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壁 9.真的是车祸

匡邪立握住解少翁黑着脸伸过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偷偷撇了撇正翻着白眼爬起来的石行远，再偷偷瞥了眼盯着他的解少翁，心虚的低下头等待挨训。

却不想来人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我这个伴读太差劲，解少翁不要我了？’正在匡邪立快要急哭的时候，他听到了救赎般的声音，那声音清雅坚定，道是：“跟上。”

虽说冷淡，但是，好吧，起码跟自己说话了，也没有不要自己，然后匡邪立心情雀跃的低着头的跟在解少翁身后，又爱莫能助的回头望了眼被拒之车外且骂骂咧咧的石行远。

“有你这么对表哥的臭弟弟吗？明明是你小子打扰我睡觉才被夫子撵出来的……”

马车愈行愈远，回头再望不见石行远，匡邪立才放下了一直掀着的车帘，回过身来正襟危坐，他咽了口唾沫：‘怎么办？解少翁好像生气了！’

匡仁：‘我不认识这呆子，谁家的快领走！’

“今日为何顶撞夫子？”又是那个语调，不过多了些许阴沉，些许不悦，更多的是夹杂其中的不解。

匡邪立偷偷抬眸瞅了眼解少翁的脸，面无表情，正在今盯着他呢！又使劲往下咽了咽口水，这才闷闷出声：“我，我当时只是有惑。”

解少翁眉头一挑：“当时有惑？如今被罚跪一通，这惑是可解了？”

“解了解了！”匡邪立急忙抬头解释，却不想马车骤停，他整个人径直的向解少翁扑了过去，还没落下的尾音骤然上扬，随着“啊～唔…”的一声消失殆尽了。

匡邪立有些愣，他，他怎么，怎么扑在了解少翁身上？还，还啃了解少翁一口！好，好像还咬的挺，挺用力！好，好像很，很好吃？魂使鬼差的，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然后脑袋‘嗡’的一片空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些什么蠢事？

也亏的他是个反应快的，愣了片刻后，赶忙从解少翁的身上爬下来，又将还在懵逼中的解少翁也拉了起来，然后尴尬的看着他的脸上还有自己留下的牙印和些许口水，匡邪立面色一红，赶忙伸了手将那解少翁脸上残留的口水抚了去。

‘完了！丢人丢大发了！少翁要发怒了！’

“怎么回事？”解少翁半天才反应了过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青，最后板着脸沉声朝车夫询问，碍于自己脸上的牙印，他忍住了想要撩开车帘的手，却见那罪魁祸首倒是机灵，一溜烟掀了车帘钻到马车外与车夫同座。

车夫有些懵，看了眼钻出来的匡邪立，又望了望车帘紧闭的后方，不是很明白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逼得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少爷这般怒气。

虽是好奇，但他也懂作为下人要少说多做，有些事知道的多了对自己没好处，在这个权贵当道的世道里，也不知有多少下人奴才的莫名消失，至于为何消失，大家都心知肚明且开口避之，他疑惑的瞥了眼正钻出来假装淡定的匡邪立，老实答道：“回少爷话，方才，方才撞死了个乞丐。”

车帘被猛地掀开，车夫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心中却如遭雷劈中，这！这！然后他转了头去看那一脸惊呆望着车前的匡邪立，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些什么，可是！少爷的右脸上怎么会有一排牙印！

像是被吓傻了，匡邪立哆嗦着嘴唇回过身，紧紧抓住解少翁的衣摆：“死，死人了，死，死了。”

叹了口气，解少翁抬手在匡衡的头顶上揉搓了几下，心道：‘到底是个孩子’。

然后觉得自己在车厢内被啃了一口的怒气莫名消散了不少，他牵着匡邪立微微颤抖的手下了马车。

嗯？手怎么比自己还凉？

此时他们的周遭已经聚满了人，谈论的声音混杂入耳：“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撞死人？”

“那小乞丐也真够倒霉的。”

“真是匹好马，撞死了人都没受惊。”

……

解少翁皱了皱眉，吩咐匡邪立站在自己身后，他上前将那乞丐翻了个身，让她仰面朝上，又伸手在她的鼻下试了试，还有气！

“喂，这就吓着了？不就撞死个乞丐？”匡仁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拉回了匡邪立的神志，他重重的吸了吸鼻子，看着解少翁的动作，在心里跟匡仁默念了句：“那小妹还没死，且，于几日之前，我也是个乞丐，同她一般。”

回了神志，又见人还有气，匡邪立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自己可真是个废物，在这个吃人的时代，穷人的命不值钱，死的人也多的是，才这么点事就差点吓破了胆子，可真是没用！

害怕有什么用呢？用兄长的话来说，有个鸡毛用！鸡毛唯一的用处是做鸡毛掸子，而鸡毛掸子唯一的用处是清洁，匡邪立这下觉得自家兄长的比喻特贴切，你瞧着，方才的害怕，被这鸡毛掸子一扫，心灵清澈，再也不见了方才的半分不安。

“劳烦各位乡亲退让个道路，这乞丐小妹还有气息尚在，乡亲们可莫要挡了马车去往医馆的道路。”

解少翁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朝诸人拱手的匡邪立，姿势雅正，语气也清淡了不少，仿佛方才受到惊吓呆愣的不是他一般，解少翁悄悄勾起了唇角。

‘不愧是自己的伴读！’

也没多做迟疑，解少翁吩咐着车夫将那小乞丐抱上马车，然后急飕飕的往那医馆方向行去。