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剑从天上来 第五章 一舞倾人城

阁楼很大，容纳了数百名宾客，尽是南晋之中知名的豪绅权贵。

言笑晏宴，喧嚣异常。

油光满面的笑容点燃了冷寂的空气，眼中贪婪的光芒便比烛光更加明亮。

他们早已经是此地的常客，寻常时候问花访柳均是在夜里时分，今日却是穿着冠冕堂皇，在青天白日进入了此地，彼此心知肚明究竟是为了什么。

狼子野心又如何？

看见这样多的同道中人，他们非但不觉着任何羞耻，反倒兴奋起来！

宾客们依次落座，苏寒山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宾客席位的一角，静静独饮。

那个座位很不起眼，却也很特殊。

其他座位均备了好酒与美食，各式各样姑娘们亲手拿捏的糕点。

唯独这个座位，桌几上仅有一壶淡茶。

红娘子知道封不劫死后苏寒山不喜欢喝酒，每年除了冬天寒毒复发，他几乎滴酒不沾。

所以桌上只有一壶茶。

也许苏寒山喝下它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也许苏寒山仅仅只会喝一口。

但便是为了这一口，红娘子劳心尽力地准备了半年。

仰头，茶叶的淡香滑入喉中，还伴随着一股草木香。

越品越浓，越浓味越淡。

于是最后，嘴里便只剩下了说不出的醇香。

“好茶。”

苏寒山叹道。

一抹红色的靓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寒山身边，脸上妆容的妖艳透发着万种风情，便是半老徐娘，却也独有韵味，美艳不可方物。

“有苏先生这二字，奴家这半年来的竭心尽力，便算是值了。”

此人便是红娘子，广寒宫的管理者。

简单点说，她便是此地的老鸨。

周围的贵人们互相攀谈着，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等待花魁的出现，少有人会将目光投射向苏寒山此处丝毫不起眼的角落。

他端着茶杯，偏头看着红娘子，嘴中笑道：

“常言只道女人越老越丑，你却是越老越妖。”

红娘子翻了个白眼。

“可入不得先生法眼，若是再晚生二十载，奴家便辞去一身累赘，追随先生身边了。”

苏寒山不动声色又饮下了一杯茶。

“今日找我来，总不能是请我看女人。”

红娘子微微颔首，低声道：

“有三件事情请先生帮忙。”

“今日宴会结束，花魁会请太子入闺，届时我会再来找先生。”

苏寒山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红娘子，二人轻轻碰杯，发出的清脆声响却是消失隐匿在大厅的喧嚣之中。

红娘子消失，大厅的人也几乎坐满。

唯独最前方的中间位置有所空缺。

广寒宫并没有给每一位客人安排固定的位置，但即便如此，却也没有人敢往这个地方坐。

或是权贵，或是王室成员。

因为他们很清楚明白地知道，太子今日也会到场。

所以那个位置，除了太子……谁也不能坐。

时间缓缓推移，宴会约定的时间已经开始，可太子仍旧没有到场。

人们的耐心被消磨，却不敢说什么。

太子的残暴在南晋出了名，他可以因为你喝水的时候嘴唇碰了杯子而杀你全家。

诚然并没有人能够抓住他的把柄和证据，但人们却知道那就是太子做的。

所以，他们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终于，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名持剑的剑客掀开了大厅的门帘，太子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华服，虎目中有神光隐烁，他扫视了大厅里面所有的人，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不耐烦的神色，然后藉此杀他全家。

不过这些人很明白懂事，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仿佛今日大家不是来看花魁起舞，就是单纯为了等待太子而来。

他入座。

那一场迟来的舞，终于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盏莲花琉璃灯自二层阁楼上方坠落，淡蓝色的辉光渲染出了一层冰雪般的清冷，一名着火红凤玄纱裙的舞娘出现在雪玉台上，仿佛凤凰一般高贵。

辉光洒落，人们便看见了那张绝美的五官。

与其他女儿家的美不同。

她的身上不需要其他任何气质上的点缀，那张皮囊，便是最直观，最直击人心的美！

北方有佳人，一舞倾人城。

纤足轻动，裙摆似凤尾飞烁，又如烈焰灼灼，冰肌玉骨，每一个动作，便是在场一名男人心底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魅影。

直至舞毕影消，厅内的男人们还沉浸在错梦之中。

有人举杯忘饮，有人怅然若失。

便是太子见过无数国色天香，此番也是觉得口干舌燥，眼中露出了血丝。

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想要把她压在身下。

可他知道花玲珑的身份，知道只要宫里的那位不同意，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花玲珑！

莫名，他便觉着口干舌燥起来。

喝光了壶中好酒，不远处那名眼尖的侍女便端着另一壶满满好酒上前，要为太子掺上。

姑娘似乎很怕，走路的步子便有些颤抖。

她的手也在抖。

面色有些麻木地为太子斟酒，即便如此尽力地控制自己双手，仍然有一滴酒水从其间沾了出来。

滴落在了太子的鞋上。

那啪嗒一声，让许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姑娘脸色白了。

台上正要抚琴的花魁同样绷紧了自己的心。

酒水洒在身上，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是一滴？

但洒在了太子身上，便是大事了！

太子身边的那名剑客面色冷冽，剑刃已经从剑鞘之中拔出，龙吟声让整个大厅之中的气氛如同弓弦一样绷紧。

太快！

太狠！

太果断！

杀气如龙，那手持酒壶的小姑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疾风骤雨之中，根本无法呼吸！

她要死了。

剑刃的寒光几乎刺瞎她的双目。

台上抚琴的花魁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琴弦，眼神有几分空洞。

出手？还是不出手？

她应该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给整个广寒宫惹来麻烦么？

不应该。

小姑娘很可怜，但她的命并不值钱。

于是花魁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见小姑娘被那名剑客斩断头颅的模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剑上传来的不是利器刺入肌肤的声音，而是一声清脆的鸣响。

甚至有一些刺耳。

再回过神的时候，那名剑客手中的剑，已经断了。

大厅之中充斥着说不出的诡异，坐在太子身边的两位老者死死盯住了地面上的一滴水痕，目光之中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甚至感到一阵恐惧。

因为击碎剑客手中精铁剑的不是别的暗器，正是那一滴水！

这是何等恐怖的武功，才能用一滴水击碎如此坚硬的精铁剑？

如果方才那一滴水不是击向剑客手中的剑，而是击向了太子的后脑，他们又是否阻拦得住？

没人知道答案。

这二人乃是太子府之中豢养的门客，同样武功绝高，所以也只有他们看见了那滴水。

僵硬地回过头，二人注目大厅之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位面容清秀俊逸的年轻男子，正缓缓为自己掺上了一杯茶。

那滴水，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没有人敢说话，大厅之中寂静得可怖。

所以苏寒山手中的倒茶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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