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梦境、幻想、虚实 超短裙美少年

陶圆圆坐在校车的第一排，同学们像合作演默剧似的从她面前走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人愿意稍微挨她近点儿，自然也没人坐在她旁边。直到最后一位少年黄小红上了车。

车上唯一的空位挨着陶圆圆。黄小红猜到没有座位，径直就陶圆圆身边坐着。意料之中的是，车上的男生立刻哄堂大笑，部分女生则一阵唏嘘。

陶圆圆馒头似的大白脸瞬间红了一片。

黄小红并不觉得害羞，反倒跟着大家一起笑。

他转过头打量陶圆圆，陶圆圆下意识地把脸撇向窗外。她的手交叉叠放在胸前的书包上，从光亮处看，手白的没有血色，像覆了一层霜。手指浑圆，没有一丝伤疤划痕，很难想象这双手已经来到人间十三年，简直是超大号的婴儿手。

陶圆圆终于扭过头来，表情不安地注视着前方。黄小红的目光闪闪躲躲从她脸上扫过，以满足“班上男生为什么老说陶圆圆丑”的猎奇心理。黄小红第一次偷瞥陶圆圆时，惊讶地发现她没有下巴，他猜测大概是因为光线暗淡或视觉角度不正。但是当陶圆圆突然转过脸看他时，夕阳的柔光刚好照在她那跟手一样白的脸上。黄小红眼珠子一瞪，暗地里猛吃了一惊：该不是得了什么病吧？吓死人了！

这哪是脸，分明是瓷娃娃。五官小得不成比例，低头或打哈欠时，下巴会自动消失；眉毛似随意添置了两道墨痕；朝天鼻，鼻孔如豌豆那么大；嘴巴扁平，没有立体的轮廓，当她这样保持沉默时，宛如人中下面缝了一根黑线。

黄小红常听大人说：一白遮百丑，这句话貌似在陶圆圆身上成了反例。她整个人就像一颗褪掉红皮的白胖花生。

中间的女生叽叽喳喳聊着秘密话题，她们在讨论班上哪个男生喜欢哪个女生，哪个女生和哪个女生断绝了关系，甚至谈到体育老师摸过谁谁的胸；男生们则兴奋地大吵大闹，他们正激烈地辩驳谁是漫威里最厉害的超级英雄。

“小红！”

女生们总这么亲切地称呼黄小红，她们与他交好，喜欢盯着他白净清秀的脸庞说笑，喜欢同他匀称健朗的身体打闹。作为青春期的男生，黄小红除了以外貌“获宠”，更重要的是他挂在嘴边的微笑，时刻展现出开朗温柔的品性。

“贺小凤说她喜欢你！”一个女生大声说。

“胡说！”贺小凤羞得涨红了脸，扯住那女生的马尾让她讨饶。

“小红，我也喜欢你！”其他女生争先抢后地打趣。

黄小红腼腆地笑了笑，盯着窗外。

班里最调皮的男生韩子建搭了腔：“你们没戏了！他喜欢的是陶圆圆！你看人家一上车瞅都不瞅就坐旁边了。”

又是一阵哄笑。

陶圆圆冷漠地翻了个白眼，不作任何回答，但已怒形于色。

“去你的！”另一个爱出风头的男生王跃站起来，故作含情地凝望黄小红，“小红喜欢的是我！小红，你说是不是啊？”

“啧、啧、啧……恶心！”女生们咂咂嘴，嗤之以鼻。

“这算哪门子倒插的葱！装模作样！”刚才调戏贺小凤的女生盛茂茂没好气地说，她似乎很讨厌自找存在感的人。

“盛茂茂！碍着你什么事儿啦？！”被骂的男生态度陡然冷硬起来。

盛茂茂两手叉腰走到王跃面前，瞪着老虎似的威气凛凛的大眼睛，呵斥道：“看不惯而已！怎么着！”

王跃吓得身子一缩，屁股猛的落在座位上，摆摆手认输：“你行……你厉害……惹不起！”

最后一排的男生坐不住了，也跟着掺和：“盛茂茂，你这么生气，该不会真喜欢上黄小红了吧！”

黄小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为避免尴尬，仍然盯着窗外。

“可惜人家没坐你跟前！压根儿不喜欢你！”男生们的言论继续煽风点火。

这时陶圆圆蓦地站起来，走到中间的车门处。她的身高、块头是班上最高最大的，这样就显得人粗壮笨拙，她的及肩的短发被同学嘲笑为“老奶奶款发型”。虽然她成了班里，甚至学校里的笑话，但始终不争不辩，缄默于口，就像现在这样，走开，逃离。

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

司机王叔叔看不下去了，说：“小孩子家家的，也知道什么喜不喜欢。开玩笑可别太过分了，欺负人家新来的女孩子！”

韩子建离开座位，也走到中间车门口，与陶圆圆相对而立：“哎哟！我们可不敢，人家家里可有钱了，鞋和书包都是古驰的！喂！既然你这么土豪，怎么没见你家里的司机、管家开辆法拉利、兰博基尼啥的来接你，像偶像剧一样，不过，偶像剧的女生要是都长你这样，我的天！这收视率得暴跌啊！”

“暴跌不说，关键是瞎了多少观众的眼睛！”

“不不不，观众还得去医院洗胃，医院排起了长龙！结果把全天朝，不，是全世界的医生都累瘫了……”

“全世界？这电视还能演到国外呢！别演到宇宙去，把外星人招来了！”

“不！这不是电视剧！这不是电视剧！是恐怖袭击！再重申一遍，是恐怖袭击！只见记者站在呕吐的人群间绝望地播报：有史以来，比非典更恐怖，比911更恶劣的事件发生了！真相竟然是她——一个小小的初中一年级女生！”

“小小的？哈哈……人家的脸比你屁股大，好吧？”

陶圆圆的脸“刷”的红到脖子根，它咬紧嘴唇，目露凶光，憋屈的愤怒仿佛一触即发。

“什么？杨豪，你的脸没她屁股大？你发育不良啊！”

“我是没她大，有本事你裤子脱了跟人家比比啊！”

“怎么比啊？把屁股对着人家脸吗？哎呀呀！你太不要脸了！”

“哟喂！不敢啊？”

……

陶圆圆死死瞪着那些明讥暗讽的男生。他们晃着二郎腿，朝她吹口哨，露出挑衅的表情。只等陶圆圆开口，他们便可趁机欺负她。

“住嘴！”

黄小红一拍凳子站起来，吓得所有人闪了一下眼神，似乎第一次见他发脾气的样子。黄小红的胸口鼓起一个包，忽上忽下，好像一戳即破。

“你们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欺人太甚！”

韩子建故作夸张的惊吓状，他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陶圆圆的肩头，说：“喂！你把我们班最受欢迎的美少年惹生气了！他那么照顾你，赶紧过去跟他道个歉！”

陶圆圆脸色大变，朝韩子建猛推一把，她几乎使了全身力气。韩子建来不及抓扶杆，一把扯掉陶圆圆的书包带子。车门打开，陶圆圆不仅没抢回书包，还被韩子建踹进过道，旁边的女生厌恶地收回脚，韩子建抱着书包夺门而出。黄小红从前门下车，迅速追向韩子建。陶圆圆在地上滚了一身灰，衣角挂着鞋印，她忿忿地站起来，红着泪眼怒视韩子建奔跑的背影。

过红绿灯时，黄小红终于拽住韩子建的后领，把他勒退几步。韩子建一边翻找书包里的宝贝，一边往外挣脱。黄小红见他搜刮了一支笔，一个糖果粉的钱包，最后掏出一片卫生巾，他两眼放光，惊叫道：“哇！小红！你看这个！”

“韩子建，放回去！”黄小红的体育运动不如韩子建，被韩子建拖着跑过了红绿灯。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撕不开！你知道女生怎么用这玩意儿吗？”

“别动人家东西！”

“算了！”韩子建没撕开卫生巾，有点丧气，把卫生巾皱皱巴巴塞进去，然后又翻出一个小的纸质购物袋，他轻轻打开，拉出一团黑底红碎花棉料子，“这是什么？内裤吗？”

“韩子建，你过分了！”

黄小红一把夺过棉料，只听“嘶”的一声，韩子建像被烫了手似的赶紧把书包扔给黄小红，并指着他大笑道：“糟了！你把陶圆圆的内裤扯烂了！”黄小红皱着眉头找到裤腰处，抖平实了一看，分明是超短裙。韩子建已经揣着战利品疯疯癫癫跑远了。黄小红仔细检查哪个部位被撕坏，发现裙摆下方脱了一厘米长的线，他的食指刚好穿过那道缝隙。

这下糟了！黄小红把裙子装好。

在黄小红进门之前，已经想好对这个多余的书包作何解释。

一张被摔到门前的塑料凳将黄小红堵在喉咙里的想法生生吓回了腹中。

姐姐黄小紫叉着腰，侧身站在电视旁。她留着利落的短发，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即使穿着十元的街边摊短袖，搭配大妈款喇叭敞口牛仔裤，也让人觉得时尚。大概由于她有一副天生丽质的容貌，五官立体得好似在子宫里精雕细琢过；肤色如白蕖，不是陶圆圆那种面粉似的白，而是一种不易察觉的细腻的美。

黄小紫已经化了妆，她今天上晚班。因为太过气愤，她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像《穆赫兰道》里梦魇的女主，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

厨房不断传来母亲林桂枝喋喋不休的抱怨，从骂声里，黄小红大概明白了几分。

“去当尼姑！去庙里！我老了不用你照顾，你爹也不用你照顾。你就守着你的清高过日子，做人做不好，做畜生去！当我二十多年白养你了！”

这种氛围让黄小红顿觉后脊发凉，他捡起凳子，不敢向前，生怕姐姐抓住自己拳打脚踢。念小学时，黄小紫给他辅导作业，常常把父母的气撒到自己身上，每次讲题，手臂上就会多几块无辜的淤青。

而此时，黄小紫的任性、倔强都是徒劳的，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坎，而是终身大事。所有反抗都会被背上不孝的骂名。她眼里的泪已经干涩，更多的是无奈。

黄小红轻轻地回到自己房中，既恐惧又庆幸。等他出来时，黄小紫已经换上潮流的工作服出门了。她在一个俱乐部当服务员，那里的客人挑剔而讲究，总将自我的高傲看作品位高雅的气质，但其品性并不坏。黄小红有一次帮姐姐送手机过去，看到客人给了黄小紫二十块的小费，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黄小红趴在厨房门口，王桂枝正将锅里的炒菜盛盘子里，她脸上的怒气未消。黄小红过去帮他端菜时，她吓得一声大叫，厉声吼道：“天哪！回来也不吭声！吓死我了！”

黄小红理亏地瞄了母亲一眼，做贼心虚似的端菜出去。

“爸爸呢？”他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

这使王桂枝更加来气，“你提那个废人干嘛！赶紧吃饭，吃完饭做作业，等会儿我还得出去加班。”虽然这样说，但她一坐下就碎碎叨叨地抱怨丈夫，“每天都醉的不省人事！回来也不说陪陪孩子吃吃饭。我告诉你，你爸是野猫，你可别学他！估计他现在要么出去买彩票，要么找人吹牛，正经事不干，瞎浪荡倒挺上心。哎呀，当年我就看上他外向开朗，哪知是个油皮泼赖！你姐啊，可千万不能贪上这种男人……前两天给他介绍的那男生，有车有房，工作稳定，人长得也标致，你姐偏偏嫌人家比她小两岁，鸡蛋里挑骨头。她要自由恋爱，绝对在找不上比这条件更好的，你看着吧！”

儿子上了初中，虽是青春期的年纪，但到底比乳臭小子懂事些。王桂枝觉得应该让他知道作为母亲撑起家庭生活的不易，但话里却拐着弯儿骂丈夫“窝囊废”“不管孩子”“只知道买彩票”。黄小红这顿饭吃得胸腔发堵。他不理解母亲为何几乎每日闲不住嘴对自己、对邻居、对亲友，甚至对空气控诉家庭中的任何成员。王桂枝唠叨上瘾，没人受得了，黄小红草草吃了饭，不愿与母亲多交流一句。放下碗回屋做作业去了。

关上门，黄小红顿觉耳根子清静下来。他拿出课本，趴在桌上，作业写到一半，听到“砰”的关门声，是父亲黄平回来了。争吵声再次响起。

王桂枝尖利的叫骂声一阵阵盖过，两人几乎要打起来，黄平时不时应几声“闭嘴！”“滚开！”“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这愈加唤起母亲暴躁的情绪，她如常撕心裂肺地哭喊。

黄小红两手攥住作业本的边缘，痛苦而恐惧地把纸揉成一团。他扔掉书本，悄声到门口偷听。“硝烟”平静片刻，猛的传来摔凳子和玻璃杯砸碎的声音，随之脚步急促渐远，门打开。王桂枝的哭声在过道里回荡，没人说话，大约两分钟，门被关上。黄小红轻轻启开门缝，沿着墙壁挪到能看见大厅沙发的位置，母亲坐在那里擦眼泪，黄小红看到她抖动的嘴皮，不由得汗毛竖起。

大人们都有理由埋怨，看起来很可怜，但同时又令人畏惧和讨厌。

黄小红退回自己屋里，他从父母多年的争吵中得到一条真谛：作为孩子，只要安安静静做好本分的事，大人就不会牵扯怒火。即使屋子一片狼藉，也不必装作勤快去拾掇打扫，这样反倒会讨骂。

可是现在黄小红没心情做作业了。他趁母亲默泪愣神的工夫，悄悄潜入黄小紫房间，“盗出”化妆包，上网登录自己的微博。他有几千微博粉丝，这得益于他的清秀长相。很多八零九零后的“姐姐”们是这个十三岁少年的拥趸者。

黄小红打开直播平台，慢慢有些人围观，问他吃饭没，在做什么，还有的人戏谑道“美少年，等你好久了”。新来者发来可爱的表情，问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此时他没做任何打扮，身上穿着校服，立即又有人问他在哪所学校念书。心思细腻的人则注意到他忧郁的表情，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黄小红将一只脚收在凳子上，从化妆包里翻出一瓶指甲油，拧开盖子后的（补充）味道让他掩了掩鼻子。

直播里的网友问黄小红为什么不说话。

黄小红把下巴放在膝头，观众们只能看到他侧脸，立体美丽，犹如雕刻一般。他专注地染着脚趾甲，全然没理会网友们的热情。他对这些“溢美之词”已淡出当初的喜悦，且担心聊天会引来王桂枝，所以只偶尔瞥一眼屏幕，不回应话题。

染完两只脚的指甲，黄小红蹬直双腿，像猫似的伸了个懒腰。他的动作俘获了女生们的心跳。

“好可爱！”

“天哪！好乖哦！”

“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你爸妈一定很漂亮！”

看到此处，黄小红的表情认真起来：“不！他们的样子再普通不过了，我姐说我遗传了妈妈的脸型，爸爸的眼睛，其他地方都是侥幸。”黄小红用食指刮着鼻梁。

“你终于说话了！”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哑巴，不敢说出来，哈哈……”某个新来的说。

“我也是！”

“你不是一个人！”

其他新来的陆陆续续跟了几句。

“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平时也不爱说话吗？性格比较内向哦！”

资深迷恋黄小红的老粉丝不大乐意这些评价。

“他心情不好。”

“不了解小红的可以看看他以前的视频，特别阳光可爱。”

黄小红看到有人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心情，释怀地笑了笑。

“笑起来很好看，如果是女生就好了！可以参加比赛，我觉得小红比那些女生好看多了。”

“什么比赛？”很多人问。

“市人民广场在举办‘闪亮之星’童模大赛。”

“哦！那天我路过广场时看到搭台子了。是那个！”

“什么时候比赛呢？”

“好像是9月28号……”

“赢了有奖品吗？”

“可以和公司签约呀！玩具、服饰都可以拍！”

黄小红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他走到视频范围外的床上，从陶圆圆的书包里找出超短裙，按腰的尺码陶圆圆肯定穿不了这么小的裙子。黄小红将裙子贴着腰比了比，大概刚刚好。又凝神听见外面王桂枝在收拾屋子，放下心来，把裙子穿上，从箱子里翻出去年买的小一号的T恤，由于裙子是高腰，刚好遮肚脐T恤略带修身效果，看起来很苗条。生长期的少年某些部位并不成熟，所以这么一打扮完全看不出作为男生的某些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