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盛摇摇头,望着远处的山,眼中涌现出渴望的目光。
江湖啊!
他已经在山上呆了二十年。
六岁上山,练武十四年,什么时候才能踏入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江湖?
然而一天后……
沈大盛在意外又惊喜的目光中,提着大刀美滋滋地下山了。
“在下叫沈大盛,五虎断门刀第十三代传人。”
但这下山以来,每次沈大盛报上这名号的时候,对方总是先一愣,然后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
那种眼光很难形容,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头闯进蓬莱仙境的野猪。
沈大盛一直挺奇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明明把江湖规矩做了十足十。
双手抱拳,左攥右握,平举胸前,双腿直立,目光平视,先通名姓,再报师承,标准的问候礼数。
穿的衣服也很江湖。
上身粗布淡黄窄领窄袖褂,下身浅褐布裤束腿,青云底圆口布鞋,头顶青布束带抹额。
这都是些寻常装束,前后只花了三两银子,还找了几钱。
要说古怪,只有他背的那口虎头大刀刀背厚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奇门兵刃,随便找一家铁匠铺花上两个时辰都打得出来。
沈大盛初出江湖阅历尚浅,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竟引得其他人如此看待,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由想起,在下山的那天,师父把他叫去,先叮嘱了一番江湖险恶人心诡诈,然后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最后长叹一声:
“大盛啊,你非要去闯荡江湖吗?留下来接师父衣钵,几年以后你便是五虎断门刀的十三代掌门人啊!”
沈大盛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师父教了这么多年功夫,徒儿这次下山,一定会将五虎断门刀法发扬光大,在武林扬名立万,不负师恩!”
随后师父就不再阻拦,只是颤悠悠站起身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沧桑地说了一句:
“如今的江湖,早就不是我们的江湖了啊。”
沈大盛不太懂这句话,只感觉说这句话的师父苍老了好多,其实师父今年才四十三。
师父名字叫彭德贵,是五虎断门刀的十二代掌门人。
师父武功很好,五虎断门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当年也闯荡过江湖,但不到一年就回来了。
从此潜心习武,再不问武林是非。
沈大盛没问过到底因为什么,只经常看到师父抱着虎头大刀,坐在山门石阶上望着远处的山景颓然发呆。
当他告辞师父顺着石路下山的时候,师父又抱着大刀又坐在山门目送自己离去,眼神一片落寞……
下山之后,沈大盛先在山下的小镇打尖住了一夜,第二日早早起身,背起行囊与虎头大刀向南走。
南边六十余里以外就是南阳府地,是南北衢路、必经之地,非常繁华,武林人物出没想必也很多。
沈大盛想到,想闯荡江湖,第一步踏在这里应该不错。
现在正是早秋,天气不错,一路上顺顺当当,六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南阳府地界,大道上车马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沈大盛走得口干,恰好路边有家茶棚,便进去买了碗茶,将虎头刀搁到桌上,坐下来休息。
忽然,他听到邻桌有两个人,一高一矮在说话。
高的一头白发,是位慈祥长者,矮的面色黝黑,看不出多少年岁。
这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议论些。
高个子道:
“依兄台之见,这次江南慕容家比武选婿,哪位能胜出?”
矮个子道:
“依我看,当是昆仑派的玉剑昆仲玉,据说此人昆仑剑法好生了得,人又生得俊俏。”
高个子摇头道:
“我看未必,昆仑剑法虽强,终究非大器。还是四川唐门的少主唐枫更有胜算,人家号称‘周郎羞’,一手‘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风雅精妙,江湖上能接下这招的又有几个?”
两人声音虽小,沈大盛在一旁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
这说的不正是江湖事么?
于是他喝干碗中茶水,站起身来走过去,施礼道:
“两位侠士,可否请教一二?”
那两人闻言扭头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沈大盛一番,见他粗布陋衫满面灰尘,矮个子冷哼一声,也不理睬,自顾端起杯子来喝茶。
高个子一脸冷漠,淡然回道:
“你是何人?”
沈大盛连忙双手抱拳,依着江湖规矩大声自报家门道:
“在下沈大盛,五虎断门刀第十三代传人,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话音刚落,就听“噗”的一声,矮个子嘴里一口茶全喷到高个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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