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传 第七章 锋芒

“妹妹如今与我是一样的，陷在这生死不明的地方，只有扶持环儿上位，你我方才得以安宁！”

菀妃眼中精芒一闪，面上却陷惶恐之色，连忙施礼下跪道：

“姐姐何出此言？皇帝还有四日便要登基，届时妾身再也不敢称您姐姐，安敢平起平坐！”

丽妃神采一阵，在旷日持久的压抑中，难得有让她颇为得意的时刻。

她也不动身，只是轻轻拉起对方，口中柔声说道：

“眼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金皇后等人奸计得逞，你我若是离开环儿、被迫迁往清凉寺，环儿定会被他们掌控，以后再想回来可是千难万难了！”

说罢，又把菀妃拉到身边，附耳轻轻劝导：

“我还好，毕竟是环儿生母，如今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对我怎样！可妹妹你，既无子嗣、又曾蒙受恩宠，那个毒妇怎会留你？可曾忘了静妃、欣贵人之事乎？”

静妃、欣贵人乃菀妃之后入宫，曾一度荣宠备至，不过花无百日红，很快便被其他嫔妃比下去；她们得意时一个赛一个猖狂，结局却是一个比一个凄惨。

静妃因为不慎，失足跌入井中，尸骨至今未寻得。

欣贵人误食栗子糕，偏偏她又对其过敏，久治不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最终受尽煎熬三个月才咽气。

丽妃却是个例外，自从怀孕以来，金皇后一反常态，不但不曾发难，反而关怀备至。

直到先帝驾崩。

“姐姐所言极是，我命，恐怕就要留在清凉寺里了！”

菀妃一下子身体瘫软，几欲趴在地上。

丽妃见此，嘴角微微上扬，贴着她的耳边，开始低声倾诉。

距离新帝登基，还有三日。

金谨言以祖宗规矩之名，将全体文官囚禁于鼎隆寺内，美其名曰为先帝祈福，法事连做三天，直至登基之日，中途不准任何人离开。实则软禁，以便细细查访。

金谨行则以登基大礼不得对新帝不敬为由，要求都城内非经其审核通过，所有不得携带军用武器，收缴后统一存于内库中。

三日内，他们必要查出内鬼，保证计划万无一失。

“皇上被他人毒死，用毒者定然深思熟虑已久，心机深沉不在我们之下，其背后势力不小；而且都城、皇宫之内必然有内应！想不到我们处心积虑，倒险些为他人做了嫁衣！”

金氏四人身处密室，颜色凝重。

“幕后之人尚不明晰，不过，得利之人十分明显！丽妃，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生有宣帝唯一子嗣，只要宣帝驾崩，定然母凭子贵！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抓住了这个头，来个顺藤摸瓜，再以谋害先皇、意图谋反之罪，连带丽妃一起诛杀，岂不省了姐姐许多力气！”

三子金谨行言辞狠厉，一看便是心狠手辣之徒。

“不错！父亲，丽妃这个蠢货，纵使有贼心也没那个本事下毒，她背后之人倒有些手段！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配合她演出欲擒故纵！”

金皇后突然变得笑吟吟，丝毫没把丽妃放在眼中。

“呵呵，没想到真被段文熙料中，他的计策看来用了用武之地！”

“段文熙？！此人先前一直摇摆不定，如今虽投靠我们，可否真心？！”

长子金谨言先前一眼不发，此刻却突然目光如刀。

“无妨，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日朝中君臣皆臣服我们，难道还能一个个算旧账不成？况且他原本名声在外，得他辅佐，天下名臣岂不争相来投？”

得月楼内。

金三公子自那日初试锋芒，竟未得入选，此刻正兴致勃勃，等待今日考题。

人生鼎沸，千呼万唤之下，一帘轻纱滑下，俏丽身影隐约可见，更显缥缈动人。

“昨日承蒙诸公子抬爱，得了不少好诗！今朝还有一场比试，不知能有几人通过！待到后天，我便出了这第三试，先前通过者一齐竞逐，夺得红粉状元者，小女愿侍奉终身！”

言罢，台下又是一阵喧闹，没想到比鸢竟然想要借此从良、嫁为人妇？此女岁出自烟花柳巷，但凭借艳色声名远播，又是处女之身，如今大摆道场搞什么“才情三试”，可谓赚够了名气；若是那位大户人家纳成小妾，倒很有几分风光。

众人将目光全都汇聚在月三娘身上，心中无不暗骂，好一个会算计的老鸨子，估计比鸢这下的赎身费可比之前贵上十倍不止。

月三娘自然知道他人心思，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正在含泪。

“哎呦呦，我的女儿哟！为娘的可怎么舍得你离开呀！不过，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你既然有意离开，我又能把你锁在这里不成？只求哪家大户公子把你娶回去，真心待你，我也放心啊！”

说道大户公子的时候，还特意提高了分贝。

台下不少人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小红！”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从帘子后面缓缓走出，将身前的巨大台案上方的围布揭开，上面放着三十六根竹筒。

她轻轻拍手，厅中烛光俱灭，而后三楼上吊挂一盏格外明亮的圆盘，好似皓月当空。

这圆盘不知何种材料所制，上方似乎镶有不少宝石，其中最大的有四颗夜明珠，分别位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五光十色，令人沉醉。

“这便是姐姐的陪嫁之物——如意盘，金玉为身，上嵌无数珍珠宝石，夜间恍若满月。而今天的题目，也与此有关！”

说着，圆盘越升越高，光芒却越来越亮。

“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诸位公子，请以盈缺互补为题作诗！不过如意盘并非自己发光，需要定期吸收他处光亮，此刻烛光俱灭，所以仅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说着，又将身前的36枚竹筒分成四组，接着说道：

“上9份当以新月为题，中9份以满月为题，后9份以弦月为题，尾9份以蚀月为题！每当对应的夜明珠失去光泽，便可上前来取竹筒作诗，筒内自有纸笔。至于蚀月，当效仿天狗食月，应在四颗珠子全部暗淡后上前，趁着黑夜提笔。待到所有烛火再明，小姐将亲自审阅所有诗文，裁断谁人入围！”

“呵呵呵，比鸢小姐可是为难死这些后生啦！若是选择新月、满月为题，纵然时间充裕，可是未免显得自己才能有限；若是选择弦月，又恐时间不足，难以做出像样诗文；至于蚀月，恐怕连字都不一定写得好吧！哈哈哈！”

台上一位大腹便便的老者抚掌大笑，丝毫不顾及众人。

“哟！黄爷，您可别取笑他们了，你这一说，哪还有人敢上来呀！”

月三娘赶忙过来，一头扎入老者怀中撒娇，任凭对方上下其手。

黄庭，皇城御都尉，掌管皇宫北门，任何人出入皆要通过他的首肯，也是月三娘多年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