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 第十三章

“刘队，马康的大女儿回家了！”派出所的屋顶都被这吼声掀开。众人听闻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瞬间像充上电的机器人火急火燎的往马康家赶。

马康家门口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大家都对突然回来的女孩感到惊奇。阿婆一家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哭喊：“你阿爹呢？”“你阿妹呢？”阿婆拍打着双目无神的女孩：“作孽啊、作孽，丢下妹妹自己跑回来！你就是白眼狼啊！”

老高和陆鸣拉开阿婆，刘队把女孩拉进怀里：“别怕，我们是警察。”还没说完，就被凌山劫去：“你这几个月去哪里？你见过兰芜吗？一个白白瘦瘦的哥哥......”

“凌山，别激动......”刘队还没说完，女孩突然发出乌鸦般的嘶哑低鸣，发狂地拍打着凌山。见凌山仍不肯放手，“呜”地一口咬上他的胳膊。

照片上的凌山明显憔悴很多，下巴和腮帮胡子拉碴，黑眼圈都快垮到苹果肌上了。

“可以了？”安格斯收回照片就要撕掉，兰芜一把抢过去：“每周一张，我要确定。”

安格斯不屑一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兰芜的眼神告诉他：是的。安格斯尴尬地别开脸咳嗽：“咳，你说的我都做到了，那......”

兰芜走进藤井为他准备的实验室，无视对他伸出礼貌之手的助理，兀自说道：“种蛊需要载体，就你吧。”助理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基地里“试验品”那么多，为什么要用他？而且，他是来当助理的不是......

安格斯摘掉助理脖子上的IC卡，示意手下将他带进玻璃柜。助理又是求饶又是威胁，也没能换来安格斯一个眼神。

凌山不肯放弃，从马康家回来又开始看档案，试图找到遗漏的蛛丝马迹。许是太久没睡过好觉，看着看着困意来袭。

还是那个梦境，迷迷蒙蒙，摇摇晃晃。

那个躲在鲜红微笑的小丑面具下的男人蹲在地上发出刺耳笑声：“凌队，来玩个游戏？”装弹上膛，这个动作让他做的十分潇洒。

“你想干什么？狙击手就在对面，不要乱来！”凌山此刻双脚束缚倒挂在传送机的梁上，小女孩被双手紧绑晾在他旁边。

“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来选。”面具男看着凌山冷酷谨慎的神情就觉得有趣。他们交手多次，不管多么凶险，凌山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从来都是冷峻刚毅，波澜不惊。

他将枪口对准凌山：“要不你选她，咱俩一起殉情？”面具后的笑容更加狰狞。

爆破声响起，楼板摇晃几下又停下来。喇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首府警局局长，你已被包围。赶快释放人质，我可以给你提供车子和食物，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不要冲动......”

面具男摘掉凌山的耳机，贴到他耳边轻轻哈气：“我想到个好主意。”

凌山恨不能立刻抓住那张脸撕烂：“你想干什么。”话音未落，顶上的传送带动了起来，凌山和小女孩瞬间就被移送到已经炸塌的房屋边缘，脚下悬空、风呼啸着从耳边略过。

小女孩苏醒过来，又撕心裂肺地哭闹着找妈妈，凌山此刻因血液倒流将至生理极限，情况十分不妙：“你到底要干什么？”

警察的耳机里传来劫匪的声音，背景是人质的嘶吼哭喊：“局长同志，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救人质还是你儿子？我只给你十秒！”

“你不要乱来，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十、九......”

“凌局，目标位置无法进行射击！”狙击手传回

“你听我的、保证人质的安全，我一定会让法官给你酌情减刑......”

“八、七、.......”

“没时间了，局长！”身为人民警察，解救人质是凌肃无法推卸的责任与使命。但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从牙牙学语到跟他一样成为警察，他们是同志亦是父子。当初凌肃反对他做警察，他成绩非常好，上个政法大学、做法官有什么不好。

但凌山就是犟，为了通过警校体考、大太阳底下天天十五公里负重跑，晒掉一层皮也没喊过一句苦。

“爸，不能选！”凌山明白此刻凌肃的挣扎、踌躇。父爱如山，凌山是他的软肋。但小女孩又何尝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六、五、......”

“局长！”“爸！”凌肃的大脑空白，耳鸣声盖过一切声音。他忽然想起那位故去的缉毒伙伴对他说过话：“干我们这行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后代，但你们的后代就是我们的后代！我们的民族生生不息，身为军人要用我们的脊梁扛起，永远地扛起共和国这张完整的版图！”

“四、三、二......”

“儿子，我对不起你！”这是凌肃第一次当着凌山哭出声来。他没有选择，他必须先是军人，才是父亲。

“爸，你选得对！”凌山竭力抑制哽咽的嗓音，面对死亡，他竟不觉害怕。人生最终的谜题即将解开，对未知的恐惧与迷茫统统被吹散。此刻，凌山的心境无比轻松和坦然。

面具男走到断壁边缘，面对着凌山抬直手臂。

“砰。”枪声响起，凌山却没迎来预期的痛苦。

“我怎会舍得你死，凌山。”他张开手臂，一跃而下，鲜血为这场闹剧拉上帷幕。

女孩因为失血过多死亡，凌山还没在医院待够一小时，就被凌父送离首府。他不能让渔轮毁了他的英雄。

在凌山的梦里小女孩的脸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兰芜的模样，他站在面具男掉下去的地方，恐惧地叫着凌山的名字。

“不、别动、兰芜。”凌山一步步靠近：“快把手伸给我！”兰芜痛苦地摇着头，张开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便展开双臂，背跃而下。

“不、不要、不要！兰芜！兰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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