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传 第八章 计中计

玉苏轩内，菀妃看着手中信物，表情十分玩味。

“娘娘，你真的要行此事？”

碧儿一脸焦急，似乎此物十分关键。

“呵呵呵，没想到啊，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丽妃，她居然还有这些手段！”

“可是娘娘，你若真将此物传出去，那礼郡王……岂不危险了？”

碧儿深知礼郡王与菀妃的关系，对主子此刻的决定十分诧异。

“我与他的计划，必须基于皇城大乱；此刻若不取信丽妃，反而暴露自己！”

说罢，她眼神闪动，握着信物的手也露出青筋。

她，用力了。

一向心思深沉、善于伪装的菀妃，此刻竟难得露出狠厉之色。

“段文熙，现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

金国丈依段文熙之计，命青天鉴上书，说北斗七星移位，天权星上行，暗示皇帝继位需提前，将此消息悄悄传于鼎隆寺内，并散布谣言称金国丈拟提前举行登基大典。

宫内若有人起异心，必然需与外部里应外合，趁早把信息传递出去。而金氏等人，便可借此守株待兔，悄悄查出丽妃的同伙。

段文熙此刻虽云淡风轻，但内心深处实则两难——丽妃和菀妃不可两全，他的这条计策将引火烧至其中一人。

手中一只玉珏被他握得死死，几番欲放下又被抬起。

“刘兄、李兄，今日若是你们，又会如何抉择呢！”

慈安宫内，丽妃轻抚睡着的儿子，嘴角隐隐一丝冷笑。

“环儿，汝生父定将助你登基，届时哪里还会有金贼这些恶党，整个天下都会是你的！”

说罢，眼神清冷地朝着苏宇轩方向飘去，口中不乏讽刺地讥笑道：

“丽妃，不要觉得安分守己就能独善其身，这偌大的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能为我死，也是你的造化！”

一个时辰后，后宫发生一件小事。

先皇遗孀菀妃因悲伤过度，昏厥于后花园内。宫人赶紧请来陈太医前来诊治，这才堪堪好转。

话说这陈太医，自玉苏轩诊治后快步离开，眼下正走在御前道内。

“陈太医，脚步如此匆匆，所为何事？”

猛然一只手搭在他身后，竟不知何时有人从树后钻出。

“啊！谁？段……段少师！”

前者明显一惊，随后赶快压制心中惊慌，立刻欠身施礼。

“陈太医不必多礼，倒是我的疏忽，惊扰你了！只是御前道乃是出宫密道，直通西角门；而太医院在东方，似乎不顺路啊！”

“啊？家中突有急事，这才想偷偷出宫解决！望少师体谅，装作不知才好！下官先拜谢了！”陈太医面色一变，随后露出几分焦急和无奈的神色。

“呵呵呵，这是自然，此为小事，说什么谢不谢的！”说着与其勾肩搭背，悄悄附耳说道：

“什么家事不家事的，只要不是坏事就行！陈太医不会也想凑个热闹，去得月楼参加什么才情三试吧！”

太医面色一红，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表情。

两者相视一笑，少师哈哈哈一笑，随即告辞。

未几，待陈太医身形已远，段文熙抬起右手，手中藏着一枚玉珏，竟与之前不同。他不知何时，趁着与对方接触之际，施展偷天换日的手段。

这枚玉珏上，正面刻着一个仁字，反面刻着礼郡王三字。

“皇宫之内，单聪明还远远不够，只有比他人更聪明，才能成就大事！丽妃，看来你没机会领悟这个道理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往回走去。

十五日前

“怎么回事?明明提醒你莫要心急，怎突然加了药量，如今他一死，环儿反而不易继位！”来人身披黑色斗篷，于隐秘处质问丽妃，语气甚是生气，绝不似君臣之礼。

“这绝非我本意，怎会自寻烦恼！就算我欲杀他，也要等他立下诏书；况且我给他的丹药，虽是罂粟和媚药混合而成，但剂量恒定，绝不会轻易致死，恐怕其中另有变化！顾平，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难道会害咱们的孩子不成？！”

顾平，御林军总统领，与驻守西方的骠骑将军顾守安是兄弟，乃金国丈一手提拔起来，为得就是与北方礼郡王相抗衡。

礼郡王驻守北方为昌帝所赐，金国丈也无法轻易去其兵权，于是对外提拔顾守安驻守西方，对内提拔顾平总领御林军，从而保证内外军事力量均受自己掌控。两位兄弟忠心耿耿是跟随金国丈多年，有颇有几分军事才能，因而极受金氏器重。

不过，这一切随着周环的出生改变了。

说是周环，实为顾环！

宣帝乃庶出，其母出身低贱，凭借心机狠辣，从底层一步一步斗上位；宣帝耳濡目染，在母亲的高压下，自小敏感懦弱，对女性既好奇又恐惧，尤其喜欢活泼凌厉之人，对温婉深情反而不感兴趣，年少时一处情急之下，便寻求身体快感、自娱自乐，久而久之，成年后居然失去生育能力，男人之能亦深受损害！

丽妃年轻且淫，既然皇上无法满足她，便暗中寻觅可乘之机。因每年宣帝都会前往北场狩猎，身为宠妃的她亦跟随前往。久而久之，便趁着皇帝领兵入深山狩猎之时，于驻地后山，同禁军首领顾平苟合。不料数月之后，竟然自觉有孕，慌忙之下暗中与顾平商议。

顾平、顾守安虽久居人下，但并非毫无野心，眼下有了这个机会，反叛之心斗生！兄弟俩短暂商议之后，便生一毒计：

依照西域失传药方，将罂粟花籽与媚药相融，制成粉末，交予丽妃，令其趁宣帝来其寝宫之时暗中下在酒水，长此以往，便可迷惑君主，令其沉迷丽妃；此药有毒，然需数年才能致命，那时肯定已魅惑宣帝立下传位诏书，是以将周氏皇朝暗中归入顾氏之手。

怎料皇帝突然病逝，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一阵沉默后，顾平深吸一口气，开言道：

“既是如此、多说无益。我与兄长已经商定，此刻若想扶植环儿上位，必然兵行险招！周显雄踞沧州境，金氏、周仁皆畏之；宣帝仙逝，金国丈必想上位，然周仁驻守西北两处要道，金氏怎肯轻易放过？届时兄长会进言金国丈，以外防兵变为由，力邀礼郡王派兵回防都城。若周仁同意，必然分兵两处，登基之夜，我自城内攻之、兄长从城外埋伏围剿，必可轻易取胜，而后我二人合并一处，诛杀金氏等人，就说礼郡王意图谋反、金氏护主身亡，而后召集天下诸侯讨伐，周仁十死无生！若他不同意派兵，我二人就以他不肯追随国丈、恐有异变之心为由，提出讨伐建议；金国丈疑心深重，眼下又自大非常，定会以不尊君主之命冠他一个持兵自重、目无君主之名而讨伐；届时他必将外部重兵派往与礼郡王交战，可用军队空虚，我趁机将金国丈制死，反拘其子嗣令残部就范，助环儿登基上位！”

丽妃听后神色兴奋，一想到自己将成为皇太后，心中仿佛吃下一万个炮仗。

“不过……你毒害宣帝已久，恐被人发觉，若是如此，便要行围魏救赵之计！”

说着，将一枚玉珏递给丽妃，后者趁着月光一看，只见正面写着一个仁字，反面写着礼郡王三个字。

“若是被人发现你下毒之事，便潜心腹送此玉珏出门，并有意令他人发现。金氏见此玉珏，定会以为你早与礼郡王联手，礼郡王欲趁着登基大典之日进犯，凭他如此严重的疑心，必然会派遣哥哥军队回防，与我所率领的御林军共同防守都城。既然我兄弟二人排兵满布都城，便可趁机封锁消息、暗中除去金氏，并对外宣称乃是周仁派遣刺客行刺，金氏护主而死。是以不论如何，皆可除去金国丈、周仁两处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