须想得太多，新空早就给了我们自己的设定。

这是女娲给我们的，也是母亲给我们的。

这个季度，是我和3001在一起执勤了，又要去新空中枢了，我和她的感觉应该是出奇的一致—麻烦。

“新空可以自己运转，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定期执勤呢？”

3001迷茫的看着我。

看着她邹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我居然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这是最近在我大脑里新出现的一个词，我不知道它的意思，只觉得很适合她。

“可能新空有自己的想法吧。”

我连忙躲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

“一个运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机器，有什么想法？”

3001很不屑我的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而我的回答始终都是这个。只不过每一次回答的神态会有所变化。

“她不是机器，是母亲。”

是的，这个答案已经持续了三代新人了，这是大脑里冒出来的标准答案。

“切。”

3001很不屑，比上次更加不屑。

我知道，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从三代新人聚居地到新空中枢需要在太空中飞行三年，她是不屑而我更多时候是出于无法思考哲学的困惑。

但其实3001早就和我说过了。

“你在路上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你的哲学。”

我思考着她的话，感觉她的设定才是哲学家，而我只是来陪她寻找答案的。

我们就这样在空旷的宇宙中飞行了三年，每天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管，飞行器也拥有自己的设定，这样免除了很多麻烦，但也使我们的飞行之路更加的无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3001开始思考，而思考则是新人最不需要的东西。我们不需要思考，因为所有答案会在我们迷茫时自己涌现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只记得以前的她很爱背诗，但现在几乎听不到了。我们的诗人要远去了吗？

而能够关注到这一点的可能也只有我了。

我们不仅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交流和相互关注。

我看着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思，大脑里闪过一位位先哲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奇怪的是，这次没有正确答案，我试图通过女娲去寻找这个答案，但得到的答案却是：你需要自己思考。

我要是把这个答案告诉其他人，特别是第一代和第二代，他们肯定会觉得我是来自旧时代的低贱的产物，因为在他们看来，思考是旧时代进化不完整才产生的东西，作为新人，作为新空的宿主，怎么可以有这么低贱的想法！

但是，当我把这个问题告诉3001的时候，她却用一种特别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一种在其他新人身上从未有过的眼神。

期待，这是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又一个新的词语。

这个意思我知道，是等待希望。

看着思考的她，再看看思考的我，我觉得我已经被3001带向了一个更新的世界，一个比新空更新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居然带着浓厚的我们最瞧不上的旧时代的烙印。

思考和期待，这是新空的设定吗？这是女娲留给我们的进化空间吗？我们这么多年的进化难道就是为了回到最原始的过去？

“那不是最原始的过去，而是女娲留给我们最后的财富。”

3001看着我，回答着我的问题。

飞行器上的时光是无聊的，吃吃喝喝的三年和在新空上看母星的日子比起来却又显得有意思多了，毕竟可以换着看看别的星星。

这次我们的任务不是单纯的驻留中枢，而是前往新空的祭坛，那是中枢的最深处，也是脑海里女娲的住所，每个新人都有一次机会前往祭坛和女娲相处一段时间，至于相处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所有去过的人都避而不谈，这应该也是我们最初的设定，所有和女娲相处的一切，都会被当作我们最后的秘密被封印起来，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而这一次，是我和3001，第三代新人中最早接触女娲的人。

想到这里，所有的无趣，都变得让人期待了起来。

这是期待这个词第二次出现了。

“你期待吗？”

3001转过头看着我。

我很惊奇，她居然说出了同样的一个词，而这个词是最近才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而她却说的那么自然，好像这个词对她而言已经很平常了。

我看着她，望了望远处的火星，点了点头。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