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 第四十八章：绝代芳菲（上）

一入仙门深似海，从此身心不由己。

修真界永恒的规律是强弱，门派兴衰，家族兴亡莫不如此。

然而，适合修炼的灵宝圣地毕竟有限，天赋异禀的人才也总是少数，所以想要保持长盛不衰，把持圣地、传承功法、吸引和培育人才成为各宗各派、修真世家的必然选择。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联姻。名门与名门，大派与大派，通过联姻加强彼此关系，改进自家功法。

说来讽刺，修真界人人以脱离凡世，不理俗物为骄傲。但在关乎根本利益的问题上，都很自觉地向人间最有效的方式靠拢。毕竟是实行过千万年的成功经验，取长补短并不妨碍仙人们高高在上。

规则在运行中总会遇到一两个不识趣的疙瘩，在维护仙门正统、家世传承的强大规则面前，他们自然就成为被碾压的对象。

所以，看似光鲜亮丽的修真界，也有众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像林封这样，身怀绝技、声名显赫的大侠，依旧逃脱不了门派的束缚。看似与门派的调和，实则是有他人代为受过。

做男人难，做女人更难。

做名女人难，闻名整个修真界的女人，难。

要说当今修真界的奇女子，尚不好说。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前辈太出名。放眼过去五十年，“绝代芳菲”的名号依旧响亮。

“绝代芳菲”中的荀芳菲是江南医药大家荀家的长女，天生丽质、聪慧可人。这位人尽皆知的大小姐，是荀老夫妇的掌上明珠。然而就有一点，不如人意，不爱医术。

荀家是最知名的针灸世家，开山祖师将针灸发展为医术和武艺两个门类。依靠这门技艺，荀家在修真界占有一席之地。到荀芳菲父亲这一代，荀家医术大家的名号已然牢固，但武艺修为却声名不显。

既然武艺不通，不如专攻岐黄，针灸武艺于是被荀家冷落，只在门内少量弟子中教授。然而，这丝毫不影响荀芳菲对这门武学的喜爱，她立誓要讲荀氏针灸（主要是武学）发扬光大。

要是凡间的寻常人间，女孩儿不爱刀枪剑戟，却酷爱针线，父母无不喜上眉梢。但荀家不同，灌注灵力的银针，既能治病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以往针法不被好看的原因，一是的灵力不够，打到对手的防护上犹如隔靴搔痒；二是数量有限难以掌控，发出就无法收回，也容易就被识破。

凭借自身的领悟，荀芳菲将灵力注入银针，让每支银针成为手脚的延伸，同时，她大大提升操控银针的数量，竟达到百余只之多，在江东各门中获得了“千手无影”的绰号。

从此，年芳不过二十的荀芳菲，成为修真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荀芳菲的快速崛起很快勾起了另一外侠女的兴趣，她就是齐代珊。

同样是出身名门，同样天赋卓越，同样酷爱武学，又同样是女子，齐代珊就是另一个翻版的荀芳菲。

要论成名时间，齐代珊还要更早。齐氏的威名早在几代前就已打下，待到齐代珊踏足修真界，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那年在奉贤山庄举行的第三十四界仙石大会，齐代珊力压群雄，最终问鼎。但夺冠后的齐代珊并不高兴，在谢幕仪式上也是漫不经心。

有好事就询问个中原因，谁知齐代珊当着天下群豪面子，毫不顾忌地口出狂言“东洲英杰竟不如一女子”。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齐氏千金，又确实打不过她，否则有人肯定叫她血溅当场。现场就有人撺掇到访的各门宗师与她比试，挫其锐气。但毕竟有以大欺小之嫌，宗师们也都谢绝了。

要想找到年龄相近，武力修为又能胜齐代珊一筹的，最好还是女儿身，确实不好找。不过，不好找不代表找不到，有人就说江东荀家有一奇女子，如何如何。

这就勾起了齐代珊的兴趣，立即询问，并连夜赶往江东。等赶到江东，又被告知荀芳菲受父母之命前往华山采药。

齐代珊也不气恼，施下重金让荀家帮她更换马匹，显然是又要兼程赶赴华山。荀家父母见齐代珊风姿卓越、意气风发，和女儿相似颇多，并未收受重金，而是免费为她寻觅良驹，希望她们姐妹点到为止、误伤和气。

这本是荀家父母的一片好意，在齐代珊看来却是攀附与羞辱，奉贤山庄齐家乃当时东洲第一世家，她又刚刚在仙石大会上夺得魁首，岂是江东这样的小门小户可以比较的。她再次夸下海口“如若得胜，必收芳菲为徒，如若战败，任她驱驰”。

齐代珊的一席话可吓坏了荀家父母，他们知道虽然女儿与这位齐家大小姐有诸多相似之处，但为人隐忍坚韧，喜怒不形于色。为了不与齐氏结仇，恐怕不会全力以赴。但以齐代珊的性格，又必然会一再相逼，到最后，弄不好会两败俱伤。

为阻止二人决斗，荀家父母亲上华山，请华山派掌门从中调和。

然而事与愿违，如若没人阻拦或荀芳菲故意避让，挑衅不成，齐代珊觉得无趣，或许便下山离去。可此时偏偏有人“从旁作梗”，齐大小姐的脾气上来，谁的说辞也不再听。

荀芳菲见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便约齐代珊次日到华山之巅一决胜负。

“生死无尤。”

“各安天命。”

于是，这样一场旷世大战，就在华山之巅的雪峰云台展开。

相传，两人在华山之巅大战三天三夜，互有胜负，旁人无法靠近。

最终，红粉惜佳人，二人结为异性姐妹，相约下次再过比试。可待二人再见，一晃就过去了五十年。

回到奉贤山庄，齐代珊专研武学，不再外出惹事。无论父母如何催促，她都以学艺不精、婚事尚早为由推辞。

直到听闻荀芳菲奉父母之命嫁予百花谷主的幼子苏风信，齐代珊才感慨“女子一生，如何辉煌，终要嫁为人妇”。

父母以为齐代珊想通了，于是为她张罗婚事，前来提亲的都是名门世家的俊男才子，但齐代珊通通看不上眼。

旁人以为她眼光高，这只是一方面，其实她内心更放不下委身于男的女子宿命。她约法三章，要求前来娶亲的必须常住齐家，对她言听计从，还要接下她十招，否则，一概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