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女神 第十三章 每天只为你而来

“是的，相当疯！”英俊紧盯着她，“你去吗？”

“不去！”她坚决。

他一下子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子，他张开嘴就大叫了起来——“我要告诉你们每一个！我……”

“住口！”慕云抱紧了珠珠，全身抖动着，脸色白得像纸，“住口，我去！我去！”她慌忙地说。

他回过身子来，眼底燃烧着火焰，他威胁性地说，“如果到时间你不去，我还是会闹到这里来，你逃不开我的。”

她的脸更白了，她瞪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惊惶，她的嘴唇微微发颤着，轻声地吐了一句，“你是个无赖小人！”

冰冰奔了回来，有些紧张地问，“英俊，是你在叫吗？”

“没事！”英俊回头对冰冰说，“珠珠咬了我一口，没事的！你还是快些给我拿些柠汁来吧，我渴死了！”

“噢！我在切柠檬呀！突然听到你的叫声，在叫什么呢？原来是小婶婶的小珠珠把你给咬了!”冰冰说着，笑着又奔了回厨房。

慕云看到这一幕，冰冰消失了身影时，她盯着英俊的眼光变得严厉而愤怒。“你不止是个无赖，而且是个流氓。”她说。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继续盯着她。“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在澳门青年公园门口等你！”他再肯定地说了句，“不管你把我看成无赖还是流氓，我会在那儿等你，一直在等待你，你一定要来。”

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她抱着珠珠转身子上了楼。

这天晚餐桌上，慕云没有下去吃，虽然安老太下了命令，叶秀美回来的仍然是一句话——“她说她不舒服，她坚持不肯下来。”

英俊望着满桌的菜，心脏突然就痉挛了起来。冰冰把鸡蛋肉圆堆满了他的饭碗，他下意识地吃着，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饭后，他几乎立即告辞了，他没有错过”珠海之鹰”的绝唱,九点钟准到英豪家去练歌。

今天的天气，一大早阴沉沉的，灰濛濛的。因此，澳门青年公园门口几乎一个人也没有，那石椅桥凳上，冷冰冰地竖在初秋的萧飒里。

英俊没吃午饭，十二点钟就来了，坐在那石椅上，他痴痴呆呆地看着从他眼前奔过的车辆，心里像倒翻了一窝热油，在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生平第一次，他了解“等待”的意义。

时间缓缓地过去了，好慢好慢，他平均三十秒看一次表。她真的会来吗？他实在没有把握，在那焦灼的期盼中和近呼痛苦的等待中，他忽然对自己生出一份强烈的怒气。他怎么会弄得这样惨兮兮的！那个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仅仅是脱俗一些，仅仅是与众不同些，仅仅是有种遗世独立的飘逸，和有对精灵如梦的眼睛、沉默寡语的樱桃嘴、窈窕淑女的样子……噢！他咬咬嘴唇，见鬼！他早就被这些“仅仅”给抓得牢牢的了。

回忆起来，自己有生以来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刹那，让他感到天地都不存在的一刹那，是和慕云共弹演唱那支——《月亮和星星》的一刻，好一句“离和别，聚与散是人生最不舍得”!聚时是依依，散时也是依依，魂也是濛濛，梦也是濛濛，看不见、摸不着、感不觉！人啊！若不多情，怎会知多情苦？

英俊，你是呆瓜，你是笨蛋，你是混球……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苦井里！你完了！你没救了！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她？那么爱她？你完了！英俊。再看看表，终于快两点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子来，在公园门口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伸长脖子，他察看每一辆汽车，只要有一辆停车，他的心就会跳到喉咙口，等发现下车的人不是她，那已跳的心就会立刻再沉下去，沉到筋骨最后一根！……

他做了四年多的医科学生，第一次发现“心脏”会这样奇异地“运动”！两点三分、五分、十分……老天，她是不会来了，他烦恼地踢着地下的红砖，心慌意乱极了。

两点钟以前，曾希望时间走快一点，奇怪两点钟过后却希望时间慢一点。每一分钟的消逝，就加多了一份可能性，她不会来了！他再看表，两点二十、两点半……

他靠在石桥上恼怒而沮丧，她不会来了，不会来了！他闭上眼睛，心里发狂似的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闯到安家去，闯上楼，闯上她的房间去……天知道，她住在哪一间房呢？

“英俊！”有个声音在喊。他迅速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了慕云。她正站在他面前，一件暗紫色的绸衣迎风飘飞，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站着，那黑定定的眼珠里沉淀着太多的不满，愠怒与无奈。

她瞅着他，静静地瞅着他，像一个精瓷像，像一个命运女神……命运女神！

他咬咬牙，真希望从没有见过她，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那么，英俊还是英俊，会笑、会唱、会跳、会闹、会玩……会交女朋友的英俊！决不是现在这个忽悲忽喜，忽呆忽惧的疯子。

“我来了，你要怎么样呢？”慕云瞪着他说。

他醒悟了起来，站直了身子。“我们进去谈！”他慌忙说。

走进了公园，里面冷落落的，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她默默地走在他身边,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也不说话，低着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看着脚下的泥土和草地，他还没有从那蓦然看到她的惊喜中回复过来。

他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密林深处，这儿有个弯弯曲曲的莲花池，开了一池紫色莲花。

池畔边，有棵不知名的大树，密叶浓阴下面，有张供游人休息的椅子。“坐一下，好不好？”英俊问，他对那份木讷生气，他对自己那小心翼翼地语气也在生气。

她无可奈何地坐下了，脸色阴暗，像阴沉沉的天气，一点儿阳光也没有，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努力在整理自己零乱的思绪。

“听我说，英俊，”她忽然开口了，抬起头来，她的眼光黑黑的，深深的，暗暗的，沉沉地盯着他，这眼光把他的心脏又在往筋骨里的方位拉，拉得他心中发冷了。

“你实在不应该这么鲁莽，你也没有权力协迫我到这儿来，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这是唯一的，也是仅有的第一次，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的！”她说。

他定定地望着她，“我这么让你讨厌吗？”他低声问，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的语气相当不平稳。

“不是讨厌，而是霸道。”她说，眼光变得稍稍柔和了一些，濛濛地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英俊，”她沉声说，“你弄错了对象，你完全弄错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种女孩子。”

“不是哪一种女孩子？”他追问。

“不是可以和你玩，和你笑，和你游戏的女孩子，也不是可以和你认真的女孩子，我哪一种都不是。”她摇摇头,她的黝黑长发被风吹乱了，拂到她的面颊上，她的眼睛更深幽了。

“我经历太多的人生，遭遇过生离死别，这使我的心境苍老，使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包括你，英俊。”

他震动了一下，“看样子，我们在两个境界里，我这儿是赤道，你那儿是北极。”他咬咬牙。

“赤道上的女孩子很多，”她慢慢地接口，声音温柔而幽雅，她在同情他，像一个大姐姐在安抚不懂事的小弟弟，“像冰冰，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不要错过幸福，英俊，冰冰是多少男孩子梦寐以求的，我请你帮我一个忙，绝不要伤害冰冰。”

他瞅着她,眼睛里的火焰更炽烈了。“我没有能力伤害冰冰。”

“是吗？”她愣惊。

“因为我先被伤害了，受伤的动物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伤害别人？”他说。

“英俊，”她喊，有些激动，“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们本就属于两个世界，彼此相知不深，认识也不深，你像个愚蠢的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哪怕那样东西根本不值得去追求……”

“慢一点！”他忽然叫了一声，把手一下子盖在她的手上，他的手大而有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听我说，我知道我是个傻瓜，我知道我是鲁莽而霸道，我知道我对你而言是个初期痴呆症的小孩子！可是，你听我说，我们在狗店门口第一次相遇，你对我而言，只是偶然闪过的慧星，我从没有梦想过第二次会和你相遇，在安家再见到你，是第二个“偶然”，可是，听你弹那支“离和别聚与散是人生最不舍得”的时候起，我就被你宣判了终身徒刑!你可以嘲笑我，可以骂我，可以轻视我，可以不在呼我……我今天一定要说清楚，从那天起，每次去安家，不为冰冰只为你而来!我知道你的故事，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的过去，我什么都不管，你是我的未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